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初次验炼金调和的我而言,一切就好比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既奇妙又陌生但,甚至还有些可怕。
在做调和前的准备时,我从素材柜旁拿出‘调和搅拌棍’的一刹那,一股莫名的感觉传遍全身。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那种感觉,我只能说,自己从很久以前就接触过这种东西,但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才对。
我站在炼金釜旁琢磨了一会,将怀表打开摆在工作台上,目前是晚上八点左右,于是我决定先从调和时间最短的炎烧爆弹开始制作。
根据婆婆的笔记本描述,该道具的素材成分为,由矿石类与燃料类的物质成分组成,再由触媒结合就能完成。为了节省时间,我选择在调和燃烧爆弹时,连同鞣皮液一起制作,毕竟这两者的制作时间差不了多少。
于是我从洗浴室里找来一只空桶和一把矮凳,矮凳放在釜旁为了待会踩脚用,桶子用来装储水塘里的水。花了点时间做完这些工作后,便往炼金釜倒入两大桶水,然后将准备的柴堆放在底座点燃。
按照配鞣皮液配方的描述,加入清水后煮沸后放入2500g的青通草调转中火烧制一小时。
“要这么多量……”
我自语着,从工作台的柜子中找来‘测重仪’,重新将原本备好的青通草分出了2000g的量堆在凳子边,少500g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后续的调和节省材料。
制作炎烧爆弹是要将‘火岩石’捣碎,这个过程需用上叫石臼的器具。然而在准备的时段,把这大家伙从工作台底下弄出来可不容易,在挪移的过程中自己还险些扭到腰,真不晓得婆婆是怎么把这大玩意给搬出来的……
在等水烧开的时段,我将准备好的两大块火岩石放入石臼中,按照石块一比一的比例倒入软煤粉,然后用实芯铁杵将火岩石捣成粉。然而这个捣碎石块过程我才了解到一件事情,除了耐心外还需要充足的体力,火岩石虽然比一般的石头较为柔软,但是弄了还不到十分钟,我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没劲了。就在此时我发现,身后的炼金釜已经冒出缕缕白烟,然而石臼里的还有许多没锤碎的石块……
没办法,我只能先放下捣石的工作,转手把凳子边的青通草倒入沸水中。
由于我的身高太矮了,只能加个垫脚的东西让自己更方便些。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接近炼金釜,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要不是婆婆的突然离开,我估计到死都不会接近这玩意。踩在矮凳上摆动搅拌棍时我格外小心谨慎,毕竟炼金釜是由金属制成的,万一不小心碰到可不得了……
用搅拌棍将沸水中的药草弄散后,我照着配方将火量调整为中火,然后找来木盖将它盖上釜。看了下时间,到了晚上九点二十分就能起锅了。
于是我又回到石臼旁继续捣弄那些碎石块,在不断捣捣停停的过程中,小屋的温度开始逐渐变得有些闷热。那是炼金釜散发出的温度,看样子炼金术士除了具备相应的知识与优秀的体力之外,好像连耐热也是必须的……
半个小时后,我总算是把火岩石完全捣成粉末,用手拌了拌那些粉末,扬起的颗粒让我打了个喷嚏……
接着就是加入适当的液状触媒,笔记里只是简单地说:只要加入平时喝水杯子的量就可以了。
于是我从里屋的厨房找来杯子跟汤匙,在打开装触媒的玻璃瓶盖子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即便是堵着鼻子的情况下也能略微闻到。我蹲在那僵了好几秒,但所幸身体并没有跟自己想的那样发生什么反应,但我还是吃了几块酸梅以防万一。但不晓得这么做是否管用,反正我认为能带来安心感就行。
加入液状触媒后,我拿汤匙在石臼里把那些东西搅拌在一块,感觉差不多后让它们放置半个小时,说是留给触媒反应的时间,虽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原理,不过半小时后就可以将这些‘泥巴’塑形了。
