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去做那个什么仪式？”出于安全考虑，几名士兵，包括伤员都睡在了一间空置的大屋子里。黑暗中，心有疑虑的伊恩开口询问躺在地板上的海勒。
“我想试试。”海勒闭着眼睛，但心情并不平静。他即便睡觉都把刀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初心和梦想。
“那个仪式听起来不太靠谱。”伊恩知道法术，但他不相信各种一看就非常野蛮血腥的巫医手段，“点熏香和喝药剂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放血，还要那什么冥想……我们又不是法师，冥想这种东西早就过时了好吗？这就是做梦吧。”
“咳咳。”被精灵治疗过的婓吉声音弱弱的，“可是，队长，希尔小姐的药剂效果真的很不错。”
一旁大腿受了伤的萨姆耳点了点头。他受伤的部位不太适合由异性来帮忙治疗，恰好又在某一次换药的过程中瞟见了某人的领口，还略微往里探了一些。当然，这本来没什么，就是自己某个部位的变化连捂都捂不住。
天知道那时候有多尴尬。
但这也证明了精灵的药剂确实让他恢复地很好，不然即便他想，也不可能在痛苦和高烧中起反应的。
“她能治疗你们，是因为她是水平很高明的药剂师。”伊恩的母亲曾经就迷信这种东西，结果被骗成了傻子，导致伊恩对这种玩意儿极为反感，“可她又不是法师，也没听说她是一个出名的巫医或者灵媒。至少在这件事，我不相信她。”
“我想试试。”海勒还是这四个字。
“你……”伊恩差点被他呛死。他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行行行，就算她说的是对的吧，她的方法确实有效，可那是要给你自己放血的啊！而且，她不是也说了吗？给你喝的药剂是有毒的，你要是支撑不住就死了！”
海勒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试试。”
现在，大家都被他的执拗有些吓到了。
伊恩的语气变了，有些愤怒：“好，你想试试。为了你那把宝贝刀，我们干了一天的活，还要低身下气地去跑一趟，但这没什么，我不介意；在大家把时间都花在布置防御的时候，你想把时间花在一把武器上，也行，毕竟我管不到你。可是，你觉得，你这么做会送掉的只有你自己的命吗？你有考虑我们吗？”
“队长，不至于……”一边的其他士兵试图劝说。
“闭嘴！”
在黑暗中，海勒安静地坐起了身，大腿上放着他的刀。
“那么，伊恩，就我们现在这样，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机会活着回去？”
“不大。”伊恩的声音压抑着怒火，“然后你还要把这仅有的机会夺走！”
“为什么不大？”海勒的声音很冷静。
“为什么？”伊恩气笑了，“当然是因为恶魔！不然呢？一些魔化野兽就能让一支精锐骑兵全军覆没？”
“伊恩。”海勒的声音在平静中带着憧憬，“我一直相信，这把刀是一把英雄之刃，而所谓的英雄，无非就是能在绝境中劈开一条生路。”
“个人英雄主义已经过时了，这把刀难道能劈死恶魔吗？”伊恩嗤笑道。
“不能吗？”在黑暗中，海勒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不能吗？当然不能。恶魔的骨骼近乎金属般坚硬且有韧性，恶魔的皮肤如最后是的皮甲一般结实，而恶魔的肌肉比最坚实的野猪肉还要强韧。劈开恶魔，比劈开岩石还要是天方夜谭。
“你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伊恩不再试图劝说，“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不过，明天你自己去找她吧，我得加倍地干活，把某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浪费的时间弥补回来。”
……
精灵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袍，也只披了这件长袍。
仪式需要排除干扰，就要排除各种象征。其实，全身赤·裸的精灵更能代表一种纯洁的引领力量，但除非是给自己最亲密的人举办仪式，否则她是不会愿意做出这种牺牲的。
何况，她也洗了澡，也牺牲很大地没穿内衣。在这种薄衣服上，山丘上的两点已经有些明显了。
其实她真脱了也没什么，毕竟屋里只有她和海勒两个人，而海勒又是全程闭眼。
但她不乐意。
她是女孩子，有自己的羞耻心的。
而且，万一男人突然睁眼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被看光了？
精灵摇了摇头，把精力集中到了仪式上。她的传承知识虽然非常有限，但其确实包含了很多法术上面的大道理，就像是教会了她力学中的杠杆、力与加速度，教会了她电学中的电压、电阻与电流。
这是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
因为，借此，她就可以亲自进行仪式的设计了。
哪怕没有人教过她如何真的设计一个标准仪式。
