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株奇特的植物。
“羽状复叶、叶面有毛刺，这还算常见。可茎干怎么同时有硬刺和毛刺……”韦斯特小心地观察着这株植物，开始戴手套。看得出来，他的手套曾经也是柔软漂亮的小羊皮手套，可如今，这个手套上面满是各种磨损的印记。
当然不是现在才磨的，而是他用的太勤。
“小心些，它的根部的须毛也很锋利。”精灵也在观察帝国培养出的专业人员是如何处理这种植物的。如果是她自己，要么是直接施法让它们自己从土地中抽出根须整株带走，要么通过冥想感知这种植物的特色和属性，不用对其造成伤害。当然，前者所带来的的异质能量会对植物造成一定的改变，而用后者的办法则无法观察地太细，精灵还是很感兴趣如何用手来完成这一切。
“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植物……这可能是因为我见识短浅，也可能是因为这是这里独有的。希尔医师，您认为，这是异界植物，还是本地植物受激产生的变异？”韦斯特没有动用精灵想象中的各种工具。他只是跪在地上，温柔而又有力地用手扒着泥土，让根须一点点展露出来。这里的泥土不算非常硬，但要用手指扒开还是很困难的，至少精灵的手指没这个力气。
她有些理解为什么他的手套磨损的那么厉害了。
“不用称呼我为您，我也只是在这里生活的久了些，知道的并不多……”精灵还真不是说谎话。她擅长直接挖掘和发挥植物本身，最多是用其他植物帮助某一种植物发挥药效，而韦斯特则擅长将包括各种矿物和盐的各种材料按照特定比例和步骤混合在一起，组合出全新的效果。科班出身毕竟是科班出身，除了在一些法术和材料方面有直觉反应，精灵自认为是比不过他的：“我倒是觉得，本地植物变异也不代表这就不能是异界植物了。”
“您说的很有道理。这很可能是定向变异，最终的目标就是某种异界植物。”韦斯特一定要坚持使用敬称。不同于他们这些只会背配方和用人命做实验的蠢材，精灵用药特别简洁明了，很有一种制药人都追求的美感。有时候，她只是把几种草药汁液混合在了一起，就能发挥出极为对症的出色效果，让他都看不懂是怎么回事。精灵的很多做法在教授们的眼里都是胡乱用药，是制药大忌，但偏偏又有着很好的疗效，这种对草药的深刻理解完全就是他眼里的大师。
赫尔姆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一边谈论着各种他听不懂的话，一边把一株完整的植物取出，放进了塞有柔软干草的盒子里。他环顾四周，除了各种小动物之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然而他明知道这里是禁区，在帝国军内是是严禁进入的地区。他接受了这个现实，却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连恶魔都要避开这里的原因。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赫尔姆眯着眼睛，注意到在林叶的遮蔽下，一道庞大的绿色身影正在草丛中蜿蜒游动。
“那是……”
那是一只巨大的绿色蟒蛇，躯体足足有树干那么粗。此刻，它似乎没注意这里有人，还在自顾自地慢慢移动。
精灵和韦斯特也看了过去。
“啊哈，大叔，看到没，那就是我和你说的能量幻影。”韦斯特有些紧张，不是因为幻影，而是因为对面的佣兵，“你知道那么大的蛇一顿要吃多少吗？那明显就是假的。放轻松，大叔，吃个药吧，那会让你好受一点。”
赫尔姆点了点头，咽下了药丸。精灵和韦斯特显然不把那个可怕生物当回事，而精灵在这里可是已经生活了很久了，一定对此很了解。
远处的那个可怕的庞大身躯似乎真的是个影子，在活动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精灵望着远处的幻影，心里清楚：只要她自己不相信那些幻影，哪怕另外两人都相信，她的庞大灵魂力量就足以达成“否定”的效果。
只是，有时候，有些真的不是幻影。
……
其实，说是两天路程，在骑马的情况下，一天都不需要。如果不是因为年轻的韦斯特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收集植物样本，他们可能在晚上就能到达目的地。
当然，到那么早也没什么好处和必要，因为精灵毕竟不是真的为了采摘植物才发布这个委托，也不是真的害怕狼群。
很快，她就等到了机会。
赫尔姆拨开草叶，在一棵树下观察到了几坨粪便。
“这就是狼粪。”他很确定的说，“这里已经是它们的领地了。”
“这就是狼的粪便吗？”韦斯特也好奇地蹲下身去，“我完全看不出这和其他动物的粪便有什么区别。”
“哈哈，小子，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赫尔姆很乐于向帝国的未来解释缘由，“其实要区分具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很不容易，但要区分是什么类型的就很简单。”
他也不嫌脏，直接用手碾碎了一块：“不同的动物拉出来的粪便形状就不一样，但你要是真的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动物，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毕竟总有些食物不是很好消化，会被直接拉出来。吃肉的动物粪便里可能会有毛发什么的，而吃草的动物粪便会有没消化干净的各种草茎，而这一块，显然属于某种食肉动物。”
韦斯特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
“还有就是形状。如果拉出来是一摊稀的，那自然看不出什么，可要是像这种……”赫尔姆抬起头，“你觉得这符合兔子或者熊的尺寸吗？”
青年摇头。
“那不就得了，比兔子大，比熊小，中等体型吃肉的动物，就算不是狼也和狼差不太多。何况，这类食肉动物都喜欢标记领地，一块区域不会有太多种的。我既然已经知道了附近有一个狼窝，这理所当然多半就属于狼。当然，其实我比较有经验，一看就知道这是狼屎或者狗屎。”
韦斯特心悦诚服。
“大叔，那我们该怎么找到它们，又该怎么对付它们？”
“要对付一群狼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哪怕是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最多也只能杀死每一只扑上来的动物，拿那些逃跑的没辙。我们能做的也只是驱赶，让它们暂时放弃这块区域，去别的地方找食吃。”赫尔姆把目光投向了精灵，“希尔小姐，既然你想要的是湖边的花，又是和我们一起过来，其实也没必要一定要对付它们吧。我们护送你过去，采了花直接回去不也行吗？”
精灵犹豫了一下。
“请原谅。”她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可以捣毁它们的巢穴。”
“可是，小姐，就算一时把它们赶走了，它们以后也还是会回来的；就算它们不回来，也会有其他吃肉的猛兽来这块地方填补空缺。”
“这没关系。”精灵补充道，“我会经常发布这样的委托，持续清除附近的那些威胁。这样的话，我们的猎人们也会更加安全，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半夜有野兽过来挠篱笆了。”
“我们总不能因为这里以后还会变的危险，就放弃把现在变的安全的尝试。”韦斯特和佣兵的理解思路不一样，“大叔，你肯定不会在这里常住，只在乎这一趟，可这里的村民们时时都在被威胁啊，如果只是护送一趟的话，希尔医师也就不需要付十比索那么多钱了。”
“好吧，如果这就是雇主的要求。”赫尔姆耸了耸肩，“赶走它们也很简单，让它们觉得这里不安全就可以了。我们得在这里待一阵子，设一些陷阱，再找到它们的巢穴放一把火。在那以后，它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那时可能会有些危险，不如我先护送二位在采了花之后回去？”
韦斯特有些害怕，不太敢在野外和狼群周旋。可精灵在场，他又怎么能表现出畏惧呢？
精灵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呢，先生。”
既然来了，她当然要控制一下事情的走向。
韦斯特欲言又止。
赫尔姆以前的雇主大多要求他和强盗作战，只是野兽的话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那也没问题，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先建立一个营地，在附近设些陷阱，做好防御。只要它们无功而返，再被射杀几只，也就不会在这里死磕，自然会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