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打着哈欠，齐肩的红发就像是乱蓬蓬的鸡窝：“希尔，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只是单纯的睡不着了。”
精灵此刻正俯身案前，仔细地研究着一支木制的箭矢。
琳揉了揉眼睛，坐到了精灵的对面。就在琳的眼前，精灵的手虚罩在箭头之上，竟然让木制的箭头闪耀起了类似金属的寒芒。
“哇喔。”琳赞叹了一声，“这可是新本事呢，我以前从来没见你这么干过。你这是在强化它吗？这叫什么？铁木法术？”
“我确实在强化它，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精灵虽然还在施法，但这种小法术还不至于让她没能力讲话，“帝国人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将木质材料金属化的药剂，但我不知道配方。何况，我也没有添加别的元素，所以这依然是以木质为基础。”
“但这看起来很漂亮。”在琳的眼底，这枚箭头越来越光洁，渐渐开始呈现出一种亮黑色的光泽，就像是一块反光的黑曜石，有一种特殊的美。
“这只是碳，以石墨和……”精灵似乎想要解释，但她也知道自己从异位面获得的学识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给本地人听的。她想了想，换了一种解释：“我们搭熏肉架时不是都喜欢用三脚架么。我们之所以用三角架，而不是用方形或者圆形的架子，就是因为这非常稳定。即便是同样的材料，采用不同的结构也会有不同的性质，我现在就是在改变这根箭矢的部分结构。”
“嗯……”琳歪了歪脑袋，“可是，我看这根箭矢的形状没有变化啊。”
“这是因为变化主要发生在微观层面……你想想，一根木头不是可以砍成两半，或者磨成碎屑吗？这根箭矢看上去是一个整体，可实际上是由很多很多小东西组成的，那些小东西也是依据一定的结构拼在一起的。”
“可是，你也没有把它磨成碎屑啊，这还是一个整体呢。”
“不，我是说，一个整体既然可以被磨成木屑，那么它就不是最基础的一个整体了。既然存在着更小的单位，那么那些单位为什么会是木屑而不是一整根木头，就和结构有些关系，如果结构合适的话，也可以……”
“磨成了碎屑自然就不是一个整体了，可在磨之前是啊。打破了的花瓶怎么可能再拼起来呢？”
“这不是这么理解的，凭什么打破了的花瓶不能恢复原样呢？”精灵还想说什么，却紧接着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不行吧。”
“我是不行，不过，希尔你是法师啊，法师总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琳眨了眨眼，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天真少女。
“是，我是法师，可以使用法术。”精灵不想解释了。
反正解释了也没用。
“那么，这根箭是不是就会变得非常锋利？”琳关注的重点又回来了。
“并不。”精灵用琳听的懂的方式来解释给她听，“这是一根魔法箭，只有会法术的我才可以使用。”
“好吧。”琳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精灵低着头，没说话，但琳知道这就是她知道了的意思。琳走到了门边，打算先打理一下自己，然后再出门干活。
“琳。”精灵喊了她一声。
“嗯？”琳侧过了脸。
“这两天，注意安全。”精灵的声音暗含一种深层的不安。
琳点了点头，出了门。
……
施法，尤其是伤害法术，最大的压力其实在于命中。
换句话说，汇聚能量就像开弓，有把力气就能做到，实在不行还能借助工具，但要射得准，那要说难都是太简单了。
毕竟，现实里的法术可没有自瞄。
当然，法术和法术本身也是有很大差别的，不同的伤害法术有着不同的“瞄准”方式。其中，最简单的是最本质的灵魂层面的力量碰撞，因为灵魂所在的维度虽然依托于现实，但还还是有些差别，这种碰撞就类似于两个人当面角力，几乎不会有什么瞄准的问题。次一级的是使用范围性的杀伤，这种模式在理论上可以躲避，但在实际层面，即便没打准，法术的余波也是很有杀伤力的。只是，这两种方式一种过于粗暴且对法师自身也有伤害，另一种则分散了威力，因而不是法术的主要作用方式。
法术最主要的瞄准方式，还是依靠“引导”。所谓的引导，就是依靠自己的精神来锁定目标，和直接进行灵魂冲击一样准确。但与灵魂冲击不同的是，瞄准后，法师依靠的是汇聚而来的能量进行攻击，而不是直接在灵魂层面进行“肉搏”，二者相比就像是使用武器和拳击——前者不仅不容易伤到自己，威力也会更大。只是，灵魂引导能量和人类使用武器还是有些差别，最主要的部分就在于用于攻击的能量没有一个“剑柄”。毕竟，凡是能伤害到对方的能量没道理会对自己网开一面，法师虽然可以通过操纵能量的“集中点”来规避对自身造成伤害，但负担仍然无可避免。对于精灵来说，她最多也只能维持两三次高强度的电击，不是因为能量稀少难以汇聚，而是因为要引导它不先把自己电死极为费力。
精灵不想承担这个代价。
但她又想使用法术进行攻击。
而且，她不仅想要打的准，还不想浪费能量进行范围攻击。
那么，有谁规定了，不能使用弓箭和箭矢来传递法术能量呢？
长期以来，精灵的射击虽然精准，却受限于自身的力量难以使用重箭重弩，而手弩轻矢虽然轻便迅捷，却几乎无法对一些凶暴的野兽造成伤害。如果精灵可以使用法术增强箭矢的威力，再使用自身的瞄准技艺来确保命中，岂不是同时解决了箭矢无力和法术瞄准代价过高这两个问题？
但能量凭什么可以被汇聚在箭矢上而不摧毁箭矢？本质上，这是让箭矢代替精灵的灵魂来承担法术能量。如果直接把能量导入物质上的箭头，和点燃柴火又有什么区别？精灵曾经不明白该怎么做，但海勒的长刀给予了她灵感。
精灵眯着眼睛，在细细地思考海勒是如何和他的武器建立起了沟通。她才不会那么天真，真的以为海勒是什么英雄之刃的传承之人，在她看来，是海勒对那把武器的强烈向往和执念给武器打上了他自己的烙印。
就像是使用磁场磁化了导体。
那么，既然他那种蹩脚的只有一点点施法潜力的人都能做到，没道理精灵无法完成，而且，精灵追求的也不是长期稳定的灵魂烙印，而只要持续一时也就够了。
是的，在精灵的设想中，箭头在灵魂层面与她自己将会暂时是一个整体，她可以把能量暂时储存在自己留下的灵魂烙印中。精灵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在能量彻底摧毁她留下的烙印之前，把箭矢射在敌人身上。
精灵握着箭矢，闭上了眼睛。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箭头亮起了明亮的电火花，打在了她自己的手上。
“嘶……”
精灵一个激灵，有些疼痛难耐地揉了揉被电到了的手。她梳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炸开了的长发，嘴角带起了一抹笑容。
眼下的威力确实不够，但只要她能用更好的材料制作箭头，花费更长的时间和精力给箭矢打上烙印，更强的安全保障已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