“呜呜——呜——”警车鸣着长笛穿梭在市区的大街小巷里。
因为前几天发生了一起恶性连环爆炸案,领导下令要加强安全防范措施,像这种巡行每天都在上演。
而对刚经历了灾难的居民来说,平日里听起来刺耳的鸣笛声,如今成了令人心安的镇定剂。
市中心最北边的居民楼三楼,走廊上只亮了两盏灯。昏黄的光线打在身上,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夜风吹起了披散在肩的碎发,也稍微带走了些脸颊上的燥热。
倚着栏杆,楼兰仰头灌了一大口冰镇啤酒,任由寒意直侵脑门,如同千万枚针齐发深深地刺入。
紧咬着下嘴唇等着那股阵痛过去,没多久她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因为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真切实意地感受到,她还活着。
七天前的大爆炸她还历历在目,那是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她与死神离得那么近,虽然因为那通电话让她脱离了死亡,但巨大的爆破仍然令她受到不可避免的皮外伤。
特别是她脸上那道八公分长,皮肉外翻的伤口。
海世盛天,她是回不去了,偏偏又祸不单行,两天前还遭受那个只知道赌博的渣男的家bao。
若不是邻居帮她报了警,只怕她不死也是半个残废了。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她摸出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没多想就摁掉。
如今她都没工作没收入了,老家那几个人还一直催她打钱回去,给她那个等着造婚房结婚自己却好吃懒做的弟弟。
将剩下的冰啤酒全部灌进嘴里,她捏扁了易拉罐随手往地上一扔。
丢了工作,受了伤害,房租又要到期,如今连一个可以关心她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她可以避风的港湾。
世界之大,却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那些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客人,如今也纷纷躲着她,唯恐避之不及。
呵——
“咳咳咳——”被酒水呛到喉咙,她猛地咳嗽起来。
真是——倒霉起来连喝酒都会噎着。
边咳边拿起手边另一听啤酒,她使了力掰开拉环。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独自喝闷酒?”
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窜进,阻止了她那正要往嘴里灌酒的动作,楼兰微微侧过头,只见少年拎着两大袋的东西直直站在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
他的刘海掠过他双眼,昏黄的灯光令他看起来不甚真切。
“是你?”楼兰从喉咙里冒出两个字,跟着又转回去继续喝她的酒——那个在她被家bao时替她报了警的邻居,同时也是将她送上救护车隔三差五去病房看望她的人。
或者说得再确切点,早在杨开明的办公室,他俩就见过一面,他说搬过来是暂时的,为了一个任务,至于任务的内容,她并不感兴趣。
就杨开明这层关系来说,曾经被他临幸,人人羡慕她,而如今在她毁容之后被他抛弃,丢进垃圾箱毫无用处的她,并不想和眼前这个人扯上关系。
只要跟他有一点交集,她就会想起她的不堪和被放弃。
下一秒,手里的酒罐被抽走,她正要发火,一瓶饮料被强硬塞进她怀里。
“刚出院就买醉,你是不想活了嘛?”
“命是我的,不用你操心。”她说,语气冰冷,“虽然你救了我,我也很感谢你,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管我的事。”
少年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要不要一起吃夜宵?你晚饭没吃过吧。”
楼兰瞥了他一眼不做声。
“再怎样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姓江名廷的,你管的有点多哦,”楼兰冷冷盯着他,“我们好像还没熟悉到可以互相关照的程度吧?如果你是要问我讨回住院费,那么抱歉,我身无分文,但我会还你的,一个籽儿都不差。”
“就你现在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机会还人情?”
一句话刺痛楼兰的内心,她秀眉紧蹙搜遍脑子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如果没有那场灾祸,如果那天她请假没去……
“想不想去见他?”
楼兰皱眉望着他,不明白他口里的那个“他”是谁。
难道他俩还有共同认识的人嘛?她暗想。
等等!要说是共同认识的人……她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怀疑。
“他早就抛弃我了,如今我这副样子,他会想要见我?”
江廷笑了笑,脸上神情未变,“不就是一道疤而已,有的是祛除的法子,你只需回答我想不想要见他就行。”
*** *** *** *** ***
幽暗的房间里,窗户被一块黑色的布遮上,将阳光隔绝在外。
面前的长桌上两端各点了一只蜡烛,发出橘黄色的烛光。除了长桌上有蜡烛,透过头顶天花板上那盏吊灯的倒影,她看到在她的手脚和头顶的位置,各有一支蜡烛,呈倒五角星的形状排列。
这些烛光将屋子照得些许亮堂,也让她得以看清现下的情况。
嘴里被满满地塞住了布,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她皱眉一阵干呕,难受得要死。
她被以双手双脚大开的姿势绑住,身上只盖了条薄薄的丝绸被子,被子下的她不着片缕。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脑海里思绪万千,她记得那晚江廷问她要不要见杨开明,还说他有的是法子帮她的容貌恢复过来,而她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对于那个时候举目无亲又四面楚歌的她来说,江廷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几次她都瞥到杨开明对他毕恭毕敬,唯恐惹恼了他就会有什么惩罚来临似的。
所以当他说他可以让她见到杨开明时,她是信任他的,而当时她也的确需要大金主的资助来缓解她生活上的压力,江廷的援助无疑成了她的及时雨。
但是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而且……
她明显就是被绑架的姿态,那天跟江廷见过面后她就被带到这里,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恐惧逐渐占据她的胸膛,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想动却发现连抬手指者一细小的动作她都没有力气。
到底是谁绑架了她?仇人?不对啊,她楼兰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未与人结怨过。
对手?也不可能,若是海天盛世里的其他公主,使绊子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何况海天盛世虽然被炸,但公司对各个公主的保护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出事后一天三四通电话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她都会被他们给搞烦了。
会是谁呢?她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动弹的她听觉却变得格外的灵敏。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除了脚步声,还有轮子滚过的声音,都在指示着往这边过来。她瞪大眼睛,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欧美惊悚片的片段,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谁?是谁来了?是来杀她的吗?还是……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轮子滚过门槛发出“咔咔”声,轮子在木板上滚动,如同划过她的心坎里。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