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闪耀着寒光的利刃刺入了深红色的皮肤。
“我的天，这也太硬了吧。”一名身穿黑色军服的帝国士兵双手握紧了刀柄，费力地想要在眼前那句巨大的尸体上割下一块皮，“我觉得要是能把这玩意儿做成皮甲，可能比轻链甲还结实！”
“轻链甲本来就不怎么结实，重链甲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不喜欢这种软不拉几防不住弩的护甲，它们都靠不住，最终还得在里面外面穿别的。”旁边的几名士兵明显对恶魔皮不感兴趣。大部分人回收着一些还能用的箭矢，还有一人则从鞍袋里取出了一大袋炼金药剂：“你好了没？你难道还真想找人做一份皮甲？你要皮甲干什么？是怕恶魔向你射箭，还是想要用皮甲抵挡砂锅大的拳头？”
“这皮子这么好，你们不想要吗？”费力扒着皮的士兵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哪怕是做一双靴子也好啊。”
“你他妈整天骑在马上还想换靴子，你每天是在吃靴子吗？”那位拿着药剂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再说了，就算你想换，打个申请不就好了？自己搞这玩意儿多麻烦，还得去请工匠……好了没？别一会儿把你也烧了。”
“好了好了好了。”第一名士兵草草收了手。他望着手里的一小块恶魔皮肤，有些向往地自言自语：“申请来的都不太合身，而且牛皮哪里比得过恶魔皮啊。要是我也有这皮，训练步战的时候岂不稳赢？”
“要是你也有这皮，哪怕不被当成邪教徒烧死，也僵硬地动不了。”他的同伴在恶魔身上撒了一些类似于粘稠油脂的药剂，随后远远地取出了炼金火柴，“好了，大家离远一点。”
这种炼金药剂显然是非常烈性的可燃物。只是一点点火星，眼前的恶魔尸体就爆开了一大团火焰，开始熊熊燃烧。空气中很快就弥漫出了一股烤肉的香气。
“说真的，我们为什么不收集恶魔皮？”望着火焰，那位扒了一小块恶魔皮的士兵有些疑惑，“制作马鞍、靴子、皮带、护腕什么的，我觉得很好啊。”
“就你聪明？”这支小队的队长是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用多了恶魔制品的人容易变魔人，小子。”
“真的假的？”那名士兵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还带着血的皮肤，有些不相信，“我咋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这是中队长说的，但其实我也不相信。”队长笑了，“虽然那些魔人喜欢穿恶魔皮护甲，拿恶魔骨武器，但我觉得那只是因为他们先是魔人才那样，而不是因为他们用了那些才变成了魔人。不过，无论如何，你得承认，恶魔好歹还算是很有脑子的生物。你会用猴子皮做东西吗？除了长角长爪，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和我们还是很像的……用它们的皮很恶心啊。”
第一名士兵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最终气馁地把东西丢进了火里：“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玩意儿就像大猴子皮。算了，我不要了。”
其他士兵都笑了起来。
“真是浪费时间，回去还要保养这把刀……”这名士兵把目光从恶魔的身上挪开，注意到了远处两个不属于稀稀落落树木的身影，“队长，看那边！”
“稍微警觉些就好了。”队长早就注意到了，但对此并不以为意，“我很确定，是人。”
……
帝国军人不是杀人狂魔，尤其是在这种几乎没什么敌“人”的地方，像帝国的这种巡逻骑兵们是不会理会远处的人影的。
前提是对方不要冲着他们过来。
“止步！”虽然对抗恶魔的帝国骑兵们都不穿甲，但他们在面对拥有弩的行人时依然充满了骄傲，就仿佛自己对对方所能造成的威胁无所畏惧。五名帝国的巡逻骑兵很快就包围了靠近了的两名骑手，等待着对方自己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其中一名骑手穿着几乎要烂光了的链甲，满头杂乱的灰发，满脸杂乱的髯须。他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让大家都看到了他空空的掌心：“喔~小心点，诸位大哥，我只是一个接些小任务的小角色而已。”
队长看了看对方的装备，觉得对方混得可能不是很好。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另一名骑手。作为一名懂马的骑兵队长，他很轻易地就分辨出了对方的坐骑是一匹战马，而在这个地方能够骑战马的人……就在队长的目光下，对方——一个棕发的年轻人，打开了绑缚在马背上的木箱，从诸多木盒之间的缝隙中抽出了一张已经显得有些皱巴巴的信函。
