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西陆,由属下带头前往。」
皇座前,一将士身披金甲,单膝跪地。
「是哪座学府?」
「长城学府。」
「...」
皇座上的男子似是凝思了一会,被阴影遮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借此机会,你顺便调查一下那个叛徒。已经有很多人透朕口风,他在西陆。」
「皇上!」
男人伸出手掌,示意让底下的人禁声。
「我明白。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东陆的叛徒』,就连我说了也不算。」
将士不言。
「以他的性格,如果两陆子弟交战,必会出现。」
「皇上,若是他不愿回来...」
「谁说朕想要他回来了?」
将士身形一颤。
「属下谢过皇上!」
一阵沉默。
将士长跪,待到铠甲铺上一层层淡淡的白霜时,方才起身。
走到大殿门口时,后方突然传出声音:
「天南,别死在西陆了。」
将士不曾停留,而是继续往前。
「领旨。」
——————
逆天南回想自己来西陆前的事情,回首望了一下身后些许懒散的队伍,眉头微皱。
希望死的人少点。
「东陆长城学府进场!」
从掩盖的大门后都能听到场上喧闹声。
「别给东陆丢人。」
逆天南深吸一口气,丹田之内聚集了一股罡气。
推开门,用虎啸龙吟般的声音吼道:
「长城学府到!」
大厅之内,胆子小的人被吓到了桌子底下,胆子稍微大点的,则是捂住双耳,面色苍白。
唯有尘劫非一瞬之间挡在了两女前面,面色不改。
「够了!我们不是来看你们耀武扬威的!」
布雷被这一吼搞得神情不悦,看到东陆学子脸上没有一点损伤,眉头微微上扬。
他们经过战防的时候没被刁难?一群废物!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踏进台内的逆天南嘴巴一扯。
「这是怕你们心里没底,吼着玩。」
吼着玩?你给这吓得魂飞魄散是吼着玩?
感情你还挺有玩心啊!
「咳咳。再开始之前,我先确认一遍东陆的学生是不是都清楚规矩?」
逆天南点了点头。
「上台一战,生死由天。」
「好一个生死由天!此次战斗没有任何繁文缛节,三年生先来!」
布雷点名三年生,许多没见过的学长学姐纷纷站了起来。
「恕我僭越,三年生里面有谁比较强吗?」
尘劫非开口问道。
「不知道,我平常不关心这些。」
艾露从尘劫非的右边挤出一个头。
「比较强的...说实话,我曾经去三年区闹过一场,在学院内实际上能打的没几个。」
洁雅从尘劫非左边钻出。
「真正的强人都在学院外历练,今天本来就是战斗水平测试,所以那几个应该会回来。」
「噢——」
啪嚓——
台上一只手臂飞出,掉落在台边。
「呀啊!!」「我今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蔓延着鲜血的手臂,就那样掉在地上,无人敢碰。
「太弱了,就这威力也敢叫雷?我们东陆的天劫——」
「闭嘴。」
逆天南出声制止。
「士可杀不可辱,动手。」
「是。」
在台上得意的剑客瞬间刺向倒地法师的心脏,一阵鲜血飙出,随着几声动静便安静了下来。
尘劫非望着台上的情况,心里轻笑一声。
两边都太弱了。
这根本称不上是战斗,谁压箱底的东西多,谁就能赢。
剑客手里剑花挽出,凡是被近身的法师几乎无一例外鲜血飞溅,被抬下场。
东陆单单就一个人,已经斩了西陆六人。
「我好无聊啊,看着他们打我都想睡觉了。」
「白师兄,要不你下来,我跟你换换,我实在是乏闷的很。」
东陆这边纷纷起哄,而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的逆天南则是摇了摇头。
两边训练差太大了。
东陆的学子在灵体一重的时候必须拿着灵体三重的兽头交差,否则驱逐出外。
没见过老鼠的家猫和浴血奋战的狮子,没什么好比的。
「你们就是这么给我长脸的吗!?」
布雷在上方的指挥室暴跳如雷,可底下的西陆学生却是越战越怯。
正当剑客转身准备大放厥词的时候,一阵寒意突然从所有人的背上升起。
逆天南睁开眼睛,尘劫非掺杂着些许苦笑,微微勾起嘴角。
「这样欺负我们学院的学生,不从你身上讨点利息有点说不过去。」
让人如坠冰窖的女声响彻全场,剑客只觉得身体有点僵硬,缓缓转过身。
哒——
哒——
靴子踏地的声音响起,从场外冒出了一道人影。
如同寒冰一般的冷蓝短发,带着些许不近人情的冷笑,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台上的剑客。
缓缓走上台,脚步踏过的地方冒出寒气,将墨蓝色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学院装。
「三年生艾尔·菲斯蒙德申请代表出战。」
艾尔·菲斯蒙德...
那个『霜镣(Frost Handcuff)』吗。
「我准许了。」
布雷锤敲桌子,似在宣布主场已经回来了。
「啊。」
艾尔敷衍的应了一声,眼睛若有若无瞟向观众席上的某处,叹了口气,慢慢举起右臂。
过了许久,艾尔缓缓出声。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
?
