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精灵决定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接下来的沟通和会面，也无论她自己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一切，志愿军中那不算混乱的指挥权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尤其是在越来越开始感受到一股来自恶魔的压力的这种时候。
志愿军到底没有陷入一种内耗式的争权夺利，还是很快就以能力为主这一原则确认了自己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的指挥官人选，而选出来的，不出意外，就是那位叫做安格斯的军官。可能是出于对这种“骑士团模式”的不信任，也可能是有充足的历史经验教育，或者干脆是焦虑的心情在从中作梗，精灵听到了军中有些人在担心，担心这种选拔模式会出现因为主将的失误而临阵换帅的糟糕情况。
又或者导致当选者不愿意得罪其他成员，而在战场上当好好先生。
那可是会导致相当严重的决策失误。
甚至利用当选机会打击异己，以确保自己的“派系利益”。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出现内乱乃至于哗变都不足为奇。
说白了，“云雀”既担心这种选拔模式不利于内部团结，也担心这会削弱指挥官的指挥权威。
不过，就实际结果来看，这些担忧似乎还是没有落到现实。志愿军将来是否会临阵换帅姑且两说，至少就眼下来看，就对志愿军这一批人而言，他们的这种选拔模式确实是一个很有效地择出优秀指挥官的办法。
至少精灵看不出安格斯有什么能力问题，也看不出其他人有什么不支持他的迹象。
如果抛开她个人偏见的话。
实际上，不仅是志愿军内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指挥困难或者不团结的情况，就连和“云雀”之间的合作也很顺利，身处“云雀”队伍中的精灵就这么看着拜尔顿将军和当选了的安格斯是如何在不见面的情况下迅速地交换了信息，制定出了一份共同行动计划。正如先前所言，军队是一种精密而又很有些自主意识的人类组织，即便没有最高指挥官进行指挥，也会自发地做出许多不赖的选择。
但有人协调显然更好，尤其是在形势比较严峻的情况下——有了拜尔顿将军和安格斯的指挥与协调，两支部队就像是被上紧了的发条一般以一种极高的效率运动了起来，如同齿轮一般咬合紧密。抛开一切其他活动不看，单看双方交流的频率，而在双方交流中抛开斥候骑手之间的沟通不谈，单单就双方间来回飞行沟通的变形者来说，交流频次在短短几天有了数倍的上升。
最高时期，精灵甚至在一个上午就见到了三个批次的来回。
这真的是相当罕见，更别提来回飞行的变形者爪中携带的信卷也价值越来越大，从基本的情况说明和意向询问，到确立了目标后时间地点角色等信息的确认，最后，甚至连实时观测到的恶魔动态和更加细致的对未来战场地形的观测和调查都被写画在一副大地图里被带了过来。
还别说，那种羊皮纸地图还真挺沉的。
精灵只能说，这种联合作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者说，指挥军队本就非常困难。她算是深刻理解到了为什么帝国军队的将领和军官们极端鄙视那种战前指挥的行为——一切都是需要准备的，打仗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往前冲”。很多时候，一个小细节，比如战场中央的地势较高，都有可能阻碍一方的想依靠弩炮等直射火力打击对手的图谋，更别提许多野战用的攻城武器都是需要事先测量好射距的。
那……不测可以吗？
事情哪里有不可以这种说法，真要不测当然也可以，只不过，射击的时候就只能靠估了。
至于靠估这种事情能不能精准命中……
祈求上苍保佑吧。
不开玩笑，祈求是真的有用的，可以在冥冥中给予这些远程武器一些法术，或者说，运气加成。
但那显然很是有限——要知道，就连攻击固定工事都还需要试射几发修正弹道呢，更别提打击会动的敌军队伍了。
这种攻城武器射不准其实还算是小问题，还有纠正的可能性，何况，如果队伍中有足够出色的炮兵和工程师，单纯靠经验和计算也能代替试验。真正要命的是把重步兵和骑兵布置到了烂泥地里，或者让列阵防守的方阵站在地形的下坡或满是灌木和石块的崎岖地形上——那才真的是会直接导致战败的严重失误。
不过，虽说如此，如果准备得当，无论上坡还是下坡，无论旱地还是长草地，也无论是否下过雨看起来正常坚实的土壤内是否渗满了水，这都是可以被利用的自然条件，有利不利也只在一念之间。在精灵眼中，种种她考虑过或没考虑过的问题就这样在一群经验丰富，而又有着共同目标的老练军官们手中一项项地得到了解决。虽然她没有上帝视角，看不见两支队伍是如何“在大地图上”调兵遣将，可单纯从那一系列解决复杂问题的过程中，就得到了一种特别的安心。
这可是在小规模战斗中完全看不到的景象。
“燃火油安置好了吗？”
精灵又听到将军在询问这件事情，而这已经是他一天中第三次询问了。依照道理来说，这种事情只要简单地交给某一两位军官即可，无需他继续关心，奈何这件事情关系甚巨，在接下来的计划中甚至不仅仅干涉到八百名骑手的安危问题。
“出了些问题，将军，他们带的燃火油事先添加了毒性配料，可以在爆炸或燃烧后释放出大量有毒的窒息烟雾，但爆炸性能有所减弱，可能不那么适合炸桥。”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负责后勤的一位中年男人。他的视力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总是在领口挂着一副看起来很是精巧的单目眼镜——精灵曾以为这是因为他想强调自己工程师出身的身份，直到之后才明白，那是可以帮助他看得更远，帮助他为攻城武器测距的一个袖珍望远镜。
将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问题解决了吗？”
“这……问题不大，我们正在拆除部分桥基，以弥补这个小缺陷。”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完成……还要多久？”
“如果在夜间加紧，午夜前就一定能完成，但将军，我们不确定在夜里是否应该点火照明。”
“点吧，这件事情必须尽快。”
其实，据精灵看来，大战倒也不是明天就会发生，只是说，将军也很担心会出现被恶魔发现计划这种事情。
恶魔不是傻子。
以为能把它们当傻子耍的，许多已经再也没有吃下一次亏的机会了。
将军必须要非常谨慎。
就在这种谨慎中，在某一日的清晨，约莫七百多人接近八百的骑兵，带着超过一千六百匹战马，在没有任何扈从的情况下分批次离开了“云雀”的主队。
除了那些新训的，几乎无法与恶魔近战交手的标枪骑兵，这些人几乎是“云雀”保留，发展到现在的全部机动力量。
里面有精灵认识的许多老熟人，或者说，精灵认识的大部分在军中有些地位和实力的人都加入了这个队伍。
换句话来说，就是相比步兵部队，这些人数量虽然不那么多，但却是“云雀”的主干，有着全军最高的军官、士官、以及老兵比例。
精灵留在了步兵部队中。
牵着小山猫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