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很浅，哪怕是最深处，也最多只能没过小腿，想要泡澡几乎是不可能的。此刻，男人们正在那儿苦兮兮地排队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别问为什么要排队，主要是因为没人想待在下游。
“你说，我们现在往上走怎么样？”里亚突然给出了一个提议。
半只耳侧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不怎么样，要去你去。”
瘸子此时还没开始洗，正在那儿监视瑟瑞特。他对里亚的提议很感兴趣：“我觉得这个好，我俩去看看？”
“皮痒了？”邦纳特正在给自己上药，“还是你觉得她俩没防着你们？”
“咳咳。”瘸子找了个借口，“她们在上游洗，把水都搞脏了，这让我们怎么洗呀？”
瑟瑞特低头看了看溪水——在他们洗之前还是清澈透明的，在他们洗了之后就吸引了一些水中的小虫子。
“你小子是嫌弃希尔还是嫌弃琳？”邦纳特虚着眼睨着他俩，“你能用她俩的洗澡水洗都便宜你们了。”
于是他俩又再次嘻嘻哈哈地不再提这件事。
只是，轮到邦纳特开始洗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两个身影不见了。
这个曾经试图偷看过琳的男人冷笑一声，没有劝阻。
……
这还是精灵第二次在队伍中有男人的情况下在野外洗澡。但只要她要和人一起在野外旅行探索，这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不要说什么全找女性队友，且不说大家其实都是基本上都是朋友，没什么人有着绝对的上下级关系，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就算真的找得到女性队友，女性无论是在体能方面，还是在对艰苦环境的耐受力方面都差了很多。
更何况，像琳这样的女性其实已经是凤毛麟角。说到底，在这个大部分工作都是体力活，外加常年的战争导致男多女少的时代，无论是出于经济因素还是文化因素，重男轻女的现象极为普遍。虽然，帝国这里还不至于出现什么女性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的思想，但女性显然是被禁止进入许多行业的。
比如女性无法参军，女性无法获得正式的行政职务，甚至哪怕是和男性从事同样的工作，女性的酬劳也比较低。
不过，女性也很少进行一般的重体力劳作就是了，毕竟，哪怕某个女人真的比男人还强壮，雇佣者也不希望被人说闲话。原因倒不是说女人不能干这个活，而是怕被批评为虐待女性。
精灵无力改变这种现实，但说实话也没什么动力去改变它。
不过，在这一次，精灵毕竟多了一个洗澡的同伴，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变方便了许多。此刻，精灵正跪坐在浅水里，而琳正用水囊帮助她冲洗那满头的长发。一囊水很快就倒完了，在琳灌下一囊的时候，精灵用五指梳理了一下变得潮湿而又沉重的乌发，让她们规规矩矩地搭在了光洁的双肩。
“琳，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来偷窥吗？”精灵眨巴眨巴眼睛，对琳的行为有些不解。
在野外洗澡总是意味着各种不便。每当到了这个时候，精灵都会对自己还有一件防水披风而感到庆幸。
只要他们靠的不是太近就好。
精灵有些想要一个密闭的浴室了。
“这群人，呵。”琳又举起了重新变得鼓鼓囊囊的水囊，而精灵顺从地低下了头，“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我不止一次在洗完澡后在屋外发现脚印。”
“你没有关窗吗？”精灵继续搓洗着自己的头发。
“关了，但变态就是变态，哪怕是听听水声都很乐意，何况我们现在多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美女。”琳突然伸手，试图去偷袭精灵胸前。
精灵被偷袭过几次后，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急忙挡住了对方的手，瞪圆了眼眸。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琳收回了手，“低头。”
精灵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行为，但她也只是抖了一下耳朵，没有追究，毕竟她知道琳其实没有恶意：“所以这就是你现在就带着刀的原因吗？”
就在她俩身边，一把银色短刀就在岸边。
琳嬉笑一声，没有回答。
其实她和他们连更深入的交流都有过了，早已不在乎这么简简单单的“小意思”。对于琳来说，过往残酷的经历不仅仅在她的肉体上留下了痕迹，也永久性地伤害到了她的内心。琳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把自己的这一方面当回事，也不再拥有相对应的羞耻心。是的，如果有男人明目张胆地来占她的便宜，她会教训对方，但那个原因已经变了。
不再是作为一个女性的自我保护，而仅仅是一个商人在保护自己的货物。
直到她见到了精灵，她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种事情也是值得珍视和保护的。虽然对她而言有些太晚了，但这次她所能保护的不再是她自己。
琳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树丛。精灵也有所察觉，放下了头发，收紧了自己的披风。
好像确实有人来了……
“啊……希尔。”琳开了口，“我想，你一定可以活化那一片树丛吧。”
