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就是审判日发生的事吗?”
阿芙乐尔扶了扶自己的雪白毡帽,顿顿地灌下了近半瓶的伏特加。
休伯利安丢了个石子到海上,漂亮地打出了二十来米的水花。
“那不然呢?”
重建的军港每天都进出着不小的人流,自从审判日之后这个新入伙的家伙就表现出了惊人的统治力,坐稳了自己二把手的交椅。
现在能把她没事拉出来吹牛打屁的也就只有这个毛子女孩了,不过后者显然没有这种自觉,她伸手把酒瓶递了过去,示意休伯利安也整两嘴。
女孩皱了皱眉头,她等会还得去底层的科技部进行巡查,虽然自己的历任老大都是些酒鬼,但她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去搞这些幺蛾子,正准备抬手拒绝,但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也只好皱着眉头抿了一小口。
“fxxk,你这啥玩意儿?”
喉咙里的灼烧感让这个空间巡洋舰感觉像是吞了个核弹下肚,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个子女孩,不太能够理解对方是怎么闷了小半瓶的。
“波兰仔做的96度精馏伏特加,不得不说除了游戏,他们还挺懂酒的。”
阿芙乐尔顺手把酒瓶子抢了回来,顿顿又灌了二两下肚,“安娜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说话避重就轻的时候老是这么僵硬。”
她舒服地打了个酒嗝,也没给休伯利安开口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说:“虽然很精彩,但你的故事就没正面说过我们的下场。”
俄罗斯女孩因酗酒变得有点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晰了不少,“我们都死过一次了,对吗?”
“你喝多了,死人现在怎么会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嗨酒?”
“你看,又开始了,你都不敢直接说我说得不对,我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不过要忘掉406毫米炮贯穿胸膛的滋味可没那么容易。”
“阿尔,你又在说胡话了。”
俄国女孩从堤坝上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她突然开心的笑了,“休伯利安,其实我不在意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个世界有提督,有你,还有伏特加,这个世界挺不错的,能不死的话还是活着好。”
说完她将度数堪比纯酒精的饮料一饮而尽,
“走啦!”
接着小手一挥把酒瓶扔得老远,晃晃悠悠地朝宿舍走去,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俄罗斯小调,完全就是个标准的俄罗斯醉汉,让人无法判断刚才的那席话到底有她的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清醒。
休伯利安沉默着注视友人离开,犹豫了半天也还是没说出挽留的话语,她抬头看了眼夜空,脑海中闪过了曾目睹过的那些星辰溟灭的场景。
“对你们来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演绎着无数新生与死亡的星空照耀下,离开了这处僻静的角落。
港口的地下室里,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正前后忙活着,而他们的研究对象则是一尊漆黑的方尖碑,因为舰娘对这东西天然的排斥,这里所有的员工都是人类,同时也是军港内仅有的几个人类。
经过了六道安全认证之后,穿着一身常服的休伯利安来到了这座精心维护的研究基地,自审判日的那场骚乱后提督辛苦屯下一仓库宝贝都喂了方尖碑。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提督一拍脑门觉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干脆叫人重新做了次装修,把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设施完备的研究所,研究对象自然就是造出了休伯利安这种规格外存在的方尖碑。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雀斑女孩见到休伯利安的到来立马急冲冲地迎来上去,“秘书长您这么晚还光临鄙所,是不是终于考虑接受我的提案了?”
“桑妮我说过很多次了,除了提督以外,我拒绝任何人以任何手段对我进行研究。”
女孩推开了一脸不可名状的研究所所长,考虑到对方现在并不是可以交流的状态,她向着身旁另一位高个子的金发女孩招了招手。
“露西,我拜托你们的事有进展了吗?”
被叫到名字的研究员一路小跑到了这个管理着全港财务的实质老大面前,诚惶诚恐地翻阅着手上的电子记录,“秘书长,您上次拿给我们的炮弹样本我们已经做完全面的解析了。”
“怎么样?”
