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婆婆的旅者小屋配套设施一应齐全。我舒服地躺在大澡盆中,享受着热水带来的幸福感。如果换做是冬季,那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不过洗浴间没有窗户透气,在这种充满热湿气的地方待久了,难免会感觉头脑充血,所以我也没在里头待太久。
在用完午餐后,原本想到外头逛一逛的,然而外头依旧下着大雨,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待在小屋,顺便把脏的衣物都给洗干净了。
到了晚饭时间外头的大雨也逐渐停止,虽然我想趁此机会出去逛逛,然而婆婆却以明日要早起赶路为由让我别出去乱晃,让我休息一会就去睡觉。虽说很不情愿,但婆婆的态度十分强硬,最终我还是照做了。
晚上八点,婆婆为我准备了一间休息的房间。里头看起来有些狭窄,有单独的床跟衣柜,整体装潢较为单调,不过对于旅行者而言,这些配置已经足够了。
然而我并没有乖乖地躺床上就此入睡,大约到了半夜十一点时段,我踮着脚悄悄地来到客厅,此时婆婆已经入睡了,于是我跟前一晚一样溜达到了小屋外头。
夜晚的驿站安静得有些不太像话,简直就像身处于一个无声的世界中。天空压着厚厚的黑云,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照射着大地,我漫步在木栏隔成的泥路中央,显然不习惯这份宁静,感觉只要稍不留神,阴暗角落中随时随地就可能跳出一只野兽把我吃掉。室外的温度虽说不上有多冷,但是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也难免会让人发起了寒颤,所以我只待了不到几分钟便回小屋睡觉了。
然而到了隔天早晨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感冒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婆婆得知此事后,对我的病情诊断了一番,由于小屋的工房并没有可治疗疾病的素材,所以婆婆让我在生病期间多休息注意保暖,等到有医生的地方再做治疗。
收拾行李搭上马车时天还没亮,整个驿站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婆婆与车夫进行简短的交谈之后,马车便朝着西边的石路快速奔走。身体要遭的罪才刚刚开始,一路上除了要忍受车辆的颠簸所产生的晕车之外,发热、鼻塞身体酸软也着实令我备受煎熬。
我并不想在婆婆面前疼痛呻吟,目前所能做的只有躺在座位上睡一觉来让自己舒服些,然而摇晃的车厢实在不是个睡觉场所,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所以我也只能尽力克服这段旅程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似乎逐渐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耳边能听到车外传来嘈杂的喧闹声,过了几秒车似乎也停住了。我的脸颊被人轻拍了几下,随后听到婆婆催促我准备下车,我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起身瞥了眼窗外,只见不远处的原野上竖立着幢高大的风车。
下车之后,头感觉疼得厉害,鼻子也分辨不出气味,还时不时地渗出些液体。虽然天空阳光明媚,但我无暇去享受这份阳光,只是觉得下车后身体比刚才更加沉重了。
婆婆带着我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将一个类似屋子模型的东西丢在地上,随后旅者小屋瞬间拔地而起。之后她将我安顿在床上,让我今天就待在床上好好休息,而她则去外头瞧瞧能否找到些素材。
这才是旅途的第二天,没想到自己就已经患上如此严重的感冒,早知昨晚就不应该偷跑到外面,要婆婆知道这件事,估计会被她骂惨的。我就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后睡着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迷糊的意识中,似乎像是被婆婆给拉醒似的,她扶着我的后背温和地在耳边轻声说:“爱丽丝,赶快喝下这碗药水,这会让你好些……”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木碗,一口气将里头的东西一饮而尽,结束这一切后再次栽入枕头中睡死过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沉睡的意识再次被婆婆的声音所唤醒,我睁开双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此时的婆婆正坐在床边,她满脸平静地看着我说:“醒了么,身体好些了么?”
