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怪物的骨骼确实是变脆了。”海勒一脚踏在了地上的无头尸体的肋部，还用力碾了碾，“我可以感觉得到，只要我再用点力，这玩意儿的肋骨铁定就折了。”
“和普通的动物比起来怎样？”萨姆尔用矛柄戳了戳怪物的头盖骨，“还是比它们强吗？”
“这玩意儿该怎么比较？”海勒对这种问题只觉得无语。他把自己体重压上了自己的脚，成功把魔化野兽的肋骨刺入了胸腔：“我只知道，在以往，我的体重是压不断这鬼东西的。”
“看来这些怪物确实是被削弱了，可能再等一会儿会被削弱得更多。”萨姆尔也不指望怪物真的变成豆腐，毕竟他们并不惧怕普通的野兽，“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只是，一旁的奥斯维德觉得，继续等待可能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因为过去的那些能够伤害到恶魔的力量正在消退，而邪恶的力量正在增长。
奥斯维德摩挲着一枚早已失去了所有能量的宝石吊坠，看着周围那些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有些枯黄的植物，心中愈发不安。
“虽说如此。”他自言自语，“但这种力量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的改变天象的能力？何况让天空变色除了吓人还会有什么作用？恶魔总不可能就是想要改善风景吧。”
奥斯维德虽然不是专业的施法者，但长期在学院内从事实验和教学工作的他对许多法术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很多小地方的无知法师，比如，他能够借助特殊的法术道具施展特殊的法术就是他掌握了许多施法技巧的明证。
不过，他还是搞不明白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
“这说不通。”奥斯维德无意识地抛着手里的吊坠，“我不明白……这件事可能还是得问两位教授。”
……
“我想知道，天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而那又会造成什么影响。”
有趣的是，帝国的许多高中层军官往往都是以一副衣衫笔挺的精英形象示人，但帝国这片防区的指挥官却是一个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他不注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发须，就连他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黑色军服袖子闪着油光，明显是有着吃完饭用袖子擦嘴的陋习。
只是，通常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嘲笑他这一点，因为那杂乱的卷发下，两只棕色的眼眸总是带着一种隐隐的狠意。关于这一点，这位将军又和他的其他同行有所不同——帝国人在很多时候确实下手狠辣，但他们在表面上却并不会表现出什么特殊之处。就尤里克的经验而言，帝国军里多的是那种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外表斯斯文文，却能笑着把刀子捅进别人身体的笑面虎，像是眼前这位不注重外表，把一切都摆在了脸上的却是少见。
他看起来像是真正的毒蛇。
此刻，这个和帝国的精英阶级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将军独自来到了尤里克和伊穆尔的房间，想要咨询一些和法术有关的事项。
“这就是我们先前提过的仪式。”伊穆尔不是很喜欢这个家伙，而这种情感上的厌恶多少和将军先前拒绝组织恶魔们想要进行的最后一场仪式有关，“既然将军没有阻止，恶魔们显然是把这场仪式完成了。”
“不得不说，这个仪式效果真的是出乎意料。”实话说，将军先前的判断无非就是恶魔变得强壮，或者是恶魔的数量变多，万万没想到会是天象发生变化，“天空变色，这可真是唬人……不过，天空是蓝是红总不会改变我们所建造的工事，也不可能帮助恶魔打破我们的防线。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更加现实一些的影响。”
天空与雷霆系的老教授忍不住纠正了将军的错误说法：“没有谁有能力改变天空，就算是极大范围的位面干涉也不行。将军，天空肯定还是蓝色，而它之所以看起来泛红，本质上是一种发生在较低位置的能量侵染。如果真的是天空出了问题，就算远在大陆的另一端都能发现端倪，但正因为这只是区域性的法术能量现象，只要我们后退几十里，天空就会恢复原样的。”
“这么说，只要我们退出这片区域，就不会受到影响？”将军很会抓他关注的重点。
“就目前来说，理论上是这样的。”
“这还真吸引人，可惜的是，我们的工事可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后撤。如果我们不退会怎么样？这种所谓的能量侵染会起到什么效果？”将军对本质不感兴趣，只关心现象，“是会让恶魔变得更加强壮凶残，还是会影响更多的魔化野兽？”说着，将军还笑了笑：“野兽总不会比箭矢还多，也很难威胁高墙，杀光了就好了。”
