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爱丽丝摇了摇头，贝齿咬住了下嘴唇。
身上的压力一消失，她才得以卸下所有防备，万万没想到查伊仅仅只是一个意念而已，就能够让她动弹不得。
别西卜……果然不愧是鬼王。
“喂，能不能走动？”等爱丽丝站稳了，郝英雄绕到她面前弯下腰，自下往上看进她眼底，“之前看你还挺神气的，怎么这会儿……嘶！哎，你打我干嘛？”捂着脑袋，他大声控诉着。
好歹他是在关心她，怎么说打就打呢？
赏了他一个白眼，爱丽丝收回拳不再看他，而是侧着身子拨正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开口道：“2号已确认安全。”
随即耳机里重复传来男声版的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竟然被无视了……
挂掉电话，爱丽丝冷着张小脸对郝英雄下达命令，“我们得在十分钟之内把人送出去，赵庭已经潜进来了，你赶紧的。”
“喂，我们这么大的动作安全吗？”把昏迷了的刘建军驮上背，郝英雄环顾了下四周问。
啧啧，这里挺狼藉的啊，瞅瞅这地板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呢，他们这样一走了之……老实说，真的好吗？
“要不安全他们进来那会儿就不安全了。”不得不说为了刘建军，杨开明煞费苦心，为确保事情可以秘密地进行，他把整栋楼的人催眠了不说，还设置了结界。
也正因为如此，艾利才能避开眼目轻松黑了监狱的监控，加上有杨开明部署在先，他们能进来真的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放心，会有人料理后事的。”顺着郝英雄的目光看去，爱丽丝明白了他的担忧，“走吧，再不快点就真的麻烦了。”
七大恶魔中，玛门是最不恋战的那个，典型的不战派，也因此在战力上是垫底的那个。但这并不代表他温厚到不具危险，相反这样的反派最是难缠，因为他抓住的是人心里的贪婪和欲望。
是个人就无法脱离贪欲，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斗个你死我活、两半俱伤，给与一个人一点利益就能走上极端道路。
他深知这一点，所以驱使人心起来毫不费力，甚至人们会为了利益自动给他卖命。
就像刚刚那几个活死人，为了金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给他，只剩一副躯体随意供他使用，不在乎最后是怎样的结局。
“有钱能使鬼推磨”，足以可见金钱的厉害之处。不怪世人为了它趋之若鹜，争先恐后不择手段。
虽然现在杨开明已成为玛门的宿主，但看得出来他还是拥有他自己的意志，或者说……他在心底是抗拒玛门的。
爱丽丝停下脚步，眼底明亮。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接下来的方向就能清晰不少了。
二人一同走出监狱，赵庭已带着个小青年匆匆赶来了，而郝英雄见爱丽丝还没跟上，就停下等她。
少女低着头走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目不斜视的高傲样。
啧啧——看来被打击得不轻啊……郝英雄暗忖。
“哎，你怎样？”
爱丽丝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她一门心思扑在接下来怎么对付杨开明身上，所以就这么直直撞了上去。
一声闷哼，她整张脸都磕在他的胸骨，爱丽丝被撞得后退两步，还没出声质问他停下来的原因，就被对方抢了话语主导权。
“喂！你脑袋是铁做的吗？那么硬？”郝英雄揉着胸骨那，皱起了眉，“还是说前面那金发佬对你的影响太大，还没缓和过来？”
不等爱丽丝回答，郝英雄把刘建军交给赵庭等人，然后又转过身去半蹲下，两手垂在腰侧手掌朝上，对着她做了招呼的动作，“上来吧。”
“……”
“愣着干嘛？再磨蹭下去催眠时间就要到了。”
没理会他，爱丽丝打算绕过他自己走，刚错过他身旁，手腕被一把抓住。
“抓好了。”几乎是不给她拒绝的时间，郝英雄两手托着她的屁股往上颠了颠，一个冲刺的动作马力全开地往前跑。
夜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竟刮得脸颊有些刺痛，两旁的树木急速后退，逐渐成了两片灰蒙蒙地阴影。月光从树梢上倾泻而下，照亮了脚底下的柏油路。
“怎样？好点了没？”
夜风带来郝英雄的询问，关切之意从字里行间里流露出来。
“什么好不好？”
“哧——你就不用跟我隐瞒了，那个叫查伊的家伙，很厉害吧。”
“七大恶魔的战神。”爱丽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如实陈述着一件事实。
“果然啊……”难怪面对面那会儿，他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魔气波长，仿佛进入了一泓深潭，没有一丝生气，可又好像是面对着即将来到的海啸，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弱小无助。
原来这就是鬼王吗？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吗？”爱丽丝一把揪住郝英雄的耳朵往两边扯。
郝英雄一边“啊啊啊”地惨叫一边躲闪着爱丽丝的攻击，“话也不能这么说，承认别人优秀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相反，太过要强就蒙蔽了双眼，不愿正视对手更看不清自己，最后成了自戕。”话语一顿，郝英雄转了话题，“你现在还好吧？”
爱丽丝一愣，话有所指，“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都有，你的身体状态还有……关于你的家族。”见她不说话，他又说，“查伊提到你的外祖母，你……”
气氛一下陷入了沉默，除了刮过耳边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郝英雄不再说下去，他能够明白那是爱丽丝不愿被提及的地方，甚至可以说从来没对任何人诉说过。
那是她刚烈外表下的禁地，谁都不能去碰触的地方。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失神的时刻，虽然很短暂，但却让他清清楚楚捕捉到了。
“你外祖母很爱你吧。”他捕捉到她眼里的震惊、眷恋、怀念，还有……懊悔。
诸多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又很快地被她的冷漠取而代之，仿佛那些情绪不曾存在过。
“她一直对我不闻不问，除了把我接回去那次，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夜风带来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然而搭着他肩膀的手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下。隔着薄薄的布料，郝英雄真切地感受到那抹平静下的淡得几乎转瞬即逝的哀伤。
当初红媚用【杂·种】二字中伤她都不能把她怎样，而今那个查伊只是提了一嘴“外祖母”三个字而已。
越是冷静的人，其实最是不能冷静的，不过是将那些不稳定因素打包挖坑深埋起来了而已，看似刚强的外表下实则是脆弱不堪的灵体。
有些谎言，时间久了，一遍遍重复得多了，渐渐也就成了真。
只是这种类似鸵鸟的做法，一旦被人抓住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苗头，都能成为撬动大楼根基的那根杠杆。
这点，他曾经身临其境，也因此更能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