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几乎没有使用过矛这种武器，或者说，精灵没有接受过任何一种武器训练，她能使用弩还完全要归功于她的种族赋予她的天生直觉，以及弩这种武器本就没有任何上手门槛。
但到了现在，精灵必须要抄起自己毫不熟悉的武器去和怪物进行危险的近身搏斗了。
精灵喘着粗气，把自己的矛插向了眼前那只三只眼睛的怪物的恶心屁股。就在怪物的正对面，琳此刻已经被逼地靠上了一堵墙，只能横过武器，用矛杆抵挡眼前那只长着狰狞利齿的大嘴。
正中黄心。
**受袭的魔化野兽动作变得极为僵硬。它想要嚎叫，但琳在这个时候用力一推，硬是用木柄把它的舌头顶进了喉咙。
“呜呜~~”这个丑陋的生物发出了和其外表不是很相符的哀鸣。
因为精灵正把长矛越捅越深，避开了其坚韧的皮毛和骨骼，破开了它的肠道，从尾椎开始，顺着脊柱直上刺入了其腹腔、胸腔。
精灵咬着牙，使劲扭了扭，转了转，还推扯了几下已经没入了一半的长柄武器。
琳感觉得到眼前的魔化野兽的力量已经开始消退。她又推搡了一下，终于看到这只冷不丁窜出来的丑陋玩意儿笔直地倒在了地上，四肢还一抽一抽的。
“你真狠啊。”琳看着精灵拾起了路边的一截断木，狠狠地往还在抽搐的怪物脑袋上砸了过去，不由发出了一身感叹。
就是不知道是在感叹精灵那一副“抄起重物砸你脑袋”的模样，还是从下体捅矛的尖酸狠辣。
砰！砰！砰！
精灵丢开了手里的粗木头，开始试图把自己的矛**。琳就这么看着精灵踩着怪物的身体使劲拔着那把已经显得颇为肮脏的武器，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精灵成功了。
只是，她**的矛已经没有了矛首。
精灵不想把手指伸进那血洞里去掏，即便掏出来了估计也没法再固定，只好丢掉了那根恶心的木棍。
“走吧。”精灵竖着耳朵，没有矫情的表示后怕，只是冲着琳低低招呼了一声。
“等等。”琳直接用手指掏了掏路边的一个留有积水的泥坑，从中挖出了还带有灰烬的烂泥。在精灵疑惑的目光中，她把烂泥糊在了怪物身后那个还在流出乱七八糟液体和固体的洞口上。
“稍微减轻点儿一会儿可能会散发出来的的气味。”琳耸了耸肩，“也许有用，也许没用的……不管了，我们走吧。”
两人于是便接着顺着墙根向前移动。精灵一边走一边四处搜寻着，终于在一个新的路口拾到了一柄草叉。
“可惜了。”精灵的声音带有一种真切的惋惜，“草叉没法捅进那些怪物的菊花。”
琳斜眼看了一下精灵，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忍不住评价了一番精灵的言论：“希尔，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什么魔人什么的。相比我自己，我现在反倒有些担心你了。”
“不。”没有听到周围有怪物的声音多少让精灵放下了一些心神，“我这叫技术理性。捅菊花可以规避怪物坚韧的毛皮和厚实的肌肉，轻松伤害到它们脆弱的重要器官，造成严重的大出血。别说我们没有什么锋利的好武器，就算有，能省力又为什么不做？”
“你总有理由，我反正说不过你。”琳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把掉落草丛中的被折断猎弓，“说起来有些奇怪……希尔，你一直没告诉我这里的尸体为什么都消失了。”
为什么？关于这个问题精灵有些猜想，而且她不是很敢，同时也不是很想去验证一下猜想是否真实。
“你可以放心的是这些尸体至少没有被吃……至少大部分如此。至于它们现在到底在哪里……”路过一个窗户的时候，精灵探头进去看了两眼，随即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从中取出了一把木制的餐刀。她从衣兜里取出了备用的草绳，一边用力把餐刀绑在草叉的柄部，一边补充了一句话：“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死去的人们和野兽都在哪里……我猜在广场，但我同时觉得，那副场景可能不是很适合观看。”
……
精灵猜的没错，只是，她用“不适合观看”来形容可能还是太过于委婉了。
前来寻找她的幸存者们已经来到了广场，看到了她不想让琳看到的场景。
山姆率先吐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欧弗里苦着脸，喉结上下挪动了几番，最终也没忍住。
“呕……”
奥斯维德也是脸色难看，不过他为帝国军侦查战场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不少残酷的景象，因而他尚且还能忍住。听着耳边的呕吐声，他捂住了小山猫的眼睛。
眼前的场景和气味确实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连恶魔和魔化野兽都不愿意在这里久待。