尤里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军，你以为一切都是可以被刀剑和弓弩解决的吗？我以为，自从二十年前的大瘟疫以来，就该有人知道，解决问题需要的是特定的方法，而不是指望着依靠人数和装备去硬抗。”老法师僵着老脸，语气生硬，“我们这个世界和地狱在法术本质上有着极大的差异，这使得恶魔无法在我们的世界施展法术，也使得魔化现象只发生在位面节点的附近。在过去，恶魔只能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来拓展地狱在我们这个位面的领土，但时至今日，无论是坚墙还是利刃，都不可能阻挡那些如同雾气一般的异种能量渗进我们的世界了。”
将军紧紧地抿着唇，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但他显然对自己被话里话外地谴责不作为很不高兴。
伊穆尔急忙开口打圆场：“当然了，将军，这件事的影响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的世界能量就像是一片海洋，而这一次位面侵染无非就是倒进了一杯毒水，是不可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
“是啊，一小杯毒水确实无法污染整片海洋。”尤里克今天尤其的激动，对将军的敌意也更深，“但异种能量和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一小杯可是油啊。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抬起头，都能见到天空上那条泾渭分明的交界线——这一片区域就像是湖水上漂浮着的一滩油污，被永远地污染了，偏偏还有一些小蟹小虾自以为可以依靠小钳子在阻止这一切。”
将军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后果是什么呢？是会影响更多的魔化野兽，还是怎么样？”
这位军事指挥官果然还是极度务实，对法术不感一点儿兴趣，只关注自己的战略目标：抵挡恶魔的进攻。
伊穆尔急忙抢着解释：“将军，能量毕竟只是能量，这就像是铁毡上的铁块，要被铸造成兵器还是农具取决于锻造者。理论上来说，这种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无论是影响更多的魔化野兽还是强化恶魔，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但它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主要取决于恶魔想要，并且能够使用这种力量做什么。”
“我明白了，我会传令下去强化防御，加强警戒。”将军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尤里克开了口，让将军停住了脚步，“将军，恶魔里也是有像我们这样的施法者的，只是在以前，它们没有可以操控的能量，因此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只会肉搏的普通品种，最多只能施展一些精神冲击，而精神冲击只能影响活物。在过去，即便有蝠翼恶兽存在，在坚固的工事保护下，我们依然可以挡住比我们强壮的多的怪物攻击，可在恶魔法术面前，我们长期倚靠的那些工事可能就不会再那么可靠了。”
将军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地离开了这个属于两位法师的房间。等到门被关上之后，伊穆尔看向了尤里克，有些疑惑：“老伙计，你今天好像特别激动。没这个必要吧，毕竟这也不是将军的错，他没能阻止仪式也是无奈之举。说实在的，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前去长期防守荒林……”
尤里克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在伊穆尔疑惑的目光中，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紧握，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睁开了双眼。
“你说的对，我刚才的状态不对。”尤里克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只是他自控能力的体现，而非他真实的心境，“这种情绪是不正常的，是地狱在影响我，老伙计。”
伊穆尔的老脸皱得像朵枯萎的菊花。
“我还是第一次在灵魂层面接触到来自地狱的能量，说真的，我差点就沉溺于这种充满了生机的力量。”尤里克看着自己的手，注视着上面的皱纹和老人斑，“我之前隐隐担心的事情现在成真了——能够在本位面直接接触到地狱力量对人的影响能力和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先前对此绝缘的我都受到了影响。我尚且还能抵御，可其他的那些受到了影响的人呢？”
“变成魔人。”伊穆尔口中蹦出了四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