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精灵有些许急促地喘息着。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在经过一棵树木时用手撑了一下树干，停了一小会儿。
“您没事吧？”韦斯特立刻表现出自己的关心。他向着精灵伸出了左手：“希尔医师，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把包和弩都交给我，选择骑马。没事的，我们可以把东西都挪一下。”
他注意到，精灵身上的部分衣物已经染上了湿痕，勾勒出了其下躯体的线条。
这其实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精灵还在夏日里戴着兜帽，留着长发，韦斯特真的是想想都觉得热。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眼福了。
虽然韦斯特觉得她怎样都好看。
“还好，我还能坚持，只是得再喝点儿水。”精灵没有把东西交给青年，也没有选择骑马。
她的马匹主要干的活是背各种包裹和毯子，而韦斯特的马背上则装有一堆草药盒。在这里，马匹完全就是驼兽，而非代步工具了。
精灵的手离开了树，还有心思打趣：“你又称呼我为您了，我还以为我已经老了呢。”
“没有没有，但您这么年轻就能有现在的学识……”
精灵挑起了一边的眉，但吸引了韦斯特的却是颊边黏上的些许汗湿的乌发。
“这话你留给你的那些教授们吧，我再听下去，头发都要白了。”精灵本来不该这么累，奈何她总得在旅途中进行各种表演。包括控制自己的步伐，时不时俯下身去揪刺在衣服上的各种类似于苍耳的刺球，竟然在最后真的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装束太热。
精灵突然觉得，也许琳的装扮也很不错。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她里面的内衣不是很合身，在汗水和运动的双重影响下有些移位了，她很想调整一下，却又不能当着男人们的面做这事儿。
“我们确实可以休息一整子。”赫尔姆也不希望把队伍里的成员体力榨干。
“谢谢，我还好，真的。”
佣兵耸了耸肩，不再劝说，但韦斯特还坚持伸着手。精灵踌躇了一阵，还是选择交出了自己的包。
嗯……包的背带也湿了，而韦斯特一把就抓在了那一段。
心情复杂。
好吧，有时候，就是得承认自己的耐力没有那么好。
趁着另外两个人交流物资，赫尔姆踢开了一片草叶，再一次看见了熟悉的动物排泄物。他不得不承认，韦斯特通过思考和观察后得出的结论确实很有可取之处。
“这是狼的？”韦斯特这下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哼，差不太多。”
赫尔姆没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眯着眼睛，侧过头，停下了脚步。
“你们听到了吗？”这位佣兵扯住了马匹的缰绳，不让它们乱动。
“听到了。”青年有些紧张。他望了精灵一眼，开始加深呼吸，以让身体适应药效下的紧张状况。
一直有影影约约的狼的嚎叫声。
有些人总是喜欢摆出一副对野兽满不在乎的模样，觉得所谓的野狼也不过如此。这种想法确实有道理，因为野兽总是趋利避害，不愿意以自己所不熟悉的人类作为猎物。即便它们真的开始袭击人类，也畏惧火焰，不会爬树，不会使用武器和工具。
但它们之所以没那么危险，正是因为人们知道并做好了准备，就像人们很少担心被雨淋湿，不是因为自己真的防水，而是因为人们可以选择待在家里。在面对野兽时，一个经验丰富，准备好了武器和护具的强壮男人和一个空着手的女人完全是两码事——不仅因为前者攻击和防护能力更强，更因为动物不愿意袭击危险的对手。
哪怕仅仅是看起来危险，而实际并非如此。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绝大部分生物，包括人类，都欺软怕硬。
向强者屈膝，对弱者凶残。
“我们一会儿可能就会见到它们，见了面我们就动手。”赫尔姆看向了精灵，“小姐，我最后再说一次，猎杀和驱赶野狼还是有些危险的。你可以和这小子先回营地，顺便带上自己的马。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上树躲一阵子，等我们晚上来接你。”
“如果我害怕，那我就不会跟到这里来了。”精灵握紧了自己没有交给男人的手弩。
“希尔医师，你没必要……”韦斯特确实很想有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但心底还是不希望真的遇到需要靠他来出力才能挽回局势的糟糕场面。
“别害怕。”赫尔姆咧了咧嘴，把一根锋锐的金属矛头固定在了准备好的一根木杆上。他试探了一下矛头是否遭到了锈蚀，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有事，我们还可以跑嘛。小姐，你骑我的马，它不怕那些野兽；小子，你管好剩下的两匹，可别被挣脱了。”
佣兵把临时组装的矛背在背后，从大腿上绑着的囊袋中取出了一根弩矢。
“野兽就像暴民，别看扑上来很凶残，宰掉两个之后其他的就都跑了。”
精灵一惊，扭过头看向说出这话的男人。
“你……你杀过那些‘暴民’？”在精灵的印象里，佣兵干的活计无非就是驱赶野兽，要么就是接受战争雇佣，可从来不该包含所谓的杀“暴民”。
不，在她的观念里，军人和士兵，哪怕是佣兵，作为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暴力机器，也应当是群众的保护者，即便是封建的贵族领主，也对民众负有保护义务。可现在听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赫尔姆有些不明所以。
“是的吧。”他回答的有些疑惑和犹豫，同时与年轻的韦斯特对视了一眼，“小姐，在非常时期，有些人那是真的无恶不作——偷盗、奸·淫·妇女、抢劫、杀人、放火……他们就像野狗一样在荒郊野外四处游荡，袭击一切不受保护的商队和村庄，也是我们这种人经常被雇佣的最大原因。”
韦斯特也皱着眉，但原因和精灵不同：“这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而且他们非常善于伪装，难以清理。我来的时候，队伍里的斥候们就遇到了七个难民一样的男人，他们自称是因为农田被踩踏而没有收成，只好外出讨生活，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我记得斥候队长直接把他们一人抽了十鞭，随后知道了他们刚刚杀了住在林中的猎人一家五口。直到队长直接下令要挑四个处决，才知道他们还把才七八岁的女孩……”
青年摇了摇头，面露憎恶。
“不要听路上的这种人鬼扯。”赫尔姆挥了挥手，“他们的父母妻子呢？他们的孩子呢？一群男人凑在一起，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
精灵于是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把心思都放在野兽身上吧，那才是当务之急。
在各种意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