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绚烂,绽放在夜幕之上,繁星明月都在那璀璨的七彩烟火霞光之下黯然失色。
半边夜幕被照亮的天空之下,阿尔瓦家族枢机主教朱利奥·阿尔瓦的掌上明珠赫尔笛卡·阿尔瓦十五岁的生日宴会正在庭前的花园盛大举行。
宾客如云,伊斯坦丁各大古老家族的直系成员、诸多商会的资本家、辉光教廷乃至当今拥有“尊贵者”头衔的杜卡斯皇族第三王子都聚集于此。
二十岁的三王子巴尔达斯·杜卡斯一袭深紫色的华服,华美的宽大丝绸斗篷披散在身后,互相缠绕的双环蛇家徽刺绣栩栩如生,鞋边、袖口、领口都点缀有金线、宝石和美玉,他的胸前佩戴着一枚镶嵌有十八颗钻石的纯金十字架,十字架上的奇兰文铭文“为神眷顾者”在流动的灯火照耀下煜煜生辉。
又回来了啊……巴尔达斯光鲜的外表之下,他的心底却涌动着异样的想法:今天之后,她又会如何看我呢?
巴尔达斯一头浓密的黑发之下是一双异常深邃的紫色眼瞳,他的脸上时刻都挂着和煦的笑容,行走在何方都毋庸置疑会是众人视野的中心,他造访阿尔瓦庄园的第一时间,辉光教廷枢机主教朱利奥·阿尔瓦就诚惶诚恐地前来迎接。
“何其耀眼夺目,殿下,今天的您就像圣子临凡般绚烂,您能光临小女的生日宴会,荣幸之极。”朱利奥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无比,有时甚至会莫名让巴尔达斯想起孩童,被这样的枢机主教夸赞,巴尔达斯丝毫感受不到人际应酬的虚伪矫饰,反而只会感受到诚挚和热切。
“朱利奥冕下,客套话就少说了,我们今晚的主角在哪里呢?”巴尔达斯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一弯冻结的冰湖,但是当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冰湖解冻,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出了夜空繁星。
“请随我来。”在朱利奥的引导下,重重人群仿佛被先知划开的红海,巴尔达斯跟着枢机一直走到晚宴最深处的座席之前,他抬头,终于见到了那个有“伊斯坦丁明珠”之称的绝世少女。
明月之辉播撒人间,舞台之上,宛如阿波罗的金发青年,阿尔瓦的二公子奥勒良正吹奏着一根月白色的长笛,身后有乐师以竖琴、手鼓和摇铃作为回奏应和,共奏出一曲欢快悠扬的庆典曲调《春晓的晨曦》,宾客们都迷醉在音符中,恍惚间仿佛置身繁花盛开的花园之内,花瓣纷飞,春光灿烂,晨曦遍照大地,心底的希望绽开。
踏着音乐的节拍,人们纷纷踩出明快的舞步,舞池旋转翩飞,哒哒哒哒,各式各样的鞋子踏在莹白的地砖之上响起清脆的回音。
但是所有的宾客全在一名少女的舞步之下黯然失色,那女孩仿佛根本察觉不到众人的惊艳目光般,快活地旋转身躯,裙摆蹁跹,露出其下白玉般皎洁的小腿。
两名柔美的少女翩然对舞。
“她还是这么乱来呢。”巴尔达斯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仿佛坠入人间的天使,全身萦绕着月光和星辉,天生就能会聚集人世一切的光芒美好,素白的礼裙点缀的数十枚宝珠折射出宇宙的星光,作为点缀的彩带跟着少女的身姿一同旋转,宛如被春风吹拂的柳条,而少女那张仿佛神造的脸庞,更是能让身上的一切装饰都为之黯然失色。
“是我管教小女不严,我立刻就派人去制止她……”朱利奥有些诚惶诚恐地转身要去发令,却被巴尔达斯伸手拦住,“毕竟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就让她尽情胡闹一番吧。”
翡翠色眼瞳的少女将另一名有些惊慌的少女揽在怀里,旁若无人地翩翩起舞,她的舞步其实并不高明,但是其中蕴藏的热情却像是一团野火在舞池的中央熊熊燃烧,任谁看到少女那火焰般的炽热舞步都会忍不住为之目眩神迷,大概谁也想不清,如此纤细柔弱的身躯,是如何展现如此焦灼夺目的热情和执着的。
那正是赫尔笛卡不由分说地揪住小女仆伊迪斯,强行跳起男步踩着奥勒良的节拍,旋转着演绎出一曲交谊舞,伊迪斯还是那身羞于见人的女仆装扮,按理来说她是断然不愿意会被赫尔笛卡就这么拽到聚光灯下,被诸多宾客们用目光洗礼的,但是性子来了的赫尔笛卡才不会管这么多,她开心就要跳,她生气了就会发火,她悲伤了就要流泪,她才不会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
脸皮薄的小女仆,可不敢在这样的正式场合对赫尔笛卡的举动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本来两个少女当着大家的面跳交谊舞已经是相当离经叛道的事了,假如现在伊迪斯推开赫尔笛卡落荒而逃,恐怕更会让阿尔瓦家族颜面扫地,伊迪斯深深看着赫尔笛卡近在咫尺孩子般的纯真笑靥,心头却只有惊惶和迷惘,生硬的以未经训练的女步应和着赫尔笛卡。
她此刻大概是感觉不到任何欢乐,只会觉得自己被赫尔笛卡架在火上烤。
伊迪斯的心底相当清楚,她和小姐之间“超越友谊”的关系假如曝光在世人眼中,那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是既然巴尔达斯殿下都没有意见,朱利奥和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自然不会有意见,大家只是都共同注视着少女在音乐鸣奏中尽情狂欢起舞,只有在这样的青春时代,女孩才能跳出如此毫无杂质的舞蹈吧?
而巴尔达斯已经看痴了,他觉得赫尔笛卡那火焰一般的舞步仿佛要把他的心也一并点燃,在他眼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少女一人在独舞,她是唯一,除她之外,再无任何事物有意义。
巴尔达斯恍惚间想起五年前初次见到赫尔笛卡时,那不过是晚宴上的一个回眸,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满桌琳琅的食物之上,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定格在她的侧脸上,虽然那时她的美丽还十分青涩,但仍在第一眼就夺走了巴尔达斯的心。
如果说赫尔笛卡最初吸引他的仅仅是美貌,巴尔达斯通过她的哥哥奥勒良的介绍认识了少女,随着对她了解的深入,巴尔达斯反而越发地沉醉于这个谜一般的少女。
她的兴致就像天边的流云般不可捉摸,巴尔达斯觉得自己或许永远追不上她,昨天她还在专心致志地钻研威廉比尔的十二部喜剧,今天她又突然谈起古拂森帝国文德尔大帝的杜尔松战记,等到明天,巴尔达斯又会惊愕地发现她的手中攥着的变成了炼金术卷轴。
任凭如何努力地去接近少女、讨好少女、理解少女,他永远都弄不懂她,她美好的像是一个虚幻的梦,每一次注视着她,他都有下一瞬这个少女就会泡沫般消散的错觉。
所以他绝不允许她从他的世界消失,他必须得到她,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