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低下了头。
就在他的脚下，过去的那些青翠的草叶已然显得有些枯黄。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了，但海勒就是感觉自己周围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变得非常危险。
他抬起了头，看了看血色的天空。
“你再看也没什么变化。”大腿受伤的萨姆尔其实骑马也很不舒服，但相比于走路，还是骑马更好一些，“你每走一段路就抬一次头，你不嫌烦我都嫌烦……别看了。”
“你骑得高不是用来看我的。”海勒也是厉害，在涉及生死的场合还有心思和战友斗嘴，“你该好好看看我们周围有没有敌人。”
“我看得很清楚，没有。”萨姆尔其实一直不失警惕，毕竟这涉及了这里每个人的生死，“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一直抬头……你要是不总在我面前晃，我还懒得看你。”
奥斯维德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懂这些士兵的思考回路。他看向了欧弗里，想要问问关于周围环境的一些问题：“这位老乡，你知道……”
他的话被萨姆尔打断了。
“注意！右前方有魔化野兽！”
所谓的魔化野兽其实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既然萨姆尔只是指出了有和没有，而没有提及危不危险，海勒就知道，那些魔化野兽多半不算是什么难对付的敌人。
既然不难对付，那就把它们宰了。
“二位照顾孩子。”很武断地，两个士兵给另外三人下达了留守的命令，自己则骑马冲了过去。奥斯维德牙疼地摇了摇头，把缰绳递给了欧弗里，自己也上了一匹马，跟了上去。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在军中的地位还比海勒和萨姆尔高呢。
就是三人实际上互不统属就是了。
留在原地的欧弗里本来还待在原地，可当这里只剩自己和小山猫的时候，他也有些慌了。
“叔叔，我们也一起过去吧。”小山猫倒是善解人意。
……
海勒腿没受伤，因此他的骑术比萨姆尔要高一些。他本来还和队友并驾齐驱，但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逐渐把队友甩在了身后。
就在前面，四只魔化野兽正围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狠命地挠着树干。
因为此刻正有一个人狼狈地缩在树上，连自己裤衩快掉了都没精力去拉一下。
“救我！救我！”见到士兵接近，这个人简直是喜出望外。和树上的人一样，树下的怪物显然也对接近的士兵非常感兴趣。它们抛弃了先前的猎物，冲向了最前的海勒。
海勒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扬起了自己的长刀。面对着冲上来的怪物，训练有素的战马在慌乱中还遵守着骑手的命令，没有躲避，而是在接近后左转侧身，把自己脆弱的侧腹暴露在了怪物的爪牙之下。骑手也没有辜负坐骑的信任，他迅猛地一个挥刀，伴随着一道带着金红微光的刀光掠过，为首的两只怪物一只失去了下颚，一只失去了头盖骨。第三只和第四只因为距离够远，没有受伤，可这也意味着它们在这一个错身中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它们转过了身，看着海勒的背影，想要前追。
它们的背后冲来的第二位骑士直接用骑矛把其中一只钉在了草地上。
最后的幸存者没有试图逃跑，而是再次转过身，想要追咬萨姆尔。
萨姆尔驭马侧对着它，放慢了马速。
最后一只怪物接近了，萨姆尔晃了一下手里的马刀，让刀刃反射的阳光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怪物扑向了萨姆尔。
马蹄把这个被骗了的家伙踢飞了回去。
海勒骑马转了一圈回到了原位，刚好在这时候一刀削飞了滚在地上的怪物脑袋。
奥斯维德这时候才赶到了现场。
海勒下了马，给被钉在地上的魔化野兽补了一刀，随后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骑矛，用草叶擦了擦上面的血。萨姆尔接过了海勒递回来的武器，把它重新挂回了马上。
这时候欧弗里和小山猫还没到。
“下来吧，安全了。”海勒冲着树上的那人说了一声。
树上的那人也是惊魂未定。他喘着粗气，手脚发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爬下了树。等到他终于把自己的先前没时间扯的裤子扯了回去，同时驮着欧弗里和小山猫的马才堪堪来到现场。
“山姆！你还活着！”欧弗里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那人是谁，“我还以为你死了！还有其他人吗？”
山姆畏惧地看了眼海勒和萨姆尔，但还是难掩自己的惊喜：“当然，我还活着。谢天谢地，你真的是不知道我看到你们有多高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逃出来了呢！”他又转向海勒和萨姆尔：“真是太感谢老爷们了！我先前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多亏你们……”
海勒得意地瞥了萨姆尔一眼，那种还有人活着且自己成功救到了人的得意溢于言表，而萨姆尔直接打断了山姆的话。
“感谢的话待会再说。”萨姆尔以前从未以一个负责人的身份和人说过话，但伊恩已死，总得有人去为队伍的方方面面做些考虑，“这位……山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我就是这么跑出来的啊……”山姆有些吞吞吐吐。
海勒明显就不是那么正派的人，对很多事情的黑暗面懂得比萨姆尔多的多，他在这时候聪明地用自己的问题替换了同伴先前的那个问题：“先不说这个。你之前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是说其他人都死了，还是他们还藏在镇里？”
山姆不是很明白海勒为什么要问镇里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回答问题：“我不知道……我先前还以为就我一个人逃出来了，可在看到了你们后，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至于有没有在人还在镇里……我觉得，我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这位山姆先生，你也看到了这个天色。”奥斯维德开了口，“你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吗？镇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山姆这时才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山姆在树上躲了一夜，没能透过树叶看到天空，“天呐，是世界要毁灭了吗？天神呐，救救我们……”
“行了行了。”萨姆尔的耐心开始消弭，“真要世界末日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们就是想要知道镇里现在还有没有怪物。”
山姆有了个令他惊骇的猜想：“你们要回去吗？天呐，你们没看到吗？哪里有那么大的怪物！”
“是的，见到那玩意儿会很危险。”海勒没有狂妄到自认为能杀死一切敌人，“所以你知不知道那怪物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希尔小姐和琳小姐现在在哪里？”
小山猫眼含希望地看着山姆。
山姆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小山猫，还是把自己的判断说出了口：“琳小姐我不知道，但希尔小姐可能是，可能是没什么希望了，因为当时那只最可怕的怪物在追她。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那种怪物面前活下来呢？”
小山猫痛苦地垂下了眼帘。
“这么说你没看到她死？”海勒上了马。
“是的，我没看到，可她一定是死了。”
“啧。”在萨姆尔和奥斯维德无奈的眼神中，海勒以一种莫名的信心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命运就是这样的，既然没看到死亡，那多半就还有希望。”
“很遗憾。”萨姆尔给他泼了冷水，“军中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失踪，你猜他们是生是死。”
“我猜啊。”海勒看了萨姆尔一眼，“我不用猜都知道，如果他们都死了，那为什么还额外要用失踪两个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