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之内的客厅,赫尔笛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本来上午还元气满满的她现在垂头丧气,满脸忧虑。
“小姐,小姐——”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却是小女仆伊迪斯慌张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你怎么能这么失礼呢,面对如此浪漫的求婚,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把巴尔达斯殿下甩在身后,一个人逃到这里来,实在是太失礼了!”
“我管那家伙去死!”赫尔笛卡却头也不回,恼怒地自言自语。
又是一个把他当兄弟,最后却想*我的故事——果然男女之间是不可能存在纯粹的友谊的吗?这冰冷的世上也只有小女仆的身上才能感受一丝余温了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赫尔笛卡抬起艺术品般的左手,对着灯光,注视着与中指密不可分的那枚指环。
通体都透露出独属于拂森皇室的威严气度,被最高超的工匠以最细密的工艺打磨,一枚极其微小的钻戒却仿佛能折射出整个宇宙,荡漾着一整片蔚蓝的海洋。
据说每一个帝国王妃,手上都会有这么一枚戒指,戒指被皇家的神秘书记所祝福,而那枚呈现出无比深沉幽蓝的钻石,则是由“神血”凝结而成,相传杜卡斯皇室都是神明的后代,他们确实掌控着某种名为神血的事物,这也是他们统治由尚校司辰注定的天赐证明。
相传佩戴海蓝之心的王妃们,都会延缓衰老,庇佑灵智不被邪祟侵蚀,戒指还会在王妃们遇到危险时自行示警,在极度黑暗的环境还可以作为照明工具发光,甚至在传说故事里还有皇妃通过这枚戒指能与幽灵沟通……用途如此丰富多样,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神器。
目光闪烁,小嘴微张,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戒指像是和手指融为了一体,无论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密不透风甚至不带一点缝隙,手指也抠不进去;用各种小工具敲砸了半天,也完全无法在戒指上留下任何痕迹。
果然就和传说中一样,这是一枚有魔术的戒指?
“所以终究只能把这根手指切掉了喽……”赫尔笛卡脸色越发阴沉,找来一把餐刀,将左手按在桌子上,紧闭双眼,抬起右手就要把餐刀往下剁去。
“小姐——您发疯了吗?”惊慌失色的伊迪斯连忙拦住赫尔笛卡,死死地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强行把餐刀夺去,“今天您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怎么能这样自残?您这么糟蹋自己,大家都会很担心的!”
面无表情的赫尔笛卡,回头深深地看向伊迪斯,伊迪斯从没看到赫尔笛卡露出这种眼神——既悲伤,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绝望,最后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赫尔笛卡看了伊迪斯很久很久,最后一直看到伊迪斯浑身不舒服的地步。
赫尔笛卡突然扑到伊迪斯的怀里,将不知所措的小女仆紧紧抱住,小脑袋一如往常地埋在伊迪斯的胸前,伊迪斯却感觉到今天的小姐和以往不同,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开朗欢快对谁都一脸灿烂笑容的女孩了,现在的她,竟然在颤抖。
她难道是在害怕?伊迪斯感觉越来越疑惑了。
“小姐,您没什么好怕的,我还在您身边呢,您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伊迪斯轻轻拍着赫尔笛卡的背,就像在安慰小孩一样。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伊迪斯看不到赫尔笛卡的脸,但是她的声音确实是在颤抖,“我要嫁人了嫁人了嫁人了……那家伙还这么粗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甚至连一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给我!太过分了!”
“嫁人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您终于有个好的去处了,而且对方是当今帝国里最高贵的三皇子,”伊迪斯疑惑不解地安慰着赫尔笛卡,“甚至大概率他会继承巴西琉斯的位置,未来您可能会当上巴塞丽莎呀!”
巴塞丽莎,是拂森帝国内对皇妃的奇兰语称谓,也是皇帝头衔“巴塞琉斯”的阴性称谓,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共治皇帝”,是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女性,将与皇帝共同统治整个帝国,假如皇帝驾崩,而继承人却未成年或者没有治理能力,第一顺位的摄政者就是巴塞丽莎。
“当巴塞丽莎有什么好的!帝国这么大,到处都是烦恼,到处都是工作,到处都是讨厌的人!而且在帝国的后宫里,据说还有层出不穷的阴谋,数不尽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最重要的是,还要跟臭男人拼刺刀!还会被……”赫尔笛卡倒吸一口凉气,越说越惶恐,感觉下身一阵发凉。
“您大部分时候只会居于幕后啊,您只需要让自己和巴西琉斯陛下感觉到幸福就足够了,您可将会变成整个帝国地位最高的人,您能用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个帝国,那时候您想要有什么就能有什么——”伊迪斯一脸向往地说,“哦,您是担心嫁人之后就见不到我了吗?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您,哪怕您感到厌倦了,您想在圣宫里有多少和我一样的女仆,就能有多少哦~”
“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才不是这样的!伊迪斯,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你可是对我非常特殊的人!在我眼里,一百个狗屁三皇子也比不上你一个重要!”赫尔笛卡实在没想到伊迪斯竟然是这么想的。
“大小姐,别任性了,您之所以会这么想,只是因为从小到大陪在您身边的只有我而已——我只是伊迪斯,一个连姓氏都不配有的小女仆,在帝国要多少就有多少,您迟早会遇到比我珍贵无数倍的人的。”伊迪斯笑着擦去赫尔笛卡眼角的泪珠,对赫尔笛卡这么温柔地说。
“您有什么可悲伤痛苦的呢?毕竟巴尔达斯殿下是那么温柔和蔼的人,大家都相信他未来会是一位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明君,他又如此深爱着您,他一定会给您幸福的,毋庸置疑,您实在没有必要拒绝这样的幸福啊。至于什么后宫阴谋争宠的问题,帝国已经连续三代皇帝没有纳过妾,从一而终已经是拂森如今的传统。您更没有理由担心那样的巴尔达斯殿下会抛弃您去宠爱其他女性啊……”
赫尔笛卡这时才意识到,伊迪斯考虑的根本和她所顾虑的不是一件事,伊迪斯以为一直以来自己真的只是在和她“玩”。
“可是伊迪斯,我其实真正喜欢的……是你啊,不是那种友人之间的喜欢,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赫尔笛卡知道,现在再不说,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