感觉这大概快一个小时的制作过程,除了比较费力之外,制作炎烧爆弹意外的令人感到十分简单。
“看样子炼金术也没什么难度的么!”我得意地说着,坐到沙发上休息了一会,顺便还抽空吃了下晚餐。
差不多快到九点二十分了,休息好后我戴上准备好的眼镜,拿上调和搅拌棍站在凳子上。准备起锅时由于没太注意,掀开锅盖的刹那间,一股灼热的蒸汽从锅内瞬间窜出,我吓了一跳赶紧丢下木盖从凳子上跳下,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左手臂本身就裹着被单,自己十分走运地避免了这次烫伤……
有了这次意外的经历之后,我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拿着搅拌棍在锅内‘咕噜咕噜’地搅拌几分钟后,倒入大概三杯计量的触媒,然后再继续刚才的动作,持续了十分钟后,见锅内的水逐渐变为暗褐色时我才松了口气回到地面。
翻看了下笔记本后,我又往釜底加了些木柴,将火力调整为小火后再烧制一小时鞣皮液即可完成。
做完这些事情我舒展了下身体,然后来到石臼旁拿杵捣了倒里头的红泥,看样子触媒已经反应完了。于是我从素材柜中找了些引燃线跟圆球模具,将泥揉成团然后放入模具塑形,红泥的数量大约能做出七个手掌大小的圆球,嵌入引线后安放在篮中等它晾干,于是炎烧爆弹就这样完成了。
我将装爆弹的篮子放在茶几上,站在那盯了好一会,脑子里琢磨着这第一次做不知效果是好是坏,点燃后会不会爆炸,要是失败委托者会不会找我赔钱之类的事情。于是我脑子里冒出个‘好点子’;等爆弹干了以后拿一颗来试试就知道了。
之后我又准备了多个玻璃瓶,大概半毫升的容量。大约快十点半后,我熄灭了釜下的火,打开釜肚上的一个壶口将鞣皮液装瓶。木褐色的纯液装了七瓶左右,剩下那些有药渣颜色又很清淡的都是不需要的。
做完两样道具后,我带上笔记本蜷缩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在这段闲暇的时间里我,盯着笔记里的文字感觉有些疲倦;目前还有三样道具等着我去做,每样都需要四个小时左右的调和时间,这起码得通宵做到明天上午十点多才能完成……
虽然现在的我真想对着婆婆一顿抱怨,走之前故意把这‘烂摊子’丢给我进行选择,不过换一种方式去理解,这样无聊的日子也变相性地得到充实了哟。
休息好后,我接着起身继续进行工作。到目前为止,按照配方笔记的步骤执行还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我也不敢去设想那种万一会发生的事情,只希望自己能顺利在明天上午时段将剩余的委托全部做完。
可面对那十二个小时的制作流程,想想就感觉伤脑筋,然而这对于婆婆而言可是家常便饭。所以我把这次的遭遇当成一场试炼,虽然是被迫接受的,但设想未来如果能进一步帮助婆婆,自己也算是从中获利了。在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调和道具还是蛮有趣的,这点我必须去承认……
当调和完‘玛莲盾软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此时我感觉已经困得不行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放弃吧爱丽丝,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剩下两个就不用去管他了。’
但很快我打消了此番迷惘,因为我很清楚现在睡着的后果是什么。所以我决定休息几分钟,除了到池塘边补充桶中的水外,还抽空洗了把脸使自己清醒起来。
屋外早已夜深人静,头顶的洞口能清楚地看见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那位少女过去是否也像我这样,仰望那片狭小的星空遥想未来呢?
设想下未来,若自己确实想尝试这条道路,那这样的日子今后可能无法避免,即便是这样的我,也是否能有勇气坚持下去呢?
