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精灵多少次地去提醒自己，世界不是围绕着某一个人转的，缺了谁都行，可当现实一遍又一遍地把这一事实不断地展现在她面前后，她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到不适。
上一场会战死了不少老兵和军官，但至少在表面上，云雀军中并没有出现多少混乱。精灵猜到了原因，而实际上那也根本就不需要猜，军中的许多行动都是明摆着的。
不是精灵在期盼出现混乱，而是她总是不希望活人在逝去后就这样无法再留下一丝波纹。
至少，至少要有一个盛大的集体葬礼，立个碑，再由相关人员发表一场演说……
吧？
好吧，精灵也知道，这种想法太幼稚，太浪费时间，而且如果真的要这么做，恐怕要缅怀的人就海了去了。也许在其他部队可以这么做，可在对抗恶魔的南线，这种想法还是太过于奢侈了。
死人也太多了，不止是军队在死人，只余白骨的村庄和城镇也是一个接一个。
至少在军队中，在于恶魔作战时阵亡，比在家里被恶魔屠杀要有意义地多。
而且真要比起来，虽然军队的伤亡很高，但相比被屠的城，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概也是受这种集体情绪和思想的影响吧，精灵在稍微休息了十几二十天后就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小马车，开始接触正事儿。当带着绷带的她回到了拜尔顿将军的营帐时，正撞见将军在和军官团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只不过，军官团里少了一些熟人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相对较新的老兵。
哦，或许他们也不算是“兵”，而已经被提拔为“军官”了。
精灵还颇有些惊讶地看到了某个因为闯了祸而被罚去侦查连队的家伙也进了这个队伍。虽说这个空窗期给了许多人受到提拔的机会，可提拔不会是“看你顺眼就提拔你”的，还是要拿经验和军功说话。艾凡纳的经验确实不缺，毕竟他原本就该是军官中的一员，只是后来受到了处罚才丢了职位，但军功的事情可就没法取巧了。
如果精灵没判断错的话，他一定是干了些很有能耐的事情才能顶着惩罚得以“恢复”。
而通常，那种很有能耐的事情，不会是很安全的。
至少梅文岱一定不会喜欢自己的恋人这么做。
此刻的精灵比过往要更能体会到梅文岱的担忧。
哦，值得一提的是，虽说梅文岱和艾凡纳这一对男女因为男女间的事情遭到了处罚，但大家倒也没有强行把他们分开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军中本就不制止谈恋爱，但不守纪律地胡搞，即便是在封建军队中也很有可能触怒上级，更别说强调纪律的帝国军了。
可既然这种事情已经在某种意义上以一种不合适的方式曝了光，当事人也遭到了处罚吃了亏……
于情于理，于理之外也得合乎人情嘛。
他们的关系反倒是有些公开化了。
不过这和精灵的关系倒是不大，她只是挪到了将军侧面的一个位置，和围成一圈的军官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男人们都看到她了，但就和以往一样，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着自己正在商讨的事项。也就和以往一样，精灵选择了正大光明地听，而且现在的她虽然身体不适，但职责上反而更加轻松，不用再考虑不少后勤和医疗方面的事务了。
把那些托管给韦斯特那帮人确实是有好处的。
但精灵这次也不做笔记了，毕竟她的肩膀距离完全恢复还远的很。
男人们讨论事情的流程和以往有了些许差异，主要是因为其中有些人对此还有些生疏，但该得出的结论还是很顺利地出了台，该做的事情也还是大差不差地布置了下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大计划，主要就是要大家加强训练和配合，解决了一些磨合期的问题，另外就是对周边环境的探测和对行军方向的选择。
这都是日常计划了，而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想对特殊的，大概就是大队伍在方向选择上比较靠近北面的一个集结重镇，目的也在于接受新一批新兵，以及让一些受了伤的，或者因为调动缘故服役期结束了的，以及申请离开的士兵退役。
只不过，到了现在，主动选择离开的人越来越少了。原因也很简单，来自全国各地的原先的那批老兵死的死，走的走，所余已经不多，‘云雀’至少在人员构成上越来越接近一支纯由南方人组成的军队，而南方人与恶魔作战的仇恨可就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大的多。
尤其是来自受破坏最严重的席里尔行省的那些人。
每次补充的新兵中，也至少有四分之一都是席里尔人。
要知道，帝国南方可远远不止四个行省。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正常的人员调动，包括这件事在内的一切事务都运行地很流畅，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缺了一些人而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当大部分人都离开后，将军看向了精灵。
“希尔，你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回来的，你的伤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要是留下了后遗症岂非得不偿失。”
“将军，我还是有些自己的特殊性的呢。”
精灵指的当然是自己的精灵身份，以及几乎与每个精灵挂钩的一些特殊能力。此刻的她依然戴着兜帽，但已经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单纯不想让野外的尘土弄脏自己的长发。
她在洗过头发后愿意在外面吹风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了。
将军经常会关照普通的士兵和军官，但他不适合经常关注精灵，也很少主动去找精灵布置什么任务，精灵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没有等待将军继续开口便主动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
“将军，我想问一下关于海勒那把刀的事情……”
没有等精灵说完，将军马上就接过了这个话茬，或者说，这早就积在了他们心头，但一直因为精灵的伤而无法与她商量：“啊，是的，那把刀。我听说，当初是希尔小姐你帮海勒，嗯，怎么说呢，‘激活’了那把特殊的武器，我们在想，有办法再次唤醒它吗？”
还真是务实的态度呢。
可即便海勒还活着，恐怕也不希望就这样看着这把刀就此蒙尘吧。
这是力量，但也是最为危险的责任。
“在理论上是可以的。”精灵点了点头，“但要确保成功，还是需要持刀者有些许的施法能力，不然就只能依靠长时间的使用，依靠个人的信念和毅力去与其建立联系了。海勒他……我觉得他其实二者兼有，还外有使用这种武器的高超技艺，所以才能发挥出那把刀最大的威力。如果将军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