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陆,怎么样,控制得住吗?”
“控制得住。就是阴嗖嗖的,看不出什么花头来。”
“真有东西逃出来了?”
“有。 不过以四海崖的风水,化解得了。”
“那也是,看这谁选的地儿!”
孙陆叼着根不知道哪捡来的杂草,坐在一块石碑的基底上,望着诸邪塔,随意地回答我。
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实在不够唯物主义啊……
说句实话,我还真不清楚这么一大堆人围着这塔有什么用。难道要用一群童男的纯阳之气化解某个看不见的孽障吗?硬生生冲死他?
“李从道昨天画了一天的鬼画符,一半烧了一半贴在门上,最主要的工作已经做好了。只要三天内这八根连着塔顶和石碑的锁链不断,一个月后就彻底没事了。”
“断了,就要靠你们接了。”我笑着说。
“对头。”他站了起来,突兀地向我问道,“你今天进不进去?”
“我——”声音突然断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有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和表达方式从心中迸发,可我说不出话来。我试着在口中嘟囔了几个语句,好久,才从中选出一句简练的:
“算了。”
“算了?”孙陆惊异地看着我,最终耸了耸肩,“你是教主,你说算了就算了。”
“下午来我叫大家都过来,好好商讨一下。”
“ no problem .”
这家伙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对了。这镇压邪魔的事,要不要把山下的方丈道长请上来来做做法事?他们画鬼画符都比我们专业啊。”
“你应该知道,现在来讲,没用了啊。”
“再说,这是咱正宗自己的事。那玩意还不是因为你心软~”
半天,我才憋出两个字。
“谢谢。”
……
“所以说这个大典肯定要推迟了。”我全面细致地了解了情况,下定结论。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元拓看上去有点头痛,“可四海崖下的那帮人怎么办?养着?”
“就怕他们不肯再待下去。”殷鉴明锁紧眉头,“容易发生纠纷哒。还有,如果推迟一两个月,江湖上可能会有咱们正宗软禁各大门派的谣言什么。”
“这都来大半个江湖了,谁传谣言?”孙陆环顾一周,“我们花大把银子供着他们,他们要留留,要走走。花费我们都给报销,反正只要大典开始来就行。我看谁不同意。”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孙陆你说是没错,可如果算算他们的花销,再结合四海崖的经济能力……”萧哲耷拉着脑袋,“按预期我们收收份子钱还能回本的,但真要推迟,或许大典结束之际就是四海崖破灭之时。”
“推迟肯定得推迟。诸邪塔必须封牢。不然祸害的是天下苍生。诸位应该都很明白。”李从道沉稳的样子让人安心,“那么教主,你来决定吧。”
嗯呢,又到我?李从道你这锅甩出了AWP甩枪的气势啊。还有,怎么扯到天下苍生去了……要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发出宣言呐,这么大义凛然,正宗是魔教啊喂!
等等,如果我都认为正宗是魔教那正宗就真要成魔教了!放平心态,脚踏实地。呼~~
不过你们这么整齐刷刷地看向我还是有点压力和小慌。
“首先,推迟!一定要推迟。”我一副老领导开会的样子,“这三天如果过去了,没事,那么就推迟一个月,四月初二。如果没有过去,那就按姜源杰那时候的来,搜刮一圈,好好请客,然后登门道谢。”
“其次,在这一个月的功夫里,把原定在大典上公布的人事安排、以及后阶段的计划方针都实实在在弄好,都和我汇报一遍,再公布出去。哦,再顺便把延期的消息也说一哈。”
我半杯茶下肚,咂咂嘴,继续说道:
“这第三嘛,我不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到底在计划什么,但是!好叫那帮家伙都回来了,现在是正宗的危机时刻。”
“另外,这崖下的那帮江湖人士,好吃好喝待着。当然,我们只报销最基本的生活资料消费。想走就走!想更进一步享受或是自我发展要自掏腰包。他们还想比武,就叫弟子去踢馆。对我们也有好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别把诸邪塔有东西跑出来的这个消息传出四海崖!元拓,对外宣布消息时要记得圆谎。”
“就先这样,散会!”