没关系，她有法术常识，大不了依靠自己的灵魂力量强行扭转不利趋势。
首先，最基础的，法术需要一个力量源泉。
就在她面前，海勒脱光了上衣，跪坐在近乎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在精灵的示意下，他把手里的药剂一饮而尽。在空气中弥漫着的致幻气体中，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速度，男人的脸上有了一种不自然的晕红。
非常好，精灵相信这个男人是一个施法者。他的施法能力可能并不高，但这没关系，可以用他自己的生命力作为燃料，以此加强他的灵魂力量。
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的力量也是不够的。精灵把男人的力量作为杠杆，试图借此牵扯进更大范围内来自环境的力量。
精灵披散着乌发，赤足前移，安静地把一只鹿的头骨递到了男人的手里。
“戴在头上。”她低声说，“想象你就是一只鹿，一只领头的雄鹿，在茂密地森林中引领着你的族群。”
这只鹿是一只被异位面力量改造过的生物，而在这个地方，活性最强的就是异位面能量了。
男人闭着眼睛，把鹿的头骨戴在了脑袋上。只是一小会儿，精灵就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一个男人了。
而是一只雄鹿。
一只引领着族群的雄鹿。
高大，健壮，野性。
精灵恍然觉得眼前的鹿角正骄傲地昂立着。
不得不说，海勒的施法潜力和专注程度超乎了精灵的预料。
力量来源已经有了，但力量有着过于鲜明的属性，精灵需要一个办法，改变这种力量的特质，同时把这种力量导入目标之中。
精灵拿出了一把在这个区域内极为少见的金属匕首，以及一个金属小碗。
“伸出右手。”她温柔地说。
右手是挥舞武器的惯用手。
精灵无情而又利索地割开了男人的血管。
用金属的匕首，以金属器皿承接。
血非能量，血为象征。
男人闭着眼睛，似无所觉。
“想象，灰色的刀锋割开了鹿群中每一只鹿的喉管，直到鲜血染红了刀身，染红了持刀的手。”
男人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已经流下了些许鼻血。
精灵抿着唇，知道这种粗暴的能量转换方式对海勒造成了伤害。
那就更不能停下来了，这种能量必须要被合理地引导出去。
精灵把鲜血洒在了男人的面前。
就在他的面前，横摆着一把灰色的长刀，鲜血染红了灰色的刀刃，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血腥气。
血的味道接近铁锈，但在此刻，精灵觉得，这闻起来就像是熔炉里的铁水，炙热而刚烈。
然后，就该是……
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了眼前的长刀。虽然他还是闭着眼睛，但他那受伤了的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刀柄，让还在血管中流出的血直接流淌在了刀身之上。
等等！这不是她计划好的。精灵本想制止，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错算了。
她已经无需引导了。
海勒，以及这把刀，早就有了灵性上的联系。
不然他看不到那些星星点点。
他早已经见到了刀的本质。
……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他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视野都有些模糊。
“你醒了？”说话的是精灵。她一直等在了原地，等着男人的苏醒。
“发生了什么？”海勒只觉得自己的嗓音极为干哑，他想要爬起来，却注意到了自己右手手腕处的绷带。
“仪式时间有些久，你失血有点儿多，同时……”
男人没在意自己的伤。
“仪式完成了吗？”受到了能量冲击，男人一时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还牢牢记得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白袍的精灵点了点头。她没再多说，只是扶起了男人。
就在他的面前，一把利刃正躺在地上。这把刀依然是过去的灰色，只是，那种陈旧的磨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洁如镜的金属表面。
虚弱的海勒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一把抓过了这把刀，轻易地就托起了精灵连抬起都费力的武器。
就在刃脊，有着一列精灵文小字在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芒。
‘苍如夜露，血散晨风’
在精灵复杂的目光下，男人把刀翻转了过来，看到了另外四个代表武器名的铭文。
‘众生之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