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猫握着水晶吊坠，把亮银色的金属链条缠绕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集中精力。
一种异样的疼痛出现了。
如今的小山猫已经对这种施法时会出现的痛苦颇为熟悉，而这种痛苦也再难影响她的发挥，甚至成为了一种弥补她精神感知不足的辅助手段。小山猫仔细的判断着一种令人难忍的刺骨疼痛从左手的掌心开始，顺着她的小臂，经过了她的上臂，随后来到了她的胸腔。
不行，不能让它们留在这里。小山猫从未在这个地方失误过，而这一次也一样不会。她忍耐着心肺处的疼痛和不适，再次试图指挥自己体内的那些带给了自己疼痛的能量前往自己的小脑袋。
她这次也成功了。说来奇怪，这种能量一旦到了她的脑部，小山猫就再也不会感受到那股令人难过的苦痛，甚至会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判断更加的准确。在所有的痛苦都消失殆尽，所有的能量都汇聚到了她的头部之后，小山猫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目，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株小小的灌木。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带走了她的体能和精力，猛然间，小山猫只觉得头昏脑涨。她又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没有观察自己的施法结果，而是把体内残余的能量都驱除出了体外。
施法结束。
小山猫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半边叶片都化作了翠绿色无机质的灌木。
“真不错。”一边旁观的精灵对小山猫表示认可，“你越来越熟练了呢，今天只耗费了五个呼吸，比昨天快两个。”
小山猫也露出了笑容：“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好啦好啦，一天最多一次，不要在疲惫的时候练习。”精灵嘱咐了一句，在得到了小山猫的应许之后开始拔出了自己的短剑，开始对其进行今日的保养工作——此刻，女人们都在营地，也只有女人在营地：精灵在保养武器，琳在准备食物，而小山猫则在进行例行的联系。
这也是一天中少有的属于女性的私人时间。
琳放下了手里的汤勺，来到了小山猫的面前，一眼就注意到小山猫在这次施法后新出现的变化。
她颇为心疼地揉碎了小山猫已经化作的晶体的发端。
“你不要再试了。”琳经常见到精灵施法，也见过奥斯维德是如何利用他那漂亮的吊坠的，可无论是二者之中的哪一位都和小山猫借助水晶项链施法的模样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施法的不同之处很多，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精灵的施法几乎不会对她自己产生什么副作用。作为一位习惯使用法术辅助生活的施法者，精灵经常施法催生一些植物，也从来不使用火柴，可琳可从来没见过精灵因为催生了植物而头发变绿，也没见过她因为施法点火而把自己点着。当然，琳也知道精灵有着特殊的天赋，可就算承认小山猫和精灵的施法水平差异巨大，施法方式也不同，可那位叫奥斯维德的男人却是和小山猫一样是借助道具施法，琳也没见他把自己怎么着了。
偏偏小山猫还就真的就是不一样，她的施法几乎每次都会或多或少地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和琳的设想天差地别。琳不是瞎子，她早就注意到了小山猫的部分发丝有了些变化，但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直到她亲眼看见了小家伙的头发是如何在她借助项链施法时发生了变化。
从棕黄色的头发化作了棕黄色的透明晶体，甚至因为过于纤细还带有相当的弹性和韧性。
并且在经受了精灵的训练后依旧如此。
这可把琳吓坏了。
“没事的，琳姐姐，我知道的。”小山猫不愿意放弃，但她的这种安慰不可能让琳放心。
“你这孩子，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琳把目光投向了精灵，“希尔，你劝劝她。”
“劝什么？劝她放弃？”精灵以前从未做过保养近战武器的事情，而这也是她在获取第一把正式的近战武器后新养成的习惯，“小家伙说的对，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琳都被精灵的反应惊住了，“这可是……你没看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精灵当然看见了，但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与其与奥斯维德的项链相对比，小山猫的水晶吊坠其实更加接近于海勒的长刀。是的，它们就像是一个水龙头一样，联通的是能量无限的异位面，而这种量上的巨大就使得其在客观上存在着能量失控的可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开关”其实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自稳定的类型——不然又何须人们耗费精力去引导其中的能量呢？它的风险，至少在短期内没有不了解者想象的那么高，而使用它的副作用其实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头发出现变化会对人有什么伤害么？”精灵看了琳一眼，“小家伙比你猜想的要有分寸的多。”