剑客愣住了。
布雷愣住了。
全场都愣住了。
「...」
这死丫头还是该死的任性。
尘劫非默默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你...什么意思?」
剑客一时之间拿捏不定,却听艾尔继续说道:
「你想站着,还是躺在棺材里?」
「...站、站着?」
剑客喉咙滚了一滚,出声道。
「好。」
随即一道白影闪过,眼前对上了白色的手套。
啪——
白色手套盖在剑客的脸上。
「这是...什么」
大脑在思考,却思考不出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总觉得很混乱,明明自己的脑袋被人盖住,自己应该反抗的才对、
总觉得脑部很僵硬,总感觉意识有点模糊...
动起来...
————
「如你所愿。」
艾尔收回自己的手,拍了拍手套上的冻尘。
一座冰雕矗立在台上,脸上仍旧挂着一副思索的表情,却因为被冰覆盖,看不出实际轮廓。
「艾尔学姐!!」「艾尔学姐娶我——」「艾尔学姐我喜——」
西陆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声。
至于后面瞎起哄的人群...
咳咳,我们还是讲讲比赛吧。
「下一个。」
冰雕被人抬下场,而逆天南眼瞳微微闪烁,用手点了下。
「萧赋,你去。」
「是。」
被点到的弟子跃上台,身着卦衣,眉清目秀,玉簪别其发,道符束其腰。
「符魂门,萧赋。」
「...」
艾尔默默的看了一眼,随即将自己左手也带上了手套,两手似虎爪,护于胸前。
「开始!」
「姐姐加油啊!」
艾露红着脸给艾尔加油,而洁雅则是向尘劫非询问:
「谁会赢?」
听到洁雅的话后,尘劫非低头不语。
符门归于道,道可比拟万千,冰系再强,也是冰。
道家之所以为道,讲究自由变换。
区区冰道,怎敌万道。
可...这小妮子的冰也不是普通的冰。
「难说。」
尘劫非思索了许久,才给出这个答案。
「不过,有一种可能。」
尘劫非指向萧赋。
「功夫不到家。」
————
艾尔迅速贴近萧赋,左手抓其领,右手抓向天灵盖。
却发现,自己抓住了一个寒冷之物。
这熟悉的感觉,不是冰还是什么?
「冰之一道,你可不配独裁。」
只见萧赋身上冒出夸张的寒气,身上已经有化冰之兆。
「嚯。」
艾尔低笑一声,左手松开,反指为拳,轰向心脏。
铿——
宛如打在金属上,酥麻的感觉从左手传来。
「水结成冰,可冻万物。然冰可融,水中掺石;石基百家,可勘众物。」
萧赋自顾自的说着,艾尔则是立刻撤手,向后一跃。
「物有百家,金为之重。重可持国,国可生金。」
萧赋宛如背诗一般,头头是道,随后坦然:
「我只处于五物之上,天地两层其地层。能变的东西,也就仅此而已。」
说罢,一张符纸从萧赋的指缝间化作飞灰。
「...有点门道。」
艾尔转了转手腕,眉毛轻轻上挑,两只手套突然变色。
————
「怎么办,姐姐要输了!」
「输什么?没到最后别乱叫,哪有这么咒自己亲姐的!」
艾露听到洁雅的话后,连忙泪眼汪汪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放心,输不了。」
尘劫非看向艾尔,而对方似乎有意无意的朝这边飘了一眼。
「你姐姐已经知道怎么赢了。」
随即拿出自己怀里的本子,翻页记载。
————
「血鞭寒骨。」
艾尔的两只手套化为纯粹的红色,淡蓝的眼睛也化作血红。
「厚沙!」
萧赋随手抓出一张符拍在地上,随即右手一扬,又是一张符从袖口飞出。
「金钺!」
顿时一把长斧从右向左(萧赋视角)横劈而去,艾尔低腰往前猛跳,脚底下突然窜出一道土墙将自己围起来,只露出自己的左半身。
艾尔左手无名指一弯,一道血线从自己手套飞溅而出,变成红色冰刺卡在墙上;几下脚步便踏在空中,猩红的目光盯向萧赋,一拳轰然砸下。
「冰箍!」
左手袖口滑出一张符,贴在萧赋身上、
红色拳影砸下,可一道道鲜血却突然从拳缝中并排喷出,淋在萧赋身上。
「棺!」
艾尔低声一喝,血液疯狂蔓延而上,绕着萧赋的血液逐渐凝结成一座冰棺;而萧赋的手掌上却突然冒出一根巨大的冰刺,在空中急速下压的艾尔根本躲不开,只能是穿胸的结局!
「「死!」」
「姐姐!」「艾尔学姐!」「萧赋!」
伴随着两声大喝和众人的惊呼声,时间差点凝固。
你看你看,又不是生死仇人,命不重要吗?
真是,被人卖了还心甘情愿。
尘劫非默默的写着自己的本子。
「两人互相杀死对方...」
不好不好,这结局一点也不好。
改改吧。
于是尘劫非便写道:
「两人命数未尽,血棺败坏,冰刺消散,此战持平。」
咔嚓——
咔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