精灵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回头，但她背后不远处的树枝开始扭曲，杂草也开始疯长。
树丛里传来了一些动静，像是什么动物感到惊慌。
琳放下了水囊，站了起来，抄起了放在一旁的亮银色短刀。
“琳！你……”
说到底，琳还穿着湿衣服，精灵也还披着她的披风，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看到什么，可琳怎么连刀子都动上了。
红发的女人摇了摇手指，把刀鞘甩到了一边。
“他们啊，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们的底线，现在只是藏在树丛里，以后就敢来直接‘偶遇’。”琳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坏主意，“他们需要得到一些教训。”
她就这么走向了树丛。
……
带着手铐生活了几天后，瑟瑞特已经对如何在双手受限的情况下生活有了些心得。此时，他作为最后一个洗漱的人，正赤着上身在溪边擦拭着自己。就在他旁边不远处，邦纳特和半只耳正在收集柴火，准备晚餐。
精灵和琳回到了营地。瑟瑞特观察到，二人的衣服明显都洗过了，却极为干燥，她们——尤其是乌发浓密的精灵，湿发披散在了肩头和背后，打湿了衣服。
瑟瑞特不得不承认，精灵这幅样子真的是引人犯罪。
不过，这里面依然透露出了一些信息。精灵能够施法烘干衣服，却不烘干头发，这说明了她可能难以精准地控制温度，又进一步证明了她对法力的控制力依然处于一种比较低的水准。
虽然精灵没在他面前透露过她的来历和年龄，但她的表现却颇为符合一名天赋异禀的年轻精灵法师的形象。可瑟瑞特知道，早在三四百年以前，精灵们就已经消失了，就算还活着一对隐姓埋名的精灵夫妻，他们也不该让他们的女儿就这样在外面乱逛。剩余的可能性很多，包括精灵可能是故意伪装成这样，或者……
不，她绝不会是故意伪装成这样的。瑟瑞特很确信，如果精灵真的是古代遗老，那么在场所有见过她尖耳朵的人都应该早已死去。
他可很是知道过去的人类都对精灵们做了什么。
或者她是一个失忆了的古代法师？
瑟瑞特不是很确定，但他相信，精灵眼下的心理年龄一定是很年轻的。
不对。
瑟瑞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精灵的身姿和皮肤，觉得她还是没有完全发育完成。他不确定精灵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但就他个人的解剖和学习经历来看，就像一名成熟男性的骨骼和肌肉会发育到一定的地步，一名伙食条件良好的成熟女性应当是已经完全做好了生育准备的，而这就会在胯部，在眉眼，在步行姿势上有些体现。
虽然瑟瑞特不是这方面专家，但是……虽然精灵已经是胸挺臀翘，但依然显得有些稚气未脱，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腰胯部还是太窄。说到底，女性和男性盆骨存在差异是有道理的——如果精灵婴儿和人类婴儿差别不大，过窄的腰胯可能会在精灵女性生育时造成难产等灾难性后果。
人类女性大概会在二十岁左右成熟，但在帝国，尤其是在帝国农村，大部分女性十七岁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至于精灵什么时候算真正成年……有人类学者猜测大概是在四五十岁，因为从精灵遗留的古籍和资料上来看，精灵们在五十岁时就会举办一场成人礼，而大多数成人礼的内容……
嗯，就是年轻的精灵可以邀请一个成年的心仪对象和她或他在一起厮混一个月，而对方无论在此时有没有固定配偶，除非有仇，或是已经被其他人先挑走了，都不会拒绝。
瑟瑞特当初读到这条记载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事。可能，这可以简简单单的用他们“不是人”来进行解释，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记载有误，精灵们实际不是这样，或者这是精灵过去的旧习俗，又或者仅仅是人类和精灵的文化差异。不过，就算精灵们几乎不会一辈子坚持一对夫妻，没有婚姻概念，只有所谓的“爱人”这件事是事实，瑟瑞特也能略微理解一些。
毕竟，人类夫妻连三四十年的婚姻生活都不一定能坚持的下去，要求追求美与自由的长生种们和固定配偶在一起呆几百年，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牵住了身边精灵的手。
精灵睁大眼睛看着琳，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看到了吗？”琳拉着精灵来到了瑟瑞特面前，让面前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这家伙一直在看你，从上到下，还一直盯着你屁股。”
琳打量了一下面前男人的胸肌，语出惊人。
“他想上你，希尔。”
冷场。
“我……请听我解释，我……”瑟瑞特汗都要出来了，但还真的没法否认自己刚才确实有看她。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出于职业习惯而不是个人兴趣才去看女孩子的臀部吗？谁会相信呐！
精灵神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知道，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这么看过她，但她一直都装作无知无觉以避免尴尬，奈何现在被琳点破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