“啊……”都不需要接过这封信，队长一看到信封的样式就恍然大悟，“你就是两个月前来这里的那个医学生！”
所有人都展露出了笑容。这里的前线军医擅长给人缝合伤口，擅长防范外伤感染，但他们也只会做这些。人活着毕竟还得考虑自己舒不舒服，由于生活条件不是很好，饮食较为单调和不规律，外加频繁骑马作战，大量流汗外加衣物不透风，这里的士兵们总是会有各种各样令人心里难受的小毛病。
比如裆部的一些皮炎，又比如令人难过的便秘。
而军医则表示他们很忙，不想管也没能力管这些破事。
然而，虽只是癣疥之疾，这些小毛病是真的令人烦恼。也正是学草药的韦斯特来到这里后为大家提供了一些有用的建议和便宜的缓解方案，才解决了长期困扰着大家的一个大问题。
在青年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经成了这里颇受欢迎的医生。
“是的，是我。”青年收回了信件，还是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韦斯特，是……”
“好啦，知道你叫什么就可以了。”队长收回了笑容，“你是要回去是吧，可以，跟我们走吧。”
“啊，对了。”这位基层军官看向了一旁的佣兵，“你是来护送他的么？你的任务完成了，请回吧。”
……
就像一个普通的旅人一样，赫尔姆独自一人走进了边陲营地附近的一架小旅馆。
又一次，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腰上挎了一把剑，在他慢悠悠走向柜台的途中，他又一次留下了一股难闻的怪味儿。
不过，这一次，这一位老板的态度就比之前的好得多了。
“吃饭还是住宿？”一道狰狞的疤痕斜在了老板脸上，使得他只能睁开一只眼睛，“住宿提供一次温水，必须洗过澡才给上床。”
“住两天，在这儿吃。”赫尔姆取出了自己的钱包，“这里是收德令的吧。”
“当然，不收这个收什么。”老板一瘸一拐地走到走到一旁，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钥匙，“拐角左转第五间是你的。你打算这就开始洗，还是先吃？”
“先洗。”
“水会送进你屋里的，等着吧。”
赫尔姆背着包，抓着钥匙，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屋里没等多长时间，一个穿着短褂的侍者背着一个大盆进了屋子。
“老哥，我就没有特殊待遇吗？”赫尔姆的嘴角扬起了微笑，“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让我在盆里洗？”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侍者没好气地关上了门，“你当我不知道你喜欢洗冷水澡？好好的河不跳，非要过来麻烦我。”
“河边有些姑娘家家的在洗衣服，我怎么好意思。”赫尔姆仰躺在椅子上，看着侍者从他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件银白色的漂亮披风。
侍者凝视着这件毫无磨损痕迹的魔法物品，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样？”赫尔姆伸了个懒腰，“我一出手，马上就有结果。”
侍者皱紧了眉：“我还以为那位希尔医师就是，毕竟她俩是如此相似，还都叫希尔。”
“希尔，曦儿，兮尔……你真的以为这是她的真名？”赫尔姆摇了摇头，“她肯定有名有姓，就像那位叫琳的女人其实姓米切尔。希尔只是个简称而已，就像营地里有几十个约翰。纠结于这个就没意思了，何况我确认过了，她确实不是。”
“所以你怎么看？”侍者抬起了头。
“依我看，那精灵多半是死了。”赫尔姆在胡须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鬼地方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怪物都有，我不怎么相信有谁能够一个人在那儿的野外生活一个月，更别提一年了。就算她真的还活着，我想也早就不在那里了。”
“你有线索吗？”
“那位琳不就是线索？”赫尔姆咧了咧嘴，“不过，就连她自己都是那位叫希尔的医师从野外救回去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走路。我不认为她有相关的消息。”
“又是希尔？”侍者有些警觉，“怎么一切都和她有关联？”
赫尔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见过了她就知道，那种小地方有事和她无关才是最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