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秀色可餐”这种说法,但精神食粮终究比不上物理食粮,于是我恬不知耻地向这位萍水相逢的人比划起来,试图讨一些吃的。
“开什么玩笑?”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你以为我对你放心了吗?现在是在监视你。”
我缩了缩脖子。她从登场到现在,所有的言行都值得怀疑,各个瞬间都有着矛盾点,但疲惫的我一时来不及深思,只得尬笑着环顾四周,一边假装看风景一边换了个话题。
“冒昧问一下,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吗?”
我指了指她叼在嘴里的苹果。
“这个啊,是一种炼金术,就是将物质转换成等价的其他东西。不过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炼金术和魔法书的存在,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她装作凶狠地威胁着我,但实际表现出的效果居然有些可爱。不过我更对炼金术这个话题感兴趣,毕竟先前拜读过一部与之相关的佳作。
“再冒昧地问一下。这个炼金术莫非可以炼出活人?就……类似人体炼成之类的?”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恢复了沉默,许久才喃喃道:
“不会存在那种东西的,背后的代价没有人能承受。”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当我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义时,不只是我们的关系,连现在的世界观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现在的我毕竟还不理解,所以这些暂且不表。
“那只魔童是你干掉的?”
她冷不丁问道。
“啥?什么魔童?”我摸不着头脑。
她瞥了瞥那个被我砸扁了的怪物,我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已经可以使用魔法了?”
“啥?什么魔法?”我继续摸不着头脑,展现了人类的本质之一。
这发言让她皱起了眉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大概在说那个魔童嘴部明显的爆炸伤。
我恍然大悟:
“那个是用我随身带着的手机,啊,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手机,就是一种……”
她示意我打住,显然是对我所说的内容没有兴趣。
但我一开始就表现出对魔法一无所知的一面了啊!
我自讨没趣,努力寻找着新的话题以便获取更多信息。
“这些怪……魔童,你为什么只是单纯冻住它们啊?”
她把苹果核随手一抛,并甩出一个小火团。苹果核在空中被击中后化为灰烬,纷纷扬扬回归大地的怀抱。
这不是不用喊技能名字也可以释放吗!
她显然没往我的思路上靠,却反问起了我: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那肯定不知道啊!”
“这里是精灵族的领土阿尔赫特,而这些恶魔生物本应被囚禁在大陆东部的燃烧之地,却大量出现在了这里。你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耸肩:
“虽然这一堆奇葩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但你大概想说的是,有人把这些恶魔什么的放了出来,扔到精灵的地盘上了?”
“基本正确,所以我要利用这些魔童引出他们背后的势力。”她看了我一眼,“当然了,你也有嫌疑。”
“你有完没完,我可是差点被啃了啊!”
我为我自己和牺牲掉的马赛克愤愤不平,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隐瞒和怀疑也逐渐产生了厌烦。
两个人瞬间进入了互不搭理的环节,持续几分钟的寂静让我有些发毛,闲来无事做起了拉伸。
“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叫停了冷战。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也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和这个分分钟就能秒杀我的人打嘴仗,“我叫巴尼,到你了。”
“巴尼?好奇怪的名字。”
“是吗?在我之前的生活中很普通啊。”我一副自然不过的神情瞥了她一眼。
但这是谎言。
我才不会告诉她这个名字是喜欢动画的爹妈一拍大腿想出来的,不过她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动画。
不过名字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暴露什么个人信息,我也就懒得为自己想个化名了。
“艾尔温。”她揭晓了自己的名字,“你就当我是个路过的……魔法师吧!”
这算什么角色设定啊?
这几句对话稍微缓解了两人的尴尬气氛,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应该考虑的事。
“我……还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啊?”
这个问题目前还真只有她有概率回答我了,毕竟截止到现在一共就出现了她一位能沟通的角色。
“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语速飞快地扼杀了我的希望。
但那微微抖动的嘴唇告诉我,这是谎言。
她装模作样地深思起来,却突然惊觉,望向了森林的一侧,随后连忙起身踩灭了火把,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向另一侧跑去。
我好不容易从连滚带爬模式切换到双脚行动模式,一边庆幸自己的拉伸运动,一边低声询问她的目的。
“我在这四周都铺下了碎冰,刚刚那个位置的被踩到了。”
她将我拽进灌木丛中,示意我不要出声。
夜间的森林格外寂静,只有尚未解冻的魔童们偶尔发出嘶哑的声音。很快,森林另一侧传来逐渐增幅的窸窣声,并伴有阵阵窃窃私语。
我屏息凝神,倒要看看这次会出现什么样的怪物。
一盏油灯突破密林,打破了这片空地的黑暗,几个身影随之出现。借助不明亮的灯光,我们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身边的艾尔温眼神犀利了起来。
是人类。
我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高度紧张起来。
对方是可以沟通的存在,这一点要比那些怪物要人性化一些(毕竟是人类)。但若按照艾尔温的思路,这些人有可能是操控魔童们的幕后黑手,那我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几个身着锁甲的人类提着灯走进了空地,开始在四周探索,从他们不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判断,每个人都携带了武器。
他们很快发现了被冻住的魔童们,走上去检查了一番,其中一人向树林里招了招手。
“沃尔斯大人,都在这里,有被魔法攻击的迹象。”
听到这个名字,艾尔温瞬间瞪大了双眼:
“是‘四骑士’,真的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我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猜也能猜到这些人类来者不善。看来他们是不可能为我回到原本的世界提供什么帮助了。
人影陆续从森林中走出,占据了整片空地。粗略估计,这支人类的队伍有十五人,中间骑红色马匹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沃尔斯大人,单论气场也碾压了周围一众步卒。
那人翻身下马并整理了一下铠甲,看起来十分高大。红色的利落短发如同刚割过的麦田,给陌生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立即有一名随从接过缰绳,将马栓在一棵不太粗壮的树上。四周的魔童们瞬间集中了注意力,发出阵阵哀嚎。
只见那人将腰间的佩剑拔出,似乎默念了些什么后将其掷向地面。剑插入土中瞬间激起一股热气十足的劲风,魔童们腿上先前无法撼动的冰块瞬间碎裂,远处的我脚下甚至都提升了些温度。几个身着盔甲的人甚至喝起了彩。
你们傻吗?他在救恶魔啊!
他在我们先前休息的地方缓缓踱步并发现了火把的痕迹,弯腰捏了一撮灰烬后对一旁的部下说:
“快给我把灯石挂在后面,不要挂在高处。”
“是!”
一名部下听后立即奔向指定位置,将背着的不明物体挂在一根低矮的树杈上,其余的人也很有秩序地组成方阵背对这棵树,如此简洁高效的行动明显是军队的作风。
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柔软出现在我手上,原来是艾尔温抓住了我的手,示意我们随时逃跑。
沃尔斯竖起两根手指指向那个不明物体,并开始大声诵读起某种咒语来:
“烈日之神啊,为吾等光之眷属扫除黑暗。‘太阳神的真实视域’!”
不明物体从漆黑逐渐泛起了光芒,接着光芒突然爆炸式地增加,紧盯着对方的我们一瞬间如同在直视正午的太阳,不由得连忙遮住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的我突然醒悟,明白了他们的行动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