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装逼的推掉了晨轩阁那几个姑娘为我准备的马车，认清楚方向，根据交通指示牌雄赳赳气昂昂地暴走了二里路，终于来到了四海崖角。
呵，区区一千米，何足挂齿。
只是今天用脑过度、运动过多，加上喝了点小酒，饭后胃痉挛，现在浑身难受而已。
我再次走过迎客石——就是拜别碑，不过是正反两面刻字不同罢了。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山门那的火影，我轻轻扫了一眼上面的字，然后半个人都靠在石头上，歇歇脚。
呼，为什么四海崖这么远，接下到景惜楼不知道还要多久……
话说刚才那顿饭，金橙她们应该没喝醉吧……
毕竟她们和我喝的不是一种酒，再说，她们酒量本就挺好的。
果然脸皮薄的要借着耍酒疯才能说出心里话来。
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开玩笑，“千秋醉”可是各种意义上的一杯倒，就算用内功把酒逼出来还是会醉的。她们怎么可能喝这么多。
我？我体内的奈氨酸比常人多，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也超过了标准，所以喝不醉。
至于为什么……往事不提。
休息片刻，我重新踏上了长征的天路。
“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拜见教主。”两位值夜班的年轻的保安小哥见到我马上跪倒一顿操作。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祝福的话语整齐划一，不得不说，佩服佩服。
就是这种夸张的表演方式！这种邪教式的脑残崇拜！明眼人看了这，觉得咱正宗是魔教真是情有可原。姜源杰到底以前是怎么想的，这么中二的东西都搞出来了！妥妥的反派设定！
对哦，我们正宗，不，天理教是魔教……嗯，必须把这种盲目的个人崇拜的改革加入到《正宗未来十年发展规划》的策划书里去！
“辛苦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他们。
“不！辛！苦！为正宗和教主奉献一生是我们正宗子弟的永远教主追求。”
艹。
我忍住嘴角的抽搐，点点头，快步向上走去。
一定要改变这种浮夸风！马上！
……
好累啊～上次和那个谁上山的时候没有那么累的。
不过上次也走了也有一个多时辰，那个吴信从半山腰里蹦出来和我聊天，还浪费了不少精力。
可是这次不一样，爬了大半个时辰了，半山腰还没到。这路这么陡，路灯还这么少，视野不好体力不支，今天晚上我还能回去吗……
当时就不建那么高了！什么“高处不胜寒”，食屎去吧！
本来想着今天孙陆能带我飞的，没想到他竟然遛了，这还怎么玩，这solo我不行啊，单排我飞不起来啊。
算了，再去旁边亭子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勇攀高峰做铺垫。
四海崖的布局是我设计的。四海崖是双？峰结构，到中间还是一体的。当初挑这地，就是这个龙首之状，接着海龙脉，风水超好。
台阶共三千三百三十三级，大概九百多级的地方是门下弟子的练功处，什么丹药房啊记功处大食堂都在那。一千五百个台阶的地方是学生、教工宿舍和药田什么，这地方平台大，视野开阔，本着家庭联产承包原则，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一块地，自产自销。多的可以换工分。
再上面，就开始一分为二。一边植被茂盛，正对另一峰的那面，找专业的园林师剪出“乐山大佛”式神佛，另一峰石岩嶙峋，刻的是洪荒猛兽、凶妖恶魔。
植被茂盛的顶上，就是景惜楼和一些其他建筑；光秃秃的顶上，就是诸邪塔。
景惜楼这边有天梯，诸邪塔这块儿却是爬不上去的。所以两峰顶以一座汉白玉桥连接，以至塔处。
没闹明白？那就让我这个绘画小能手给大家画一手基本图示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简单明了，朴实大气？扑面而来的名家风范有没有。
不过，现在可怎么搞？以我当前的状况，想上去至少要再爬个两三个时辰，还有坠崖的风险，而且到了可能天都亮了。这时候还真得挺羡慕孙陆他们，嗖嗖嗖的就上去了。当然，轻功也是有极限的，我们要相信科学。不就是三步二十米吗，我就不行。我这么蔡，我骄傲了吗？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次起身。
我们，果然，永远在路上。
