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首次大规模攻击被击退了,或者说,在恶魔突破了外围防线撞倒了堡垒的高墙后,它们就不再愚蠢地顶着城楼上的火力继续进攻了。在弩箭和标枪下,残余的恶魔们留下了同伴的尸体,却带走了不少死去的人类。
作为食物。
谢德尔如今已是灰头土脸,过去整洁的黑色军服已经开始泛起油光,毫无帝国次位继承人的光鲜外表。他此时正在指挥被强征的居民清理遍布街道的尸体,无论其属于人类还是恶魔。恶魔的尸体必须要被及时清理和焚烧掉,因为哪怕恶魔已经死亡,其尸体内的残余力量也会侵染周围的环境。
只有少数高层军官知道恶魔有这种能力,因为如果士兵知道了这件事,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引起恐慌,甚至可能会加速侵染。对外,他们给出的理由永远是要防止其吸引老鼠传播疾病。
他们需要所有人都坚信,恶魔没有侵染环境的能力。
一个失去了双腿的伤员已经说不出话了,而附近的近卫骑士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用手中的利剑送了他最后一程。
这里的医疗资源已经不够了,必须留给治好后还能坚持作战的人,而此时的他也撑不到被送回后方。
帝国能给的,只有交给他家人的勋章和抚恤。
“殿下。”一位赶来的军官声音很低,“将军在找您。”
谢德尔点了点头,骑上了马,转身就往堡内前进。当他路过大门时,正见到由钢条打造的外门已经被恶魔用蛮力砍出了一些缺口。
他不发一言,沉默地走过了没有点灯的堡内黑暗通道,来到了燃着火把的指挥大厅。此时,军官们正围在一起,商讨和执行后续的防御方案,而将军在见到了谢德尔后,挥手示意他过来。
“尽快推倒外面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建筑,推不掉的就放火。”泰伦斯将军再地图上划了一条线,“明天太阳升起前,这条线后我要见到一片平地。”
“将军,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燃料可以在夜间帮助我们看清环境防御偷袭。”一位军官提出了异议,“除非把这条线再后推……”
“这是底线。”将军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话,“没有足够的燃料就去烧家具,烧房子;没有人手就动员这里的所有居民,无论是年轻男人,还是老人,妇女,儿童……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命令你必须完成这个任务,越快越好。”
“是。”这位军官一口应下,转身离开了大厅。
依据谢德尔的经验,要顺利推行这项命令,恐怕得杀几个人才能完成。
将军环顾四周:“其余依惯例。”军官们纷纷转身离开,而谢德尔留在了原地。
“有精灵的消息吗?”将军喝了口水,继续看着地图。
“没人见过尖耳朵的精灵,但有人见过有漂亮的女性戴着兜帽。”谢德尔的回复不带个人情感,“关于那位漂亮女性,最后的消息是她和一群强盗待在一起,而他们连夜离开了所住的旅馆。”
“为什么要连夜离开?”将军已经默认那位女性就是精灵了,因为外貌“出众”就意味着这绝不会在发生在普通“大众”。
“一位名叫瑟瑞特的审判官与他们起了冲突,他们当晚就离开了,而这位审判官,第二天就追了过去。”
“他知不知道对方是精灵?他没有透露相关的消息?”将军继续问。
“他没说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但那位上了绞架的家伙指认他绝对知道内情。”
关于这位被绞死的指挥官……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原来城楼上帆布盖着的都是年久失修的无用模型。
而且原来仓库内的那些箱子只有表面放着箭矢,下层都是稻草。
将军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最后问道。
“五天以前。”
……
一双白皙的手从溪中捧起了一汪清水,送到了唇间。精灵喝了些水,本还想再洗一下脸,溪水就开始略显浑浊。
精灵有些不满地抬起头,看到瑟瑞特的那匹马在溪中撒欢。
瘸子没在意水中的尘土,咕咚咕咚地就灌满了一个水囊。
精灵眯起了眼睛,暗自记住了这是哪一袋。
“我们就不能顺着溪走吗?”琳有些舍不得这些水,不仅因为这可以喝,还因为这就意味着洗漱,甚至连洗澡都成为了可能。
这条小溪真的很漂亮。
“你的地图里没有这条溪?”瘸子问。
琳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啊,这种溪流每年都不一样好吗?”
邦纳特观察着四周植物的生长状况,辨别着方位。
“这条溪看起来是西北流向东南。”邦纳特的语气带有一丝不确定,“和我们的方向有些关联,但还是不够。”
“如果你们不愿意返回,那我个人建议你们顺着它逆行而上。”瑟瑞特一开口就是帝国的地理知识,“总体上来说,西部地区地势高于东部,北部的地势高于南部,诸多河流都源自西北。而这条小溪,可能是某条河流的分支。”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反而不该这么走。”瘸子又和他唱反调。
邦纳特倒是若有所思。
“有道理。”他想了想,表示认同,“就这么办吧。”
“你是说我们不该听这个王八蛋的?”瘸子有些高兴。
“我是说你是个蠢货。”邦纳特没好气地转过身拍了他一个巴掌,“你会生活在没水的地方吗?”
“可那也不一定一定要从河中取水吧?”瘸子不服气,“就不能是井水或泉水吗?”
“你说的对。”邦纳特又给他一下,不过这次是用脚踹他的屁股,“你自己去找你心目中的井吧,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们。”
琳偷笑了一下。
很显然,顺着线索赶路才是传统的找路方法。
“好啦,伙计们。”邦纳特拍了拍手,“既然打算顺着走,就不要急着装水了,那么重的水囊背着很好玩吗?”
精灵于是就又看着那个被她记住的水囊又瘪了下去。
她看着溪水逐渐又恢复清澈,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切身体会一下清水淌过身体的感觉。她毕竟已经几天没洗澡,还在野外跑来跑去,已经完全算不上干净了。虽然精灵不会像那些男人们一样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汗馊味儿,但她也能闻到,自己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味。
精灵对自己身上的这种味道没什么意见,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闻的,但她已经注意到,男人们似乎有些喜欢有事没事靠近她,似乎在嗅着什么。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像是变态一样,但就像精灵知道男人们喜欢看她胸看她腿一样,本质上只是任何一种两性生物都有的、正常的对异性的向往。
精灵理解他们的行为。
因为每次她在变形后,都要忍受一种想要寻找公猫或者雄鹰的欲望。
而且,男人们的行为也算不上非常明目张胆,甚至经常是遮遮掩掩的。如果精灵真要严肃地制止他们的行为,最终也只能让双方都感到难堪。精灵知道有时候男人们借着各种理由离开队伍,脱下裤子后并不是为了上厕所,但只要他们不直接对她做出更过分的行为,她也不会对此感到难以接受。
不过,精灵觉得,在这一方面,虽然装聋作哑可能是更好的方案,但男人们在靠近精灵的时候,似乎都没怎么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们现在都变得很臭。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