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想帮忙,但是我仍然不太确定笔记本里是否有治疗感冒的配方,按照先前浏览的映像,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完成了几件委托后,自己有些冒然自信了。
回到小屋后,我立马找来笔记仔细翻查了一番,然而令人沮丧的是,三十种配方中居然没有一样是关于治疗感冒的……
“果然还是想当然了……”
我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将笔记本丢到茶几上,随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埋头苦想着,自己是否接着继续做这种知识储备为零的工作。
然而面对这种简单的抉择,我没花太久就说服自己;果然自己不应该在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上异想天开,我还是很庆幸自己向对方没有夸下海口,否则那就真的太糗了。
随后我又回到了村长那,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反馈给了对方。村长得知后也没显得过于失望,好像他早就料到了我可能会放弃。我倒是认为无法办到的事情强求也没多大用处,婆婆也告诉过于勉强自己会适得其反,但是无法帮助托尔拓已经是事实,只能指望婆婆回来后能同意帮忙……
再次回到小屋后,面对乱七八糟的客厅,我也打算就此调整心态,穿上防护具开始着手打扫炼金所产出的垃圾。
说到打扫工坊这件事,我个人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验,毕竟婆婆根本不愿意,将这种事情交给像我这种没有经验的闲杂人员来做。所以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整理;把认为没用的残渣碎屑丢掉,用脏的工具尽量用水清洗干净,最后还不忘将炼金釜附近的木地板擦洗一遍。
结束这一切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半左右,虽说过程跟清洗厨房要更加麻烦些,不过看着干净整洁的客厅,那种满足感着实令人心情愉悦。
在用晚餐的时段,我闲着无事可做,就走到工作台旁观望起面前的‘记事墙’。
所谓的记事墙实际上是由四块大木板平凑而成,这样的木墙在家中的工坊也有类似的一块;处于上方第一块板子中间整齐地排满三十一颗细钉,这些钉子都装有一种叫‘安全棉’的东西用来防止碰伤。右上角单独的长粗钉常用于挂委托书,那些小的则用于放便条。
在平时,我本身对墙上的事物并不感兴趣,甚至不理解为何上面总是挂着满满的白纸,而且婆婆每次出门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我不要随便碰墙上的东西。然而随着时光流逝,这些年婆婆的身躯逐渐衰老,出门时还老爱忘记带东西,我或许能从中理解她为何会对此类事物如此敏感。
趁着婆婆不在,正是一探那些纸条的好时机。于是我拿来凳子,顺着日期小心翼翼地取下最近几日的便条。虽说钉子都是按照日期顺序来排的,但是婆婆还是在每张便条的右下角写上日期。从便条的内容上看,多数都是普通的日常备忘录,不过唯有一张写于三月四号的便条引起了我的好奇:
“‘世界魔物图鉴’,P24。”
四号我只记得自己当时患病卧床,但这显然这跟‘世界魔物图鉴’没什么关联,从名字上来判断这应该是一本书名,另外P24也用不着去猜想也知道是页数的意思。
我站在那稍微琢磨了一会,认为‘反正现在也很闲,不如顺着便条的意思找到那本书,看看P24写的是什么’的想法。于是将便条放回原处后,我兴致勃勃地来到洗浴间对门的房间,这是间宽敞整洁的书房,房间左右两侧的墙面倚着四座高大的红木书柜,右边的书柜旁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四阶木梯,中间放着张摆有三叉蜡烛架的灰漆桌。
我没有看书的习惯,除非是上课时段,图书馆这种场所更是很少去。找书这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对于我而言还是一件稀罕事。比较令人恼火的是,这些六层高书柜,对于我这种矮个的人来说过于困难,最上层的书柜,连借助木梯也无济于事。不过只要踩在中间部分的书柜,似乎就能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
虽然我个小但身体轻盈,总之在这一过程中没有发生意外。大概花了十多分钟,才在左侧里边的书柜最顶层,找到了那本名为《世界魔物大全》的书。
拿下书时我还不停地抱怨婆婆为何把书放在这么难找的地方,而且这本书也没我想的那般厚重,整本算起来也不过一百来页,如果不仔细找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喘了口气后,我坐在木桌上将书翻到第二十四页,此时泛黄的纸上一头长得像鸡物种的画像呈现在我眼中。
这只鸡学名叫‘巨刀炎魔鸡’,体长七米多体重约1000kg,杂食性魔物,喜爱独居。栖息分布于赛迦罗德国北部地区的山岳地带,所产的卵蛋是珍贵的食材,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看到这里我不禁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记得感冒那阵婆婆叫我喝药的时候,还特别说明调和这药的素材十分难采集。该不会我喝的那个感冒药,其中的配方就是用炎魔鸡的蛋吧?虽然感冒药难喝并不能作为炎魔鸡蛋就是配方的依据,凭便条上的内容去猜想也十分牵强。然而书籍上都表示这东西有药用价值,理论上也很难将这方面的可能性给排除,所以这方面的设想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又有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我面前——该如何获取炎魔鸡的蛋呢……
如果根据书上描述的栖息地去找,对我而言也不太现实,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另外后天早晨就得回布兰威尔顿,从时间上也不被允许。即便是真的找到了炎魔鸡的所在地,那该如何应对体长七米的怪物。我这种瘦弱的身躯,还不够当这头魔物的开胃菜。
综上所述,死板地去找魔物肯定不成立,于是我换了种方式思考:假设配方里真有炎魔鸡的蛋,感冒药是在绿野村落做的,想必婆婆唯一的获取素材的途径,必定是经别人之手买到的。毕竟那种平原想找到野兽都是件难事,当然也不能排除小屋里本来就有这种素材,但就目前的线索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这样一来,或许托尔拓母亲的病就有办法医治了,可是回过头仔细想想,我真的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么?
