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者交流可能吗？
精灵……精灵不太敢妄下定论。
不是她心中没有答案，而是因为这涉及了两个问题。
即，什么样的人算“死者”，什么样的行为算“交流”。如果死者指的是一般人眼中的死者，而交流也是一般人眼中的面对面交谈，那么，无论是在异位面还是在这里，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
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至少精灵对此毫无头绪。
但那些限制条件都是人为加上的，如果不符合现实情况，那就没有实际上的操作意义。除非是为了交流而交流，除非只是单纯地喜欢交流的过程，享受这种社交的**，否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总归会有一个另外的一个较为功利的目的所在。
一般而言，这要么是想要从对方处得知一些信息，要么就是想要告诉对方什么。
这二者也是交流最原始，也最重要的动机。
而且……
一般只要达成了一项，对话者也就会认为达成了目的了，就算真的没有达成总目标，如果能达成了其中的一部分，无论如何，这也足以称得上是“有意义”，“有进展”的对话。
交换了意见，增进了了解嘛。
目的毕竟才是主要的，手段完全可以多样嘛。
而如果是基于这种目的，且只重视这个目的，那与死者交流的案例就很多了，并且根本就不需要法术。
比如……
遗书难道不是一种活人与死者之间的一种交流模式吗？
法医不也是么？
这种例子多着呢，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介入。
可那些例子到底还是与精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着很大不同的。
那是真正的，借助这个世界上特有的超自然力量的，堪称是最为奇妙，也最富争议的法术之一。
她打算借助自己的梦境。
“希尔，你以前不是有说，灵魂这种东西其实不大可能稳定存在吗？”谁没几个想要与之沟通的死去亲属呢？琳早就问过精灵这个问题了。
“不是灵魂不大可能稳定存在，是脱离了身体庇护的灵魂不行。”精灵纠正了琳的错误说法。
异位面的人类完全依靠大脑进行思考，而在这个世界，精灵不敢说没有一种更加玄妙的东西参与了这个过程，但大脑的重要性依然是不言而喻的。
反正精灵不但没见过任何一个脑死亡后依然能保留正常思维能力的生物，反而确认了大脑的状态会显著地影响施法者的施法能力和灵魂强度。要不是她的施法技巧和天赋都够强，单单每天有缺陷的睡眠就足够她喝上一壶。
“可他……”
很显然，精灵的目标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大半个月的人，而她甚至无法见到对方的尸首。
“你想说他的灵魂已然消逝无踪？”在火光下，精灵凝视着跃动的火苗，“大概确实如此吧。”
琳确实不会施法，可当她的两个家人都常常和法术打交道，其中一个还总是在踩危险的钢丝时，她又怎么可能不去试图了解许多法术和施法模式潜在的危险性？琳不明白精灵打算如何去达成她的目的，但想想就知道，这种在传统和传说中极为接近“灵媒”和“巫医”举措的行为一定不会有多么的安全和正常。
不然，那些传说中的角色又为何总是神情癫狂举止诡异？
琳可不希望精灵受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影响。
但她到底不会施法。
她是无法和精灵进行法术层面上的辩论的，何况，就算她辩赢了，她也无法阻止精灵睡觉和做梦。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好好地配合她，尽可能快速安全地帮助精灵达成目的。
“……好吧，希尔，你说了算。那你需要些什么？需要什么特殊的材料吗？场地呢？”
“我需要两片婴儿的指甲，一枚死者的左眼，以及三根蜡烛。”
哦，两片婴儿的指……
等等？
什么玩意儿？？
？？？
琳都傻了。
然后她意识到了精灵的脸上满是调侃。
“这是假话吧，希尔。”
“那还用说吗？”精灵给了自己的伙伴一个卫生眼，“能要什么特殊的材料啊，你还真当我是个女巫？你见过我施展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吗？我是个正常法师，施法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啦，我需要的东西身边都有，不需要为此额外烦神。”
……
说是说自己是正常法师，法术也没什么奇怪的，但精灵也知道，这种法术可不是正常法术。
相比于通灵，更合适的说法可能是“预知”。
一种在她的传承记忆中被特别留下了一笔的，专注于施法者个人的敏感性而非力量强弱的特别法术类别。
“预知”是一种非常受争议的法术门类，不同于利用某种自然力量改变物质世界那样直观，所谓的“预知”往往与幻觉、梦境、甚至精神疾病息息相关，几乎没有可以被简单察觉到的法术波动。有证据显示，进行了“预知”之后的法师会感到疲惫和灵魂力量的大量消耗，但同时，也有证据显示，一个普通的噩梦也能做到这一点。
嗯……
更别提未来是否既定本就是一个惹人争议的话题。在精灵一族，甚至包括人类法师后来的研究中，未来具备不确定性这一观点都占据了主流市场。而如果未来本就是可以改变的，是不确定的，那预知这种事情，好像就开始显得不那么靠谱了。
但“预知”到底还是留下了重重的一笔色彩，主要原因反倒不是因为其预知未来有多准。就像天文和星象学说之所以重要不是真的因为那些星星有什么特别重要或者特殊的含义，而是由于这对于航海以及纪年计算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一般，“预知”类的法术能受到不少欢迎主要也是源于其副产品。
即探索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在严格意义上，精灵其实已经在自觉或不自觉中有过了不少这样的经历，而最近的一次甚至就在几天之前。
而她想要做的，就是主动触发那样的一个状态，并且要更加精准，更具有指向性。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一件事情。
也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做。
这也确实困难，因为没有一个明确的“祈愿”对象，不像许多法术那般，可以直接从太阳等自然神中汲取力量。
什么？向死者？
灵魂这种事情是真的不太靠谱，何况，就算对方的英灵还在，精灵也不太愿意贸然进行一些可能会对其造成伤害的事情。
当然，就算她愿意那么做，她也找不到对方的灵魂不是。
精灵很是仔细地考虑了许久。
然后她简单地侧躺在了火堆旁的草地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右臂，在自然的气息和火堆那儿轻微的噼啪声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精灵的面前，一小块石头压住了一张带有字迹的信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