这个时常冷着张脸的女人突然来了兴致,左眼眼罩下好像都泛出了点儿的精光。
高个子露西被吓得赶紧退了两步,作为这个军港最核心的一批成员她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开玩笑,等离子加农炮哎!据本人说好像还是添加了什么神族科技的特质型号,万一不小心走个火,军港里所有的人都得完蛋。
好在休伯利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拉了一下眼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不是你别站这么远啊,这玩意儿充能都能老半天呢,我捂一下就没事儿了。”
虽然她的态度极其真诚,但就连刚才还痴汉脸蹭着她细腰的雀斑女孩现在都躲了个老远,倍感无力的休伯利安摆摆手,示意对方就这样继续进行报告。
高个子露西眨了眨眼睛,像个被点起来念课文的学生样,扯着嗓门就开始吼,“秘书长!您上次!委托我们检测的炮弹!”
“正常点说话!老娘听得见!”
休伯利安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这些研究员哪儿都好,吃的又少做得又多,还不计较工资,最关键的是都对提督没什么兴趣。
休大秘书长使唤起她们来当真是好不快活,她甚至有段时间很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给她们人手发套SCV的设备,看看能不能成立一支高水准的劳役编队。
不过这个想法在提出后不久就被她自己消灭了,因为这些个研究员说白了其实是提督和她们妥协后的产物,在研究所计划的初期,提督他就坚决反对了进行男研究员招募的打算。
他声称同为男人的自己知道这些个家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招募几个年轻的小伙进港,完全就是把几头不受控制的野猪丢进白菜地,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家的孩子面临这种风险。
什么?你说招几个老头不就行了?那万一有点什么事不是TMD更糟糕了?
但这样一来那些心里面都有着自己盘算和小九九的舰娘们也不乐意了,她们知道提督那个木头脑袋估计权把她们当女儿似的在养,这时候来几个健全的人类女性怕不是把自己养的年猪往人家锅里送?
就这样一个不想给自己找女婿的男人,和一群不想给自己找“妈”的女人们陷入了僵局,据说舰娘里面闹得最厉害的就是现在这位端庄大方的秘书长同志。
最后还是欧根亲王出面,托自己军部的哥们儿送来了一批在本部不受待见的问题儿童,这些个花季少女虽然技术水平过硬,不过或多或少地都带了点人格上的缺陷。
准确来说,她们眼中的异性更像是一张组合起来的元素周期表,或者干脆就是实验室里等待解剖的肉片,反正绝不可能是一个可以谈情说爱的对象就是了。
要这么些个脑袋里充满危险因子的人去扮演任劳任怨的太空工程车,休伯利安甚至感觉就连有过这个念头都是对广大劳动人民的亵渎,不过话是这么说,为了防止那一丁点她们和提督勾搭上的可能,秘书长还是把研究所的女孩们在当牛使,根本不给她们丝毫多余的精力去想多想西。
好在那尊黑色的方尖碑也足够吸引她们,只要能研究这个东西,别说是把她们当畜生使唤,您就是不把她们当个东西都成。
说回现在,被休伯利安教训了一句的露西委屈地埋下了脑袋,出于对这个大老板的畏惧,露西还是唯唯诺诺地遵照了她的吩咐,继续进行着自己的报告,
“解析结果的结果是我们依然无法生产秘书长您的武器弹药,虽然它们的构造十分简单,基本和我们制式的武器弹药没有任何区别,但内部装填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就我的了解地球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化合物。”
“如果是装填制式的火药呢?”休伯利安任不死心地问到,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曾经有个人民“艺术家”这样说过:“艺术就他娘的是爆炸!”