门外汉去参合治病本身就很乱来,更别提我这种连炼金术都不懂的人,即便手头上真的有这些素材,没有配方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这快两年下来,什么都没学么……
我回到房间,仰卧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这个问题。其实这很不像我的作风,以往外人拜托我的事情,甭管能否做到我都很干脆地拒绝,关于炼金学问方面的事情就更不用谈了,那是我最为厌恶的事情。
但是几天的旅行下来,我似乎对于这方面的看法变得有所动摇,尤其是在昨天亲身经历之后,炼金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讨厌,甚至现在回想还有些兴奋。被那位村长夸奖时,有那么一瞬的时间,我似乎感觉自己能在这方面上做出令旁人为之称赞的事情。
也许根本就不用对此事过于苦恼,现在我只需要听从内心的决定就行了;即使现在的自己是如此‘无能’,但自认为这件事对自己有意义,那就义无反顾地去做就行了,结果就随它去吧。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用过早餐后换上一身舒适行头,带上所有钱跟背包在洞穴外头等来一辆马车。到达绿野村落时后,我下了马车随后找到这里唯一的商铺,向店里的老板打听有关炎魔鸡蛋的事情。不过对于炎魔鸡的蛋,店老板知道的并不多,也从未听说过这个物种。不过他倒是向我透露了一个特别的消息,前些天有一群自称贩卖魔物珍品的商人来过此地,比较遗憾的是这些人可能已经不在这个村落了。
离开商铺后,我又找了几位路边摊贩,向他们打听了有关魔物商人的事情,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于是我打算坐等那群人的出现,然而一直快等到下午,村落入口也没见到一个类似商人模样的人出现。
于是我只能放弃,吃了点东西后又回到黑岩村。原本想直接回小屋,然而经过那块大岩石时,那位友好的村长忽然叫住了我问:“小姑娘,一大早去哪玩了呢,怎么一脸丧气的样子呀?”
“去了一躺绿野村落,本想在那找点东西的。”我整理了下心情,友善地寒暄了一句说:“话说村长,您每天都待在这个地方不感觉无聊吗?”
老人听后乐呵地笑了几声说:“不会不会,现在有人陪我聊天,当然不会觉得无聊。”
我也跟着笑了几声,趁着这个机会随即说道:“其实关于昨天的事情,我找到了可能治疗那个男孩母亲的药了。”
“说来听听。”
村长摸着胡子睁大眼看着我,于是我将昨晚的发现如实告诉了他,然而对方听完脸上顿时写满了严峻,“巨刀炎魔鸡呀……”
村长像是了解这个魔物的名字,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我说:“小姑娘,想听关于巨刀炎魔鸡的故事么?”
我觉得听听也无妨便点头同意了,于是村长放心述说起关于他儿时所听过的故事。
村长说,黑岩村过去一开始是建立在附近的‘知灰山’山脚下,当时村庄的名字则叫‘知灰村’。然而当时的村民并没有享受太平的生活,每逢收获季节,村里经常会受到一只来自山里的巨大兽鸟的骚扰,每当它出现,村里的家畜和农作物都会遭殃。
村里人并没有抵御这头魔物的手段,只能寄望村外的人能够帮忙解决这件事情。过了一年春天,村里人花了大价钱请来几位佣兵前来讨伐,最后的结果还是比较理想的,魔物都顺利地被佣兵们解决。
可是谁都没想到,原本以为这样一来村里就不会再遭受魔物的骚扰,大家都想错了。又过了一年,那些怪物再一次出现,更可怕的是它们的数量比原先多出了三倍。似乎是计划好的,那些魔物并没有袭击庄稼和家畜,而是选择大肆破坏村里的房屋,包括一些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有人也因此受伤丧命……
自那以后,村子逐渐失去了生机,有不少村民开始逃离这里。然而老村长并不愿意放弃这里,他说服了村民,打算故技重施再次请来当年的那几位佣兵。不过这次他们开口要了更高的价钱,为了村子的未来村长只能同意,然而讨伐的结果却令人始料未及。
所有的佣兵,包括部分自愿上山的村民,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所有人都死了。谁也不晓得那天,上山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总之这给村里所有人带来极大的恐慌,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待在这个地方。最终村长同意村民的请求搬离了这里,最后来到了这个洞窟之中。
也有了限制外出的规定,也请了工匠在洞口做石门提防意外,毕竟谁都不知道魔物哪天会再次袭击他们。
听说这件事还传到了外头,自从村子被荒废以后,有不少冒险者慕名来到这里,他们都是为了讨伐魔物赢得赏金的。然而进山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久而久之知灰山也被外人称之为禁地。进山入口有个明显的告示牌,警告外人不要踏入此地。
故事讲完了,村长此时也总算松了口气,好像他从未说过这么长的故事一样。
“那么,现在知灰山上如何了?”我问道。
“没人知道。”村长笑着摇摇头说:“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山上的事情,所以没人敢去,也不清楚那里变得如何了,你该不会打算上山吧?”