想了许久,我还是没给自己找到确切的答案,不过多一些感慨也可以让心里稍微舒坦一些,然而洗过脸后感觉更想睡觉……
于是我就这么推着桶回到了小屋,站在炼金釜旁沉思了半会。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将堵住的鼻塞解开,随后狠狠地吸了一口屋里头的空气。数秒后胃十分争气地让我吐了一地,那些不可名状之物都是之前吃的晚餐,不过这种自残式的方法效果拔群,此时的困意瞬间被带走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睡意再次席卷而来冲击着我的意志,催吐方法已经不管用了,那只能使自己更难受。所以我换了种方式,不断地迫使自己哼唱一些不着调的小曲,我的音感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脑保持清醒……
经过一个晚上的鏖战,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左右,此时我的神志已经快要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了。眼皮几乎摇摇欲坠,身体也不是很舒服,腰臂已经直不起来了,好在所有的道具都调和完成。
再次洗了把脸后,我坐在沙地上吃了点食物充饥,休息片刻后将做好的道具装好,不过为了检验调和是否成功,自己还是特意留下一枚炎烧爆弹放在工作台上,然后带上委托书来到了村长那。
那位村长跟之前所说的那样一直待在那,只是身边多了一辆手推车,他见到我的到来十分欣喜地问:“上午好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么,是来交货的么?”
我没劲地点点头把包放到地上,将委托书交还给村长,然后掀开包盖一句话都不说就站在旁边。
村长拿出那些道具检查了一番,随后满意地点点头说:“真是辛苦你了,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没问题,闻起来也没问题,那些人都会满意的。”
听了村长的评价后,我并没有像想象那样高兴,只是感觉那一瞬间自己如释重负罢了,毕竟只是照着笔记本下完成的道具,品质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好是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可以回去睡觉了……
村长将货物装车上后,拿出一袋钱和气地交到我手上说:“这是你的报酬,每样委托四百索拉,如果觉得少的话我可以多加点。”
我十分干脆地接过钱袋,感觉里头沉甸甸的。也不清点钱数就将其放入包内,忍着哈欠背上包说:“我现在得回去了……”
“现在就要走了么?”村长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善意地对我招手说:“回去好好休息吧小姑娘,需要委托的话再找我就行了。”
我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对着村长挥了挥手,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了小屋。然而回到小屋时我发现,此时的客厅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满脑子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正打算脱衣服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虽然十分不情愿开门,然而敲门声仍在持续,于是我只能满嘴抱怨整理了下衣服打开了屋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位大约十来岁的平头男孩。
此人身着一件陈旧的土色上衣,感觉像是在哪见过。男孩见到我十分有礼貌地问:“请问姐姐是炼金术士吗?”
我叹了口气靠在门旁,双手交叉在腋下不耐烦地问:“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男孩有些紧张地说:“那个,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帮忙……”我抓了抓额头,长长的头喷了口鼻息说:“抱歉,现在工房打烊了,下次再来吧。”
“这样么……”男孩迟疑了几秒小声地问:“那工房什么时候能再营业?”
“不知道,等我睡醒再说吧……”我撑着快垂下的眼皮耐着性子作出了回复,琢磨着这小鬼再对我废话一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门关上然后去睡觉。
男孩听完神色有些失落,但随后又十分礼貌地低下头说:“打扰你了姐姐,我晚些时候再来吧……”说完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见男孩离开我也索性关门回屋准备睡觉了,好在错乱的睡眠时间没让我太难入睡,脱下衣服就这么躺床上不久后就立马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又进入了前几天所看到的梦境中;又是那间熟悉的屋子,熟悉的白之窗以及那位少女,但就在我正打算静静地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之时,身后的黑暗中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这不由地让我感觉十分诡异,这个‘砰砰砰’的声音一直在不断持续,我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决定想去黑暗中看个究竟。
但就在这瞬间,我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当中,耳边依旧能听见从客厅传来的敲门声。我睁开双眼环视幽暗的房间,只有过道的灯光勉强能让我看清周围,我捂着头从床上坐起,心想着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然而那个敲门声一直在持续,搞得我有些恼火,于是我带上衣服来到屋门前,推开个小缝朝外头看了一眼,只见上午的那个男孩又来了。
于是我关上门穿好衣服,再打开门有些不悦地看着他,男孩见我神情就立马低下头说:“对不起姐姐,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还有现在几点了?”我问道。
“快六点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吧……”我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问:“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得找我。”
“姐姐一定是位炼金术士吧?”男孩问道。
“不是。”我很干脆地回答道。
“骗人,明明今天上午都找村长交委托了。”男孩有些着急作出了反驳。
“所以从昨天到现在为何老盯着我,小小年纪这样做可不好。”我十分生气的说道。
“误会了姐姐!”男孩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找村长打听才知道是有炼金术士来我们村子……”
听了他的解释,我沉默了几秒后如是说道:“炼金术士是我婆婆,她现在不在。”
“那姐姐的婆婆什么时候会回来。”
“下周周二吧,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也回去了。”我回答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男孩低下头,再次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对我说:“对不起姐姐,我得先走了,能和你说话真高兴……”他说完默默地离开了这。
望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难免起了些疑惑,见男孩走远后我迅速跑到了大岩石那里。那位村长还在那,他看到我热情地招呼我说:“小姑娘又来了,是来要委托的吗?”
