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精灵的伤势稳定了一些，让她自己可以集中精力去治疗自己之后，韦斯特也就不再如同一开始那般负责对她的照料了。再怎么样，男女有别还是一种客观存在，精灵帮男人治疗还好一些，可男人帮她治疗就总容易出问题。
不要问为什么会有这种两性之间的差异，简单的回答是“就是有”，而如果要深究，那就和男女间生理差异，精灵的个体特质、社会习俗、组织文化等多种因素有关了。
但虽说如此，在即将摆脱保护用绷带的前一天，韦斯特还是受邀来最后检查一下精灵的恢复情况。
其实相比检查她的恢复情况，让他复查一下自己的手术成果，为他积累一些经验的意味反倒更重一些。
精灵知道这对于他这种年轻医生很重要——知识总是需要靠实践来加深理解和掌握的。
就是会面时有些尴尬。
不是因为精灵对裸露一些皮肤存在心理障碍，而是因为男人脸上有着比较明显的伤。
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揍过的那种。
韦斯特有些慌张地把捂住了眼睛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只熊猫眼。
精灵眨了眨眼。
而琳则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打扰了。”她眉眼弯弯地挥了挥手，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我先走了。”
男人扯了扯带有血痂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抽搐样的笑。即便他五官还是挺不错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红发的琳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精灵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那位二十岁的男人，看着他愈发手足无措。
“最近和人起了点儿小矛盾。”韦斯特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是现在这幅模样，“打架斗殴嘛，这种事常有。”
精灵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了脸，眼中写满了不信。
“咳……”韦斯特似乎想要挠挠后脑勺，但似乎因为脑后也肿了包，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就不那么顺畅了，“有时候，对一些伤员的治疗方案可能不那么令人满意……”
“哦……”精灵拉长了音，“然后就被人打了？”
不用说，精灵知道真实原因一定不是这个，不是说那种冲突不可能发生，而是发生后不可能演变到这个地步。别的不提，如果有人在情急之下给了医生一两拳，周围其他人一定会把他拉开——可看看韦斯特，那明显就是和人在地上到处翻滚导致的。
在那种情况下……
精灵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多半是一群人围观两个人“角斗”，直到一方吃了大亏后才不慌不忙地把人拉开。
至于什么原因……
她也没必要逼问下去就是。
给人留些隐私吧。
何况，真要问下去，没准儿这事儿就和她有关了，到时候，情况就会变得更加尴尬。
她斜斜地看了有些支支吾吾的韦斯特一眼。
“好啦，不说那些……这伤影响你的视力吗？”
“没有没有，这只是小问……”
“那就进来吧。”
……
韦斯特不是那种扭捏的人，精灵也相信他一定见过不少男人女人的身体，体表体内都见过，动手动刀动剪子的那种。她自己虽然不至于可以很坦然地和一名异性同处一室裸露身躯，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害羞是会害羞的，可她不会把这种事情看得那么重。
就像以前的她甚至有胆子当众脱衣服变形一般——只要有实际上的重要需要，一些比较虚的东西是可以让步的，更别提现在也不是当众、也没露得那么多。
再说了，如果韦斯特记忆力够好，她早就在很多地方失去了秘密了。
可在狭小的空间解扣子这种动作还是让某人很不自然地把脸转了过去。
精灵多少觉得有些好笑，但她也承认，这种气氛确实有几分旖旎在里面。
“呐，有问题吗？”精灵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毛毯上，“用镜子看总是很不方便。”
男人的手指有些冰，但总的来说还可以忍受，不至于让精灵萌生出想要躲藏的想法。
“恢复得很快。”男人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专业化的内容还是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速度了，依照参考数据，即便是在最顺利的情况下，这应该还需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择措辞。
“是血统在这方面起了作用吗？”
“应该不是。”精灵的血统确实给她带来的许多超乎凡人的能力，包括对衰老的摆脱，超凡的距离和空间感，对身体的掌控程度等，但那不包括创伤恢复能力，“是我的法术。”
韦斯特不知道精灵会法术吗？他当然知道，但他对法术的了解程度甚至还比不上琳，不是因为他接触的不到相关的书籍资料，仅仅是因为他没法把太多时间花费在于专业无关的内容上——在他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知识。
但关于医疗的法术，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知道有这种法术。”韦斯特的声音带有一些惊讶，“但他们要施展这种法术还需要很多别的东西作为辅助，而且效率也没有这么高。”
“所以，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呀。”
“也是，你和他们当然不一样。”
检查没费多少时间，韦斯特也没有故意拖延，很快，他就起了身。
“希尔，你恢复得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可那刀疤……对不起，我先前下刀可能还是太重了。”
“总会有疤的，这不算什么。”直到披好了衣服，精灵才转过身系扣子，“有法术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应该不会很简单吧，我想。”
“可能会需要二三十年吧。”精灵耸了耸肩，“如果我的施法水平一直没有提高的话。”
二三十年这个时间跨度对于韦斯特而言还是太过于长了——现在的他二十岁，而三十年后呢？他都五十了，不至于垂垂老矣，但也必然老态明显。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六七十岁都算是不错的预期寿命了。
“二三十年……”男人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有希望就好。”
两人简单招呼了一下，随即准备告别。就在要离开这个帐篷之前，就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韦斯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了头。
“那个，希尔……”
精灵安静了下来，碧色的眸子望向了不远处男人的双眼。她突然意识到，四五年前还和她差不多身高的青年在今天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以至于现在的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保持彼此之间的对视。
男人也看着她的眼睛，但他的目光就有些游移了，不是很有胆量直视。
“我也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找你，但是，我认识的人中可能也就只有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虽然韦斯特的脸上还有伤，但精灵看得出他脸上是写有认真的，“我有时候会遇到……呃，应该是一些幻觉，导师们都不确定是什么原因，所以，我想……”
“可以，约个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