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宏大房间,仿佛巨人的宴饮厅,阳光透过彩色玻璃,五彩斑斓地映照在马赛克瓷砖之上。
穹顶上画满辉光的宗教壁画,安宁典雅中衬托出肃穆庄严的沉重感,栩栩如生的圣人面孔诠释着上神的真理。
沿途能看到一座座姿态各异的名人大理石像,或思考或运动或悲伤或欢欣,展现出古典时代的寂静森严。
仆从们为赫尔笛卡推开无比华秘的银白色双开门,门后铺上天鹅绒桌布的长桌两侧,她的家人早就等候良久,赫尔笛卡也略显紧张,双手抱在身前,低下头,感受到整座阿尔瓦聚餐室内的所有家人们都看向她。
在各种颜色的目光洗礼下,小女仆伊迪斯也一改之前的懵懂迷糊,展现出大家族女仆应有的雍容气度,引导着赫尔笛卡在她的位置落座。
赫尔笛卡在主座左手边第二的位置。
“赫尔笛卡,你又迟到了,”刚刚落座,身边就响起她的兄长切萨雷略显疲惫的低沉声音,听不出任何感**彩,给人有些生硬的印象。
上半句本来给赫尔笛卡责难的印象,下半句才让赫尔笛卡意识到,原来是在关心,“是没睡好吗?”
大哥切萨雷是个气质略显阴沉的青年,今年已经十九岁,俊美如古典雕塑的脸庞线条冷厉,黑发黑瞳宛如夜色,身上也是一袭黑色的笔挺猎服,坐在何处,都会让人感觉室内温度骤降,但是他对赫尔笛卡说话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很轻,仿佛是担心稍微重一点的语气就会把这玻璃般的女孩给砸碎。
“谢谢大哥的关心,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赫尔笛卡无奈地笑了笑,大哥就是这样的人,你永远无法感受得到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赫尔笛卡知道,大哥的本性不坏,“或许是因为睡得太好了,所以起的有些迟。”
“其实是又和我们的小伊迪玩的太欢了吧?”长桌对面,二哥奥勒良却发出略显轻佻的笑声,声音很悦耳,仿佛具备游吟诗人般的旋律,“小伊迪那红彤彤的小脸蛋可是什么都藏不住。”
二哥奥勒良是个宛如太阳神阿波罗降世的金发少年,刚满十七岁不久,碧蓝的眼瞳以及灿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煜煜生辉,他关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旋转着身前的酒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慵懒仪态。
被奥勒良富有穿透力的目光所注视,本来站在随侍女仆之中的伊迪斯顿时方寸大乱,结结巴巴,游离的目光犹如乱窜的小鹿,“不,不,不是,那个……只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把小姐叫起来……而已……”
赫尔笛卡莫名有些不爽,因为她不只一次发现伊迪斯躲在自己的身后偷偷看二哥了,反正她是感受不到自家的二哥到底能对女孩子有多大杀伤力,毕竟在她的眼中,自家的大哥还是二哥,不论谁都是令人嫉妒的现充——天资聪颖,家境优越,容貌俊美,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每一次看到这俩货,赫尔笛卡都在心底碎碎念,为什么没有穿越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假如我能穿成他们,面对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肯定要……诶嘿嘿,骨科万岁!
不过现在既然她变成了赫尔笛卡,她当然对骨科不可能有任何兴趣,为了不嫁人,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在成年之前,成为一个修女,然后到辉光修道院去和一堆漂亮的修女小姐姐去开始美好纯洁的新生活啦!
“奥勒良,别欺负伊迪,要知道她脸皮薄,可经不起你消遣。”父亲朱利奥,仍然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身猩红色的枢机教袍,端坐在主座之上,一脸的神圣虔敬,仿佛宗教壁画里的圣人。
乍一看父亲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学士,眼神安宁澄澈,可他却是伊斯坦丁的名门阿尔瓦家族的家主,当今帝国辉光教廷地位最高的十位枢机主教之一。
“没办法啊,爸爸,伊迪斯这么可爱的小女仆,谁见了她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不是吗?赫尔笛卡想必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奥勒良仿佛蜜酒般的眸子又看向了赫尔笛卡,赫尔笛卡却装作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毕竟二哥这家伙只要你稍微给他点好脸色,他说不定就会得寸进尺。
“赫尔笛卡你也是,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准时,准时,准时,”朱利奥又开始用他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对赫尔笛卡说教,虽然是说教赫尔笛卡却听不出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有温暖的宠溺,“在辉光司辰眼中,失去时间可是最大的原罪。”
“爸爸您也说过,在约会中稍微晚点,也是女士的特权,对吧?”赫尔笛卡对父亲露出甜美的笑容,回敬了一句父亲曾经谈起他的风流史时的言论。
别看朱利奥·阿尔瓦平时这副虔诚庄严的模样,他年轻时可是伊斯坦丁数一数二的“大种马”,与各大家族的贵妇,闺中信奉辉光的虔诚少女,以及诸多失去丈夫寂寞难耐的寡妇保持着长期的“超友谊关系”。
赫尔笛卡三兄妹,就是朱利奥年轻时的风流产物,三兄妹甚至都不清楚他们的母亲究竟是谁,但是从他们的发色来判断,显然都不可能是同一人。而且每当他们追问母亲身份时,父亲从来都对他们母亲的身份讳莫如深,显然这不是什么能被摆上台面谈论之事。
名义上教士分明是不准娶妻生子的,但是在伊斯坦丁,红衣主教和枢机主教偷腥生子反而被视为风流雅事,对辉光的信仰终究无法与权势和欲望匹敌,宗教的权势也开始如世俗的贵族头衔般一代代传承,教职的继承不再依托于信仰的虔诚与否,而是依靠血脉和金钱。
“油嘴滑舌的小丫头,今天就不同你计较了,”父亲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先进餐吧。”
“赞美辉光赐予我们食物。”按照一家人一如既往的习惯,大家开始一如往常地对辉光司辰做餐前祷告。
有前世的影响,赫尔笛卡当然不可能信奉任何神灵,但是既然生在一个父亲是枢机主教的贵族家庭里,她至少表面上得装出一副虔心奉神的样子,更何况为了逃避未来嫁人的命运,她还得转进修道院呢,现在不信神,怎么脱离未来的嫁人苦海?
仆从们纷纷揭开盖在瓷器餐盘之上的保温罩子,一如往常其下是无比精细的早餐食物,种类丰富味道鲜美,三文鱼、水波密、松露炒蛋、火腿奶酪……各种她叫得上或叫不上名字的食材,每一样只吃一口,赫尔笛卡也非常容易就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