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银白色的巨鹰从林间低低掠过。她采取的策略不是压低至树梢，而是干脆就是在“贴地飞行”。她的飞行动作看起来是如此之惊险，以至于她几次都是收翅从间距明显小于她翼展的树木间缝隙间穿过，总让旁观者担心会一头撞在哪个障碍物上。
但她并没有什么失误。对于精灵而言，这种飞行动作就像是在玩丢沙包造房子，只能算是要略微费点儿心神，要说有危险性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精灵做了一个小小的爬升，双爪前探，立在了粗粗的一根树杈上。她收拢了双翼，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了面前几颗树木的异常——它们开始从宽叶向针叶演变，就像是受到了异界的影响而开始了定向变异一般。精灵有些忧愁，她跳下了树，双爪用力在地上刨了两下。
表面的枯枝烂叶散开后，底下是暗红色的坚硬泥土。
精灵警惕地左右看了看，重新振翅回到了空中。她明显小心谨慎了不少，像是在担忧附近的一些生物。
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所害怕的场景。
一只暗红色的庞然大物跪倒一小片空地上，不仅四肢皆有巨大而又狰狞的裂口，就连胸膛也被蛮力劈开。这具恶魔的尸体跪在了自己的心脏前，鲜血染红了膝下的土地。就在它的身边，几颗树已经明显地改变了形态。
仿佛带着血光的针叶，扭曲的枝丫，焦黑的树表。
地狱物种。
精灵于是不再逗留。
……
巨鹰飞入了林间的一间小屋。
“呜……”
精灵有些痛苦地变回了原形。自从失去了披风，精灵的变形确实变得更加困难了一些，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哪怕失去了那件魔法物品，她的变形形态也留下了过去的痕迹。其中就包括受到了影响的羽色。
变形者所变成的动物的羽色其实颇为自然，就像是真正的动物一样，哪怕是一根羽毛也是多种颜色的复合，有着渐变的效果。它虽然会受到变形者自身的发色影响，但过多是在一种总体的观感上，而不会出现什么出现一根完全金色的羽毛这种情况。事实上，精灵披着披风所变形成的有着银白色羽毛的动物本身就是非常特殊的，她变形成的动物应该是毛色偏黑才正常。
但如今，精灵变形成的动物有些反常理地改变了颜色。精灵喘着粗气爬了起来，拾起了落在了地上的一根羽毛。
其实这还是一种自然的白，羽尾渐渐显出棕黑，而不是像披着披风那样仿佛有着金属质感。
但问题在于，主体显白本就不正常，她又不是白毛萝莉。
精灵抚了一把自己的乌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有人在外面推开了门。
“哟，干什么呐。”琳进了屋，“不穿衣服裸奔吗？”
精灵给了她一个白眼，把手里的羽毛放在了桌子上。琳走了过来，拈起了这根长羽，收进了自己的随身小包：“好像是越来越白了，你之前还没这么白的。”
“不知道。”在穿衣服前，精灵先扎好了自己的长发，“不过我倒是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怕这颜色在树林里太显眼。”
“这事儿你说了算，我又不会变形。”琳双手抱胸，用一种评判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话说，又是两年过去了，你的胸怎么不长啊。”
精灵背过了身，不让某人继续盯着她的胸仔细观摩。
“要你管，反正我觉得已经够了，又不是要奶两三个孩子。”她套上了裤子，系上了皮带，顺便转移了话题：“我出去看过了，恶魔又在林间血祭了。”
“怎么样？”琳也变得正经了起来，“情况还好吗？”
精灵摇了摇头。有些人喜欢先穿上下内衣，再穿里衣和外套，精灵则不同。她总是执着于先穿裤子再穿鞋，最后再穿上衣。
现在，精灵就到了最后一步。
她拿起了自己的抹胸。
“帮我系一下。”
琳在她背后帮她打结，精灵就腾出了手去理自己的头发，以免被缠在当中：“情况很不好。我记得很清楚，去年还可以抓兔子的地方，今年就已经没什么正常的植物了。总之就是糟透了。”
“那些植物不正常吗？”琳有些疑惑，“这里的植物不也是异界植物吗？反正都不正常，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是那里的植物会攻击人？”
“那倒不至于。”精灵摇了摇头，“植物只是植物而已，又没有肌肉，怎么可能主动攻击人呢？阔叶还是针叶都是普通的植物，就算多带了点毒，对我来说区别也不大。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植物，而是背后的法术环境。”
“唉，我又不会法术，说到底这只和你有关喽？”
“没有这么简单。”精灵套上了外衣，随后解开了发绳，戴上了兜帽：“植物的变化只是表象，背后体现出的是地狱力量那种强大的侵染性。你没听说过吗？现在外面的环境已经变了，到处都是各种凶暴的动物，就像过去的防线以外一样。我们这里之所以还算正常，全靠这里异位面干涉的影响。”
精灵哀叹一声：“怎么会有像地狱这么强大的力量来源啊！竟然可以在恶魔的血祭之下强行把两个位面的力量都扭转成自己的模样。”
“所以我们这里的猎物将来就不好打了？”琳帮精灵整理了一下兜帽的位置，“如果只是变得凶残皮厚一些，倒也没什么。”
“恐怕不是变凶残一点点的问题。”精灵的表情有些阴郁，“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要命的是，恶魔之所以不来这里，最大的问题在于这里狂野的自然能量会腐蚀它们那种像是金属的骨骼。如果这里的环境发生了变化，恐怕恶魔也能开始进来吃人了。”
琳推开了门：“怎么会这样？情况怎么越来越糟糕了？我记得帝国军以前还提出要反攻回去呢。”
“这件事变糟糕恐怕就是因为帝国人快挡不住了。”精灵把一把重弩背在了背后，“以前他们还经常巡逻到我们这儿，只是怕林中怪兽而不进来。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想来都不好来了。”
琳看向了屋外的树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但如果看向天边，已经可以注意到远处的天空不再是蔚蓝一片，而是如同镀上了一层血光。
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琳勉强笑了笑：“你的那位未来的小男友再过两年大概就会来接你的吧。你要是不在这里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干什么呢？我也走了，这里怎么样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他才不是我的男友，两三个月一封信算是密切的交流吗？”精灵撇了撇嘴，“倒是你……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晚上去陪谁了。”
“哎呀。”琳毫不害臊，“那叫他陪我好不好，不要搞反了。”
精灵一时没有回复。
气氛沉郁了起来。
“你……”精灵面色复杂，“你就一直这样吗？”
琳拒绝透露她的岁数，可在精灵看来，琳也接近三十了。即便她在人类中算得上是天生丽质，她的容貌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着变化。目前还是只是成熟，但显然，再过几年，细微的皱纹就要开始爬上她的脸。
更大的问题在于，精灵不知道琳有没有采取什么避孕措施，但她的肚子显然一直没发生什么变化。
“就这样吧。”琳说，“我已经不可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了。”
她轻松地笑了笑：“佛卡完全可以去找别人当老婆啊，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我，我要跟着一直都会香香软软的希尔去享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