我摇着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走到他身旁说:“其实我有件事想找您了解。”
“没问题,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吧。”
见村长如此爽快,我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村里是否有位年纪十来岁,穿土色衣服的小孩,您认识么?”
“土色衣服?”村长想了一会说:“是托尔拓那个孩子吧?”
“应该是吧?”我不确定地说道:“他有找你打听过我们小屋的事情吗?”
村长一听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只见他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地说:“那个小鬼确实找我了解你们的事情,我只说你们是从外地来的炼金术士罢了。”
“那个小鬼今天两次拜访小屋,说是有事情要拜托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不过中途发生了些意外,他现在走掉了,所以我想稍微了解下他请求什么帮助来着?”
村长一听有些为难地说:“什么,那个孩子居然没跟你说明原因?”
我摇了摇头露出了尴尬的微笑,此时村长也摇了摇头,随后抚了抚自己的灰胡有些失落地说:“那孩子其实找炼金术士的原因,是想治疗卧床在家的母亲罢了。”
“是这样啊……”我有些意外地说:“村子里没有医生吗?”
“有是有。”村长十分无奈地说:“不过,村医拿他母亲的病状毫无办法,反反复复持续一个多月了,我真有点担心她会支撑不住。”
“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病?”
“看起来跟感冒没什么区别,但是用了所有的办法,病症还是无法根除。”村长说完无奈地看着我接着说:“也不知道托尔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说是找炼金术士就能治好母亲的病,正好你们来了……”
“就连医生都治不好,何况炼金术士能治好,这样太想当然了吧……”我随口而出,但作为旁观者,我也发自内心地担心那位男孩母亲的病症,但自己确实也帮不上忙。
“小姑娘你不也是炼金术士么,如果能想到办法的话自然最好了。”村长期待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老实说道:“其实我不是炼金术士,我婆婆才是,但是她昨天有事情出去了,得到下周二才能赶回来。而且到了那会我们还得赶马车回布兰威尔顿,不晓得到那个时候她能不能答应帮忙。”
村长听后十分震惊地看着我说:“这么说那些委托就是你做的咯?”
“是我做的,只是照着配方来弄的,如果对道具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把钱退了……”
“其实我也猜到是你做的,看你上午如此疲惫,所以下午特意去问了反馈。”村长笑了笑说道:“他们都说道具很好用,看起来你这位新手第一次尝试就这么成功呀。”他说完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村长的赞誉不免令我十分感动,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受外人的夸奖,这就是所谓的付出得到奖赏吧,感觉要比得到钱还要高兴。至于那位男孩母亲的事情,也许是几天前患上感冒才能体会到那种痛楚吧。现在我的耳边总有一股声音正在驱使着我快点动身,内心在这一刻顿时豁然开朗。
于是我有些腼腆地对村长说:“那个……我虽然不是正统的炼金术士,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忙上些忙……”
“别勉强啊小姑娘……”村长听后满脸欣慰地看着我说:“这可是连这里的村医都搞不定的感冒,也不晓得外面的医生能不能解决。”
“配方上有的话就能做,但愿吧……”
虽然这只是头脑发热说出的宣言,但既然已经说了,就得去赌一把,我也准备好婆婆回来时,求她帮忙的打算。
“那我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吧,加油小姑娘。”
听了村长的鼓励后,我顺势迈开脚下的步子朝着小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