“现在只是头发，可将来呢？”琳有点儿急了，“你也见到了那些变成了奇怪晶体的植物和怪物了，我都不敢想象小家伙自己身上出现那种场景……”
“那么你可以让小家伙把这吊坠丢掉。”精灵手中的擦布拭去了剑刃上的油脂，“一劳永逸。”
“我能控制它的，琳姐姐，你别担心了。”小山猫搂住了琳的大腿。
“傻孩子，你说可以就可以？”琳摇了摇头。
“那么，琳，是你说不行就不行么？”精灵的声音很平静，“小家伙已经十三岁了。”
琳抿紧了唇。
但精灵说的没错，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在很多地方甚至都已经订婚了。
只是她……
“这当然是有风险的，也确实比舞刀弄枪的风险更高。”精灵把剑收入了剑鞘，认真地看向了琳的脸，“可是，琳……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安全了吗？琳？你真的认为我们不会再次遇到恶魔？就算是不再遇到，或者海勒先生可以将其消灭……可即便如此，琳，你真的认为小家伙以后就不会遇到其他的危险，就不会遇到其他歹人？”
精灵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琳，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你在十年前能有小山猫今天这样的机会，你会选择放弃吗？”
那时候的琳已经绝望到什么都愿意尝试了。
她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而小山猫如今出于这么一个处境中吗？琳抚摸着小山猫的脑袋，很想说不是，可是……
她骗不了自己，这里没有人敢确定自己一定能活过这一场浩劫。
“我只是想确保她安安全全的。”琳的声音满是沮丧。
“我们都是这样的，你只是想的太多了。别担心，琳，一切都会没事的。”精灵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去问问那群男人们看到了什么。”
……
如果大家都站在地上，别说男人的视力并不比女人出色，就算他们真的各个都是鹰眼，也不可能越过起伏的地面和诸多的障碍物观察到远方，因此，男人们所谓的观察指的是爬树。
而奥斯维德自告奋勇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他费劲地爬上了树，然而随着一阵风吹过，整棵树都开始摇晃了起来，连带着他自己也在上面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小心些，大师。”海勒在树处仰着头喊着，“现在风太大了，您要不要先下来，我们过一会儿再上去？”
“没必要。”经常飞行的奥斯维德怎么可能会对这么点高度和摇晃而感到害怕？他既不恐高，也并不对自己所在的高树摇摇摆摆而感到畏惧。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的是爬树所费的力气——爬这么高可比飞这么高要难太多太多了。
第一次，奥斯维德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点儿老。
该停止胡思乱想，开始办正事了。
奥斯维德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有进行完全的变形，但他的眼眸也和一般人有了些许差异。这位经验丰富地变形者攀在树上，开始利用特殊的视觉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见到了几处熟悉的地标。
在以前，奥斯维德都是身处高空依据特定的地标定位的，还真的很少在一个如此“低矮”的位置进行观察，因此要在今天借助一个全新的视角确定方位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当然，他还是成功了。
成功到他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奥斯维德闭上了双眼。稍顷，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眸已经染上了猛禽的金。
没错，他没看错，远处的那片黑影就是由旧城堡改造的帝国军几大堡垒之一。这处堡垒中央耸立着一座特别高耸的塔楼，不仅是帝国侦查员们借助望远镜进行观察的绝佳场所，是夜间的一座不灭灯塔，甚至还是一个极为适合法师居高临下进行法术轰炸的法术阵地。在以往，人们远远地就能见到那高高的黑影以及其中射出的明亮光束，远远地就能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什么位置，但在今天……
高塔折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