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约”了个时间，但身处大部队的所有人都必须要服从集体所有的时间规划，没有太多的，可以一下子拿出的，大段的不受打扰的时光。
好吧，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啦。
按照计划，每隔一段时间，基本上是十到二十天这样，如果情势不是那么紧急，将军还是会安排大家修整个一天两天，换而言之，也就是放松放松紧张的情绪。将军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知道休息可以提高其他时间的工作效率，降低内部的不和谐情绪，以及为大家的私事提供一个处理的时间和空间。
韦斯特也就是这个意思——在他心中，等上个十几二十天并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但精灵不觉得做事一定要那么拖，也不认为凡事都要准备万全之后才能上马，她没有等很久——实际上，她在第二天傍晚就主动找到了那位年轻人。
“先和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吧。”
来找韦斯特之前的精灵似乎洗过了一个澡。
这其实不奇怪，因为精灵虽然不会像普通人类那样“脏”，但她也比一般人要爱洁的多，只要条件允许，她永远愿意花费额外的精力去清洁自己，能洗则洗，不能洗则擦，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
不要问大家是怎么知道的。
但可以料想的是，在这种时候见到头发湿漉漉的精灵并不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前提是她不要以这样的一副模样去见一个男人。
韦斯特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杀气，可当他望向四周，大家仿佛又都对此毫不在意。
呵呵。
精灵也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
现在，两人有了两个选择，一是顶着众人的目光在大庭广众之下交谈，二来就是找个稍微私密些的地方。
至于不同选择的后果……
不管那么多了，其中一个选择的诱惑力太大，以至于一个年轻的男人几乎没有可能对此提出拒绝。
“我做过专门的整理和分析。”韦斯特做事还是很靠谱的，“请稍等，我把笔记放在包裹里了。”
于是他便钻进了自己的大帐篷。
精灵斜了周围一些偷看者一眼，挑了挑眉，也钻了进去。
……
韦斯特的帐篷很大，和精灵的帐篷是一个规格的，而且和她一样的是，这顶帐篷也扎在了草地上，靠着一棵树借些力并有着更好的遮风挡雨的效果。不同之处在于，这顶帐篷内没有架设一个简易的木架床，可以想见他只能将就着睡在充当着被褥的干草堆上，最多只能再加一块毯子隔一隔。
但总得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因为不同于精灵那儿比较爱护环境的扎营方式，这里不仅青草被清除一空，地面还被火焰略微烤过一下。
这种做法可以很有效地驱虫。
而韦斯特的做法还不止如此，精灵只不过是吸了吸鼻子，就从这片空间中察觉出了一些复合成分的气息。
包括硫等具有驱虫效果的物质。
以及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这位年轻人的帐篷里放着几个满当当的大包裹，而看那种形状和质感，里面有不少书的概率极高。
“咦？”精灵笑了，“你还带着这么多书呐。”
韦斯特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嗯，是带了一些书，我记忆力不是很好，有时候需要在纸上查查答案。稍等，我找一下笔记。”
精灵来得是很突然，所以韦斯特没能事先准备好需要的一切。不过，尽管今天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精灵也不心急，她只是用一种无聊和好奇的眼光观察着这片有着军方架构，但布置和风格又都与普通士兵军官截然不同的小空间，看着韦斯特打开了一个包裹，看着他开始从一堆笔记中翻找……
欸？
一堆笔记？
不是吧？
精灵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带着的那么多“书”很可能都不是那种想象中的“书籍”，而都是他个人的笔记本。这些笔记里当然不全都是字，单单精灵瞟到的，就有不少占据许多篇幅的图画乃至于黏在书页上的植物标本，但不管怎么说，要记满这几大包裹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呵呵，他说自己记忆力不够好，但可能没几个人有好到可以记下这许多内容的记忆力吧。
果然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还别说，这种做法增添了精灵对他的不少好感。
那种遇见了拥有相近学习习惯的知音感。
“找到了。”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都记在这里，内容其实还是很杂很多的，我不确信哪些内容有特定的含义，所以，谨慎起见，我就……”
精灵接过了这本相对比较薄的笔记本，看得出其中有不少页都有那种浸湿后重又复干所带来褶皱感。
很明显，写作者当时满是手汗。
精灵简单地翻了翻，抬起了头。
“既然有了这么细致的记载，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呢。”
……
韦斯特不是接触不到法师的那种人。
精灵当然知道这一点。
何况，即便他的导师不会，以他导师的人脉，要帮他找找人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皇家学院内人才济济，别看那些教书育人的讲师教授好像一个个都温文尔雅弱不禁风（不是），但说不定在背后就是可以召雷劈死一只恶魔的厉害法师。
但即便这些法师也没能搞明白他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他的症状真的很奇怪。
“你说你有时会在睡梦中梦见完全陌生的场景，甚至那都不局限于睡梦，清醒时也偶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在点起了灯火下，精灵看着笔记，皱着眉，“这很符合一些灵媒的状态，因为那很可能代表着某种预知，或者是他人的记忆，可你的其他症状……”
“是的，他们也说，如果真的是感知异常，那么，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在指引我的信标，就是我个人的法术感知能力或抗干扰能力比较弱，可他们测试的结果却不是这样……”
“唔，这样啊。”
精灵想了想，伸出了一根纤纤食指。
“这是……”
“看着我的手指，专心。”
这种事情要专心就有些奇怪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可以深思的学术性问题，但既然被要求做这件事，那韦斯特也便试试。
可这位年轻人总得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以免自己分心他处——一开始，他还在想，精灵的手指形状很漂亮，远远超过了教科书上的指骨式样，渐渐地，他就开始关注精灵指腹处那淡淡的薄茧，开始关注她那圆润的指甲，甚至开始幻想这样的一双手会有什么样的触感……
然后这手指摇了摇，让韦斯特的注意力回到了歪着脑袋的精灵脸上。
“你注意到了什么吗？”
注……注意到他很喜欢这只手？韦斯特不知道他该怎么回答，只好弱弱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是应该看到什么吗？”
“我还想问你，你‘看’到了什么呢，毕竟，我没有给那些法术力量塑形。”精灵再次摇了摇手指，加大了法力的汇聚，“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沉默。
然后摇头。
精灵也不气馁，只是挥散了那些能量，重又开始看那本笔记。
“他们说得没错，你不大可能是那种传统的灵媒了。”
“那……”
韦斯特有些看了看帐篷壁，意识到天已经黑了一整子，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哦，该睡觉了。”精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合上了那本笔记。
韦斯特开始起身送客。
“谢谢你今……”
精灵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让男人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这就想赶我走啦？问题还没解决呢。”精灵的表情很严肃，但话语可完全不是这样，“也行，这里确实不大适合……跟我来吧，今晚给你留个位置，就是琳可能不高兴。”
“啊？”
“想什么呢，我要进你的梦中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