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奥斯维德皱着眉，从床上坐起身来。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已经裹上了绷带的腹部，果然感受到了一阵阵来自伤口处的跳动感。
但这种疼痛的程度还好，至少远远比不上变形所带来的痛苦。奥斯维德拿起了床头的杯子，一口冷水灌了下去，缓解了一下口唇之间的干燥。
为了恢复被冲击过的精神，他睡的时间确实有点儿长了。不过，现在的他除了饥肠辘辘之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状态——如果这里有合适的羽衣，他甚至可以现在就变形回去报信。
说起来还有些可惜，适合变隼的羽毛在帝国内不是很好找，而他又浪费了一身。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这里似乎什么类型的羽毛都没有：人类变形者如果想要变身飞禽，除非留齐臀长发，养满脸大胡子，蓄上旺盛的胸毛，否则别说变鹰隼了，就连变一只鸽子都很难做到。男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办法把消息传回去了。
眼下的他也只能期望将军和教授可以根据他的失踪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希望如此。
奥斯维德穿好了衣服，把床头的两枚吊坠揣进了衣兜，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他目前的心情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他眼下的住所看起来还很安全，这至少证明了那只尤为巨大的恶魔没能进来，而魔化野兽也没能突破防线。
而既然目前尚且安全，那么他此时该做的就是洗漱一番，找些吃的，见些人。
他推开了自己的屋门，见到了留在客厅内的一位帝国士兵。那位士兵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修补着一片革甲甲片，见奥斯维德走进了大厅，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下午好，大师。”他说，“我叫萨姆尔，伊恩队长让我留守在这，如果您有什么困惑可以向我提问。”
“你好。”奥斯维德第一句就是问现在的局势，“我们现在情况如何，还算安全吗？”
“暂时安全。”萨姆尔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如果战况不利自己难以撤离的不安，“魔化野兽暂时退到了墙外，可能是因为饥饿或者嗜血，它们之间产生了一些争斗。但它们依然没有散去，我们认为第二次攻击很快就会到来。”
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奥斯维德没有客套：“我有些饿了，这里的食物供给如何？是由专人负责吗？”
萨姆尔指了指屋内的一个包裹：“我们这里保留了一些面饼，但如果想吃别的，您可以去这一带的旅馆。我们如今开始实行食物的统一配给，因此去吃饭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但由于人手短缺，我们把具体的事情交由旅馆老板负责。如果大师您想要去旅馆享用午餐，第一次可能必须要和我们一起去。”
饿一点就饿一点吧，但在眼下的局势中，还有别的事是至关重要的。出于谨慎起见，萨姆尔不想破坏那位女性法师的计划招致对方的敌意，因而在先前没有透露出这里有一位法师的事实，但他自己肯定要去弄清情况，争取到对方的合作。
“还有一个问题，我过来时遇到了一位特别漂亮的女性，请问……”
“哦，您是说希尔小姐吧。”在这一带，只要提及“漂亮”、“美”这样的词汇，男人们都很有默契地知道指的是谁，“她如今也和我们合作，是这个镇子里唯一的一位医师。大师，如果可以的话，您腹部的伤口最好还是请她帮忙处理一下。”
……
身为皇家学院内的一位教习，奥斯维德见过很多法师。有的法师热衷于所谓“战斗力”的提升，强调施法速度、强度和持久能力，甚至非常重视身体素质和肉搏技巧，以此成为宫廷法师团的成员之一，有的法师则尤其强调法术的感应力，他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施展出强大的法术，只在乎自己的独特天赋能不能给自己的研究带来帮助，而这些人大多成为了学院的讲师和教授。至于那些天赋极为一般，几乎放不出真正有实际意义的法术，或者难以控制自己力量的法师，基本上不是放弃了法术研习去当学者，就是接触了一些特殊的培训，把自己的施法能力转化为了其他力量的引子。
比如审判官，又比如变形者。
同时，奥斯维德也见过很多美人：雍容的贵妇、知性的学院讲师、勤奋的学生、甚至出卖肉体的妓女……如果奥斯维德说自己没见过好的，那就真的是在撒谎。
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同时在法术能力和容貌方面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而且，更令他吃惊的是，这样杰出的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低，低到如同一个普通的乡间护士。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去饭馆吃饭，结果服务员竟然是上司——在奥斯维德眼里，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强大的施法能力的精灵完全可以进入学院任教，并且稍稍工作个几年几乎板上钉钉地就能获得较高的职务，再算上她的外表，他真的觉得这样的一个女性有资格角逐皇帝的下一任皇后。
精灵此时正在帮助一个小腿被咬了的镇民包扎——粗野丑陋的乡下男人坐在椅子上，而钟敏秀美的女性则半跪在地，亲手帮这样的一个人清理伤口。在奥斯维德震惊的目光中，精灵仔细地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在男人的道谢声中点了点头，用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
她抬起头，看到了奥斯维德。
“你是？”精灵脸上的惊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是新来的难民吗？你是受伤了吗？可是，外面不是……”
奥斯维德差点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他意识到眼前的美人在伪装自己。他客气地点了点头，目送那位腿被包扎好了的仁兄走出了屋子。
这家伙还挺恋恋不舍的，不过奥斯维德还是在他离开后残酷地关上了门。
现在，房间内只有两个人了，或者说，两个成人。
桌子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精灵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赶她，但小山猫自觉地走进了靠里的一个房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现在这里是真的只有两个人了。
“她真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奥斯维德打破了僵局，“我也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但没这么乖。”
精灵用那双碧色的眸子看着他，微笑太过于标准以至于都开始展现出冷意：“我想，阁下也许不是来这里拉家常的吧。”
“确实如此。”既然被点破了，奥斯维德干脆直入主题，“法师阁下，我没有把关于您的信息透露给伊恩队长，但您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够充分地发挥出来，一定可以拯救更多人。”
“凭什么？”
“什……什么？”奥斯维德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精灵叹了口气：“阁下，如果我的身份真的可以透露在阳光下，我又何必一直留在这片地区呢？我有亏欠这里的什么人吗？”
这种问话可是在把事情往不那么美妙的地方推了过去。奥斯维德着急地想要辩解：“请原谅，小姐，我没有任何您亏欠他人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既然小姐您拥有这份能力，帮助大家也就是帮助自己……”
精灵安静地看着他，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比对方还要老的错觉。
“帮助大家就是帮助自己？”精灵的语气耐人寻味，“阁下，我想，你一定不知道那些男人们在我面前都透露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