我下意识清了清鼻腔中的异物,感觉那里依旧不通气,被窝里的温度也比以往任何时段都要来得热。不过相比起白天,身体现在感觉倒是轻松了不少,但我还是摇着头说:“感觉身体还很难受……”
“这样呀,那怎么那么不小心。”她说着手中端着木碗拿到我面前说:“先吃点东西吧,已经晚上了,吃完后再把药喝了。”
虽然现在一点想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但我还是听从婆婆的话,吃完了碗中稀食。但当我打算喝药时,鼻子在这个时候很不凑巧地通畅了,“怎么闻起来那么难闻,而且还一股调和剂的味道……”我瘪着张苦涩的脸看着身旁的老人。
“苦口良药么,何况你上午喝的就是这个。”婆婆笑着说。
没办法,为了能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我只能忍着这股难闻的气味,将面前的药一口喝光。然而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此时一股恶心的反胃感,顺着喉咙似乎马上就要把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明明上午喝完还什么事都没有。
“别给我吐出来啊。”婆婆在这时抚着我的背说:“调制这碗药水所需的素材可是很难采集的,所以再难喝也得忍着。”
我听从婆婆的话,有意识地憋这股劲,强忍着涌上喉尖的反胃感,直到它平息为止,然而这感觉十分不舒服。
此时婆婆为我拿来几颗酸梅跟一壶热水,酸梅的效果确实很棒,品尝着久违的酸甜味,感觉像是活过来一样。
喝水漱口后,婆婆找我闲谈了一阵。大致的内容是有关此次旅行的真正目的,婆婆打算在这一周内前往两个不同的村庄,做些委托帮助那里的村民。所停留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后天早晨我们会赶往下一个地方,最后一天下午会启程回到布兰威尔顿。
我问婆婆明明小镇上都有做不完的委托,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去这么远的地方。
然而婆婆的回答令我十分费解,她说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身为炼金术士的自觉才这么做的。
‘帮助他人才是炼金术存在的意义’,婆婆对此番话的解释也十分简单易懂;对于老一辈的炼金术士而言,终生都会贯彻这句话的真谛。但是随着时代的不断更迭,有越来越多的炼金术士将这份力量用于‘歧途之上’。她说这番话时脸上没有带一丝感情,我不太懂这些,也无法了解炼金术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也无法理解炼金术士对于炼金术的理念会有什么样的解读。但为了让话题更容易继续下去,我装着深有同感的样子在一旁倾听。
之后找了个理由,跑到卫生间上厕所,顺便透透气。
现在距离一周结束还有不到五天,我在想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反正旅途结束后,摆在自己面前也就两种选择,在学院混日子或者在工坊干杂活。我这么想着,上完厕所后回到了房间继续睡觉了。
到了半夜,身体依然像往常一样从沉睡中醒来,‘老在这个点自行起床不是个好习惯。’我这么对自己说道。
然而我并没起来的打算,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微弱的烛火映照在上头,意识在此刻不知飘向何处,我就这样望着那道微光,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眼皮开始支撑不住困倦时,才算合上双眼睡着了。
在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自己独自处于一间黑暗的房间之中,房间的尽头却是一扇散发白光的窗户,白窗坐着个黑暗的剪影。从轮廓上来看是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然而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望着面前的剪影。之后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第二天起床时我发现,身体像是出了很多汗似的,被窝已经完全汗湿了。这也可能跟婆婆给我吃的药有关吧,随后我起床活动时发现四肢已经不酸了,头也不疼了。不过鼻子仍然不通气,偶尔还会打几个喷嚏,但总之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元气。
来到房间外,四周毫无动静,似乎婆婆还没起来。于是我带着换洗的衣物进到洗浴间,在里头待了一会。洗浴过后精神饱满地来到客厅,此时我发现一旁的炼金釜里还冒着热气,墙角边堆叠着些箱子,里头装着制作完成的‘炎烧爆弹’。
看样子婆婆在我生病的时候接了不少的活,我来到炼金釜左侧的墙边,翻看着挂在上面的委托书,多数完成的交货时间都在今天,不过工作台上还放着一叠没完成的。
就在这时,婆婆从里屋的房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我看着她满脸疲倦地对着我说:“你起来了啊?”
“婆婆您也醒了呀?”我放下手中的委托书说道。
“我刚睡一小会就听到外头有动静。”她说着又打着哈欠掏出怀表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一起去外头吃点东西吧?”
虽然现在肚子确实有点饿,可是看着婆婆疲倦的面庞,再联想墙壁上一堆的委托书,不难发现她应该通宵将那些委托完成,而且桌上还有一大叠,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健康,于是萌生出了个念头说道:“婆婆,吃完饭后我想来帮忙……”
“帮忙?”婆婆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说:“你又不会炼金,而且你病还没好呢,不给我添乱我就很高兴了。”
婆婆的话并没有说服我,即便现在对炼金一窍不通,我也不想老实地站在一旁当个看客。以往小镇的工坊虽然工作和现在一样繁重,但委托时限都比较宽裕,像今天这样疲态的婆婆还是很少见的,于是我再次对婆婆开口说:“没事,我现在病已经好了很多,请务必让我做些事情吧……”
婆婆听后嘴角上扬,流露出慈爱的笑容,她摸了摸我的脑袋,随后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对我说:“这个事情等会再说,我们先出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