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陌生人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链甲，全身都是尘土。从面部皮肤看上去，他虽然还算年轻，但乱糟糟的灰色头发以及拉碴的胡须无不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肮脏的流浪汉。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腰上挎了一把剑，在他慢悠悠走向柜台的途中，还留下了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旅馆的主人懒洋洋地躺在一个躺椅上。见到有陌生人进屋，他伸了个懒腰，挥了挥手。
“兄弟，你太臭了，别影响人吃饭。”他捂住了鼻子，“去河里洗洗，记得往下游走一点。”
“你们这里不提供洗浴吗？”赫尔姆来到了他面前，而旅馆的主人甚至可以见到他胡须里的跳蚤，“我想洗个热水澡。”
“洗浴……”老板抬起了一边的眉毛，“这里不接待生客。”
“旅馆不接待生客？”赫尔姆把手扶在了剑柄上，看起来有些愤怒，“狗什么时候开始不吃屎了？”
坐在桌边的几个男人放下了酒杯，面色不善。
旅馆主人没有生气，只是语气有些嘲讽。
“可以，真有屎吃，倒也没必要拒绝。”他站起了身，“你用什么付钱呢？”
赫尔姆也不希望真的起冲突。他掏出了钱袋，取出了几枚铜德令。
老板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你想要多少？”赫尔姆有些不满。
“我不要金属货币。”
赫尔姆收紧了钱袋。
“想找茬？”
老板没和他在这方面争论。他敲了敲一张放在桌上的告示，其上的字迹漂亮到让人一开始都没想到这是这间旅馆的说明。
“识字不？”
赫尔姆犹豫了一下，这才耐心地去读那些娟秀的字迹。他就像一个只认识几个字的大老粗一样，读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上面是什么意思。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块地区的金属会被迅速腐蚀，因而这里已经废除了对金属货币的使用，多采用以物易物的形式。如果他想要住宿，就必须拿出有些价值的商品。
比如毛皮，又比如药剂。
“但它们现在还是好的，你看。”赫尔姆把硬币递给了老板，“还闪闪发光呢，这都是好钱。”
老板扶了扶额头。
“呵，外地人。”老板终于点了头，“行吧，两枚银比索。”
赫尔姆用要吃人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眼看着就要扑过去了。
“行。”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把所有钱全都给你，你帮我换些可以在这里用的钱来。”
“二楼，第三间。”老板接过了钱袋，掂量了一下，“没有钥匙没有锁，你现在就可以脱衣服了，一会儿我们替你洗。”
就在赫尔姆转身上楼的时候，他听到了老板对其他顾客的吆喝。
“谁愿意替我跑一趟？我可懒得出去。”
“只有傻子才会用这种钱吧，哈哈。”
在酒客们的嘲笑声中，赫尔姆气呼呼把楼梯踩地嘎吱作响。他颇为用力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仿佛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激起了酒客们更开心的笑声。
屋内，赫尔姆一件件地脱下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露出了一条贴身的挂坠。
那是一枚银质的雄鹰徽记。
……
虽然老板的态度不是很好，这块地方也有欺负外地人的传统，但在收了钱之后，服务确实没的说。赫尔姆很是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睡了长长一觉。连一整天的时间都没过，当他第二天起床时，干净的衣服就已经摆在了门口。
赫尔姆慢悠悠地穿好了衣服，又拿起了护甲。既然金属器具寿命不长，那他更是要经常使用了。直到他披上了被擦干净了的破烂链甲，跨上了长剑后，才下楼去吃饭。
不过，一楼显然有人早就在等他了。赫尔姆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附近的一个年轻人就坐到了他对面。他是真的非常年轻，连胡须都还没长出来，只有淡淡的绒毛。这位青年人看起来很有一股书卷气，却做出了直接坐到陌生人对面这种不像是他这种人该有的行为。赫尔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你好，你可以叫我韦斯特。”赫尔姆注意到，这位青年手上没什么茧，一看就是那种不怎么从事体力劳作的贵族子弟，可他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适合野外活动的皮夹克。
总之，他看起来更应该出现在圣城的图书馆，而不是混乱前线的三不管地带。赫尔姆暗自提高了警惕。
“赫尔姆。”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快说。”
青年人看起来不是很擅长交际，先前那句打招呼似乎也是在心里排练过一段时间。面对赫尔姆的目光，他明显紧张了起来。
“是，是这样的。”他有一点点结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老毛病，“我是一名学草药学的学生，我听说这里有好几种异位面植物，我想……”
“异位面？”赫尔姆装作无知地打断了他的话，“异位面是什么？一种食物吗？”
对方显然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或者说，回答这个问题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异位面，就是，就是不同于我们这个位面的另一个位面。青年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微微冒汗，“总之，就是这里有些特别的植物，非常特别，只有这里有。”
赫尔姆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所以？”他开始望向旅馆老板，推测自己的早餐什么时候到。
“野外有些野兽。”青年人灿笑到，“我现在不太敢一个人走的太远，但是，你看起来像是个佣兵，我想……”
“我明白了，你这小子想要我保护你。”赫尔姆做出了一副强壮的模样，“我很擅长做这事儿，你愿意付多少钱？”
对方有些窘迫地迟疑了一下。
“我没什么钱。”他说。
赫尔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现在没什么钱。”青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急忙补充道，“可是，我知道的很多！我知道野外很多植物的作用和药效，我会调很多种药膏，不仅是外伤，连治痔疮和阳痿都不在话下！我可以替你调药！”
赫尔姆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
“你要是能治阳痿，你现在就不会没有钱，伙计。”老板把一盘面包放在了赫尔姆面前，而他显然对面包更感兴趣。
“好吧，我说的不是很确切，那不是治好，只能说有疗效。”青年还抱有期望，“考虑一下呗？”
赫尔姆摇了摇头，毕竟正常的佣兵才不会接受空头支票。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提出了他自己的问题。
“老板那张告示是你写的吗？”赫尔姆咬了一口面包，口齿不清，“我看那字就像女孩子写的一样，你这样子确实很符合。”
青年有些泄气，但也没有就此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
“不是我写的。”赫尔姆在年轻人脸上见到了向往，就像那种少年时代的青春慕少艾，“是这一带的一位医师。”
赫尔姆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我看你这样子，那位医师是个女人？”
这位叫韦斯特的青年显然非常非常喜欢那位医师，可他还是试图掩饰自己的情感，不让这表现得像是男人追求女人，而是同行之间的钦慕。
“她确实是位女性，虽然没有接受过学院的训练，可她对如何制作药膏是真的很有一手。”
“喔，这样啊。”赫尔姆若有所思，“你知道她名字吗？”
“她叫希尔，这里的人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