“谨遵教主旨意!”
很好,就是这样,漂亮又充满逻辑的发言。我可不是身无长物、一事无成只知摸鱼的混子!
不过具体事宜确实有点麻烦……管他呢,我管的是大政方针,具体行政归他们!
溜了溜了。

“对了,恺之,刚才罗门生飞鸽传书,说你夫人逃出来了。呃……还拐走了襄儿,叫你做好准备。”元拓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淦!我不是叫年师宜和罗门生拦着她吗!
还有她哪来的消息!
“她哪里得来的消息?”
“哟,都什么年代了大人。人家不会看报纸嗒?”←_←孙陆张口就莱。
……是我的错。不过就他现在这嘴脸,跟金橙是有夫妻相。
唉,都这么乱了。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
“实在是麻烦呐。”元拓一边扶额一边看着下面的人提交的草案,长长得叹了口气。
确实不太好。他想。这谎话太难圆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把大典推迟一个月且不被怀疑?
“和宇,你知道教主是干什么用的吗?”林真镜出差回来,在元拓旁边慢慢地喝茶,相当清闲地开口。
“你什么意思?”元拓抬起头来,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教主,是用来背锅的呀!”林真镜用夸张的语气说出口,面色却非常平静,“教主,为了正宗什么都可以对抗一切。你想想姜源杰,你想想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没有吧。”
元拓面露沉思,缓缓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咱正宗上上下下,都做了啥坏事,被骂成那样?就是因为魔教偏见?可江湖上都知道,天理教的建立实际上和浮行云的‘邪教计划’没多大联系。”
“这个东西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也是聪明人大概的感觉应该有吧。”林真镜思索了一下,“说的形象点,像你我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吧,正宗的老班底都没有。我们对弟子的管教也很严吧!调教出来的多是仗义之辈。”
“可谁活在世上没做过亏心事?再说我们正宗收弟子讲的是既往不咎,而且要命的团结——护短。恐怕不少新人在入门前都有什么仇家,连着恨咱们多管闲事。”
“再说说我们,在江湖上闯荡谁没几个仇家?你‘八荒神君’的名号,我‘净落君子’的名声,你说是怎么出来的?还不是杀出来的!”
“但我可以保证,从没有错杀过一个好人。”
“谁管你!恨咱们正宗的人多着呢。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捏造出来就够了。再说,正宗属于新兴势力,得罪了不少门派,又有几个愿意为我们发声?”林真镜嘴角挂着冷笑,一副气上来的样子,接着讲到:
“你以为好玩才建了天理教?末路山是纯种的黑道,天涯角是纯种的正宗分支,就是为了转移仇恨。但谁能想到呢?大家骂的照样是正宗!正宗魔教!”
“他们不敢剿我们。”
“是啊,他们不敢剿。因为正宗太凶了。正宗出了你我两个这样的就足以威震江湖了。然而正宗出了二十三个!还有一个东岳命格、身怀九霄龙辰体的姜源杰!谁敢动咱们?动不了就骂,整个江湖,你找谁去算账?”
“那就见一个杀一个。”元拓也被激出了血性。
“那他们更可以做文章,说正宗滥杀无辜。而且
这里面有些是跟风狗和无知愚民,而有些确实是无辜的,就过过嘴瘾。难道都杀了?”林真镜不知在嘲讽什么,或许是天地,或许是人心,最后道,“所以,积少成多,咱正宗口碑就成了这样。”
之后是沉默,隐隐约约,似乎有历史的巨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说的好。”鼓掌声从窗边响起,“但是,雪崩之际,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张恺之走到林真镜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动作很亲热。仿佛回到几十年那个间简单装修的小屋,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攀谈,无所不言。
然而现在林真镜却觉得发冷。
“教主……”林真镜有些干涩的开口。
“你说的对,理也确实是那个理。现在的我们是对那些流言无可奈何,但将来可说不好。”他看向元拓,“再说这人缘,崖底下不是有那么多人吗?敢来的,都是能发展的对象。”
“至于关于延期推脱的理由,我本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我和宙净想的差不多,可没法向他那么直白,现在他说了,那正好。”
“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
“谨遵教主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