人啊，只要坚持，总能到的。
今天晚上还是到山腰睡吧，就说是来暗访，体验校园生活。
我暗自下了决定。
※※※※※※
赵仁萌宇一直跟在张恺之的身后，像道影子，无声无息。
她没有打扰他，更没有干预他。她要做的，只有帮这个男人排除潜在的危险。
或许那也根本算不上是危险，在这位大人面前从未有过危险。她所要做的，在张恺之看来，可能只是去减少麻烦小虫子的聒噪。
她还年少，见识不算多，所以常常会对张恺之的举动感到奇怪。这就是大人物。她想。天才总有异于常人的想法和举措。
张恺之其实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情，腼腆、自嘲、沉醉、哑笑……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也许这就是他走得这么慢的原因。他在观察生活，在享受这个世界。
他靠近迎客石，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婆娑古朴的碑文。他似乎看了好久。似乎在追忆什么，并不矫情。他又前进了。
赵仁萌宇来到石前，蹲下来细看碑文。这几年来，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其实正宗大多数人除了刚入门时都没有认真看过。大家把这块石头权当是提升正宗位格的细节工具罢了。
石头上刻着覆金箔的两句诗，字体大概叫做瘦金，写道：
“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
没有落款。
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这两年跟着张恺之才识得几个大字。但这句她知道——至少听过。这是张恺之和她讲的，好像名字叫做《旧题苏武诗》，具体是讲的是什么，她也不太记得了。
她其实没张恺之想的那么自律、那么聪明，她甚至有些时候一点儿也不听话。她有的，只是忠诚而已。
“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属下拜见教主。”山门那传来声响，赵仁萌宇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辛苦了。”张恺之亲切地回应。
“不辛苦！为正宗和教主奉献一生是我们正宗子弟的永远教主追求。”今晚的守门弟子看起来很激动。
张恺之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赞许，向上走去。
张恺之走了一段距离了，那两个人还望向他离开的方向，眼中还流露出敬畏与崇敬的神色。
“教主不愧是教主，连上崖都那么从容不迫。换做是我，早就运足内劲向上赶路了。”
“这就是教主的境界。教主他老人家每走一步都在感悟天地，早就做到了物我相融了。你没感受到吗，整个四海崖都在与教主共鸣，欢迎教主的到来。”
“是啊。像教主这种反璞归真，从气息上看就像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修行过的人一样，太夸张了。”
“这就是为什么大长老他们都推荐张大人做教主了！正宗的宗规里有不得向普通人挑衅，我以前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想，是因为像教主这样的高手就像普通人一样！这是在保护我们啊！”
“佩服佩服……”
趁着这两个人还在感叹，赵仁萌宇在几个呼吸间就越过他们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从他们面前走过一般。
而赵仁萌宇，嘴角也带着一缕微笑，为他们对张恺之的赞美感到由衷的喜悦。
……
张恺之走的很慢。赵仁萌宇早就追上了他，并看着他的步伐渐近蹒跚。她真的不是很懂。这差事都未免有些无聊了。当然，她相信张恺之是对的。
她依靠直觉并不觉得看门人的硕法就是正解。但张恺之这么做肯定有什么道理，只是她没悟透。真的，守着张恺之——跟着他，她其实就很满足了。类似于猎犬和火枪手，孤鹰与训师，家驹与饲主的情感。
张恺之走到路旁的亭子里，坐下，人慢慢放松，整个人靠在长椅上，仰头。因为这亭子中没有顶，可以看见天空。
赵仁萌宇很喜欢看张恺之放松愉悦的样子，这让她也感受到快乐。
但她到底是不懂。眼中是星辰大海的男人，心里想的是到底什么？
不知道。
她所能做的，只是重复他走过的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