海勒仰起了头，开始观察眼前的那一座巨大的“尸体展览台”——就在广场的中央，所有的死者都被恶魔运到了一起。面对那些身躯大体上还完好的，恶魔们把他们插在了木桩上，至于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恶魔则干脆把他们的头颅给砍了下来。在外侧，插着人类尸首的木桩被围成了一个颇为标准的圆，圆内则是各种残肢断臂累成的一座小山。恶魔们当时似乎还颇有闲情逸致——同样是残肢断臂垒成的尸山，恶魔们特意把被砍下的人类头颅摆在了其周围，还各个面朝外围，展露出了一张张乌青染血的扭曲面容。同样，那些被串在了木桩上的死者也不是被简单地串上即可，而是统一面朝圈外，歪着脑袋，仿佛在嘲笑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
战马不适地扭过了头，后退了一些。
“这些恶魔还真有意思。”海勒冷着脸，声音也如坚冰，“杀了却不吃，还在这里搞什么人体艺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恶魔能插出这么完整的圆。”
“它们吃了死掉了的魔化野兽，可能是吃饱了吧。”萨姆尔也很难受，但他还能坚持在尸堆里仔细观察各类破碎的肢体和器官，“这里没有什么魔化野兽的尸体，也没有我们杀死的恶魔，只有死人。我不相信它们不吃同类，何况那些玩意儿恐怕也算不上同类。”
“还很挑么，嫌弃人肉不好吃？”海勒也想到了自己路过陷坑时看到的场景——那些魔化野兽确实是被吃了，虽然残留的骨头不多，但那些骨头明显是被啃出来的。
那就奇怪了，恶魔可不像是有什么艺术天赋的种族，可它们现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恶魔并不是嫌弃人肉不好吃。”奥斯维德施法水平没多少，但关于魔法的理论和仪式却所知众多。“你们看，不少肢体其实都有被啃食的痕迹，只是恶魔们把太残缺的都剁碎了放在了一起，把还算完整的插在了木桩上，所以就显得好像是不怎么吃人一样。”
“呵，能让这种邪恶的生物克制住那邪恶的欲望，我不相信它们做这事儿没什么意义。”海勒挥了挥手，挥开了绕着自己飞舞的一堆大苍蝇。他用刀柄戳了戳一具尸体，翻开了其垂落下肠道的腹部创口，恶心地看到了其腹腔壁上满满都是白花花的密密麻麻的蛆虫。
一些蛆虫被这个动作碰得落在了地上，而另一些则急忙往腐尸中钻。
刚刚抬起头的山姆和欧弗里吐得更严重了。他们的肚子已经空空如也，可即便只能吐出一点点酸水，他们也要在那里弯着腰，张着嘴。
因为他们实在是忍不住。
奥斯维德克制住了自己想吐的欲望，缓了缓才继续解释：“这就是恶魔的仪式，我和伊恩队长说过……”
他顿住了，因为他见到了海勒正盯着尸堆旁的一个头颅。
浮肿的眼唇，乌青的脸色，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其乱糟糟的染血发须下刚毅的面部轮廓。
奥斯韦德扭过了头：“这个地点是恶魔的一场大型仪式的最后一个祭祀地点，是整场仪式的收尾工作。之前的祭祀都是使用恶魔的性命和尸体以压制这里的自然力量，而在最后一场，祭祀需要的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本土生物，以此让仪式更加贴合我们这个世界的力量属性。所以……”
“所以就发生了这一切。”海勒下了马，来到了尸堆前，拔出了长刀。
“你要做什么？”萨姆尔急忙制止他的行为，“浪费力气砍尸体吗？我们该走了！”
在恶臭中，海勒没有领会萨姆尔的言语。他站在苍蝇堆里，长刀上开始亮起金红色的铭文。
周围的蝇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尸山上仿佛一下子就飘起了一层黑尘，带来了纷乱的嗡嗡翅响。
“等等。”奥斯维德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海勒，无论如何，这个仪式已经完成了，你现在砍断几根木桩于事无补，只能说略微影响一点仪式的效果，可恶魔随时可以把它修复。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没有意义，海勒兄弟，而且……”
“能修复就能修复吧。”海勒扬起了刀，“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自己对此视若无睹。”
金红色的光芒下，沉重锋锐的反曲长刃以一种超自然的效率切断了插着尸体的木桩。随着尸体落在了地上，其上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蛆虫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失去了生机。
远处响起了恶魔的咆哮声。
“……而且仪式布置者对仪式是有感应的……”奥斯维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看在你那把神奇的长刀份上，海勒兄弟，如果你能在敌人赶到之前破坏得再狠一些，仪式布置者的精神就会受损，我们也就能更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