“当然没想过,而且刚才听完您说的那些故事,现在早就吓破胆了……”我开玩笑说道。
“我想也是。”村长发出了阵阵笑声然后说:“托尔拓虽然很可怜,但也不值得你冒险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村里人也会想办法解决他母亲的问题的。”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鞠了个躬诚恳地说:“得回小屋了,明天早上就要回布兰威尔顿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村长见我打算离去,突然又对我说道:“差点忘记了,我好像看到你家那位婆婆回来了,本打算对你说的……”
我听完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转身跑回了小屋,进入客厅正好见到婆婆坐在沙发上看着书。
“婆婆,您回来了呀……”我感叹了一声说道:“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吗?”
老人闻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咧开嘴角笑着说:“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了,不欢迎我么?”
我顿了顿,笑了一声回应道:“不是,只是比较吃惊而已。”
说完放下背包,随后拿出钱袋放在茶几上说:“这里头有您给我的钱,还有五件委托的佣金。”
“你这孩子居然主动把委托都做了?”她看着我的眼睛,脸上并没有显得过于意外,随后问道:“那么,评价如何呢?”
“村长对我说做得挺好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做得如何……”我老实地回答,然后站在小声地问了一句:“您该不会早就预料到了吧?”
“预料什么,委托么?”婆婆微微一笑,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说:“事情都是自己决定的,不是别人能随便去强求,你说是吧?”
她的这番话令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目前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解决,于是我开门见山地说道:“婆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困扰着我,不知道您能不能解决。”
“说来听听。”婆婆简单地问道。
“其实是村里有个小男孩的母亲生病了,您看能不能帮忙处理下?”
“我又不是医生,这种事情怎么能交给炼金术士来做?”婆婆十分干脆的回绝了。
“确实是这样……”我难为情地说道:“但您不是也治好我的感冒了么,所以炼金术士还是可以治病的对吧?”
“别尽想着歪主意。”婆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先说说看,那人得了什么病?”
“说患的是感冒,可是这里的医生都治不好……”我很快回答道:“对了,您给我的感冒药里,配方里是否有巨刀炎魔鸡的蛋呢?”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婆婆好奇的问道。
“我昨晚偷看您写的那些便条了,今天早上还去了一趟绿野村落,为了就是看看能不能买到这头魔物的蛋。”我老实说道。
“自作聪明的孩子。”婆婆摇了摇头露出慈祥的微笑说:“我的确说过素材很难获取,但那只是很普通的草本植物,只不过在我们生活地方很难采集到罢了。”
她说完,缓缓起身走到我跟前,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真想帮助人,不下点功夫学习是不行的,跟我一起去看一眼那个病人吧。”
随后我跟婆婆一起,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托尔拓的家,老实说,这村长看到婆婆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穿过几条小路后,我们来到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屋内简单摆着一张老旧的桌子,左侧的屏风后面摆着一张低矮的床,上面似乎有个人在上面。
来到屏风旁,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躺在那,她见到我们来到时感觉十分惊讶,村长介绍我们的来历后,女人那苍白的脸庞顿时挤出一丝期待的神情,我也期待婆婆能治好她的病。顺带说一句,见到那人的脸庞时,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但却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之后婆婆向她简单地了解了下病情,我跟村长则待在风屏后面静候,大概五分钟后,只见婆婆要求村长到屋外跟她单独谈谈。我本想跟上去但却被婆婆拦住了,她要我马上回去,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情了。
虽然感到可惜,但我也不敢多问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先回到小屋内。又过了十分钟婆婆也回来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问事情进展如何,男孩母亲的病能治好么?
婆婆十分平静地对我说,男孩母亲的病只能去医疗条件好点的城市治疗,她身为炼金术士无能为力。不过距离这几百公里外的‘维列海姆顿’有她认识的医生,或许能治好这个人的病,所以她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村长,让他们想办法尽快起程到那接受治疗。
之后的时间里,我独自呆在书房内,找了些想看的书籍,然而大多数都不是自己感兴趣的。最后只能默默地趴在桌上发呆。到了最后,终究什么忙也没帮上,这样的过程也没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不过我也没必要对此感到失望,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回到学院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到了第二天返程时,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路过大岩石时见到那位村长的身影,也许是时间还太早的缘故,也许还在为了托尔拓家的事情而发愁。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我感觉这为期一周的旅途还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能确定的是,我已经找到能答复校长问题的答案。
答案可能并不完美,但至少现已经有充分的理由,能在接下去的一个月时间内,为所盼的目标为之努力,我坚信这一点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