休伯利安非常认同他的观点,虽然平常为了工作不得不摆出了一副知性美人的样子,每每当她僵着个脸和别人装傻卖乖的时候,女孩胸膛内那颗躁动的小心脏无时无刻不在呐喊,
“艺术就是爆炸,毁灭就是真理,真理恰好在老娘的射程以内。”这种极度危险的话语。
但这个暴力狂因为第一次和提督见面时为了给对方听个响(其实是为了显摆),基本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弹药库存。
被提督告知设施损坏无法补给后,只好无奈地忍啊忍,终于忍到军港重建基本完成的时候,她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军需处要弹药的补给。
可惜对方并没有理会她报出来的那些近乎夸张,离谱,做梦一样的炮弹口径,甚至转手给提督打了个电话建议把新上任的秘书长送去医院看看脑袋。
于是喜爱爆炸的休伯利安成了个哑弹,遇事不决就被提督下令用自己超时代的装甲厚度和质量去撞击敌舰。
“这是对空间巡洋舰的侮辱!”
尽管她这样抗议,但把她也给使顺手的提督虽然嘴上老是回应她什么,“一定尽快解决”这种和稀泥的话,但心里也早就已经把休伯利安秘书长和攻城锤划上了等号,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对提督失望透顶的休伯利安,只好自己偷偷把藏着的几颗备弹送到了研究所希望对方帮忙进行量产。
当然整个事都是瞒着提督的,不然那个屯狗一定会把自己的心肝全都给编排走,然后存在什么不知名的角落里面生灰,她是如此坚信着的。
“理论上可行。”还没等休伯利安高兴,恢复工作状态的露西就冰冰冷冷地说出了下一句话。
“但是问题出在秘书长您自己身上,您的火力太顶了,就算经过特殊加固和处理但只要击发,这些量产的炮弹一定都会炸膛。
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直接进行大改,把您所有的炮管炮台都换成我们自己的设备,这样虽然是暴殄天物,但好歹是能进行正常的炮击作战了。
再加上您的主炮底座量和吨位,加装的炮台数和口径完全能够满足饱和式打击的需要,恕我直言您自己本身的火力对于实际作战来说已经过于饱和了,真不知道是跟什么东西作战才会给您进行这样的设计。”
本来只是一句抱怨,但休伯利安却很认真地陷入了思考,
“啊?我想想,其实还好吧,我这两门炮最多也就打打什么量产型的妈妈船和什么辉光舰,飞龙,大龙之流。
那个什么特制的净化者妈妈船我就搞不定,我跟你港,那才是真正的歼星舰一艘船就能把整个星球的地表都给烧成玻璃。
还有哪些利维坦,自己就是个生态圈,个头比有些行星还要大,没个主力舰编队连它们的霉头我都不敢去触。”
“额,请原谅我贫瘠的想象力,但也请您放心,在这个世界就算改变武装您也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
每次听对方描述的那种超越人智想象的太空战争,这些人类接近顶尖研究人员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听神话故事呢,还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力太过不堪。
这句回答让休伯利安却陷入了沉默,她不由地想起了审判日自己刚进行完大和炮的发射,就感受到的那两股令人生畏的气息,“顶尖的存在吗?”
但这个美国血统的小娘们很快就乐天地摇了摇头,管他娘的,提督那个货都没着急,我操什么心?还是尽快坐实自己火力担当的名头来的重要。
“那行吧,你们尽量做就是,但我自己的武装必须在能保证再次安装的前提下进行封存。”
露西刚想点头答应,身为所长的桑妮却突然插了一句,“恐怕我得很遗憾的拒绝您了。”
“为什么?”休伯利安十分不解。
“原因很简单。”安娜把平板掏出来,飞快地输入了几行数字后指了指上面让人头大的几个零,“我们没那么多经费。”
“放屁!我才给多给军备研究多划了两成预算!钱呢?”
“我们都知道只有一个人能越过您去挪用军费,同样我相信您也知道,那个人是个基建狂魔。”
桑妮耸了耸肩膀,虽然预料到了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剧情,但看热闹不闲事大可是全球人民共有的宝贵精神财富。
常有人说痛到极点是无声的,今天桑妮她们算是见识到了另一个版本,原来星际战舰愤怒到极点同样也是无声沉默的,只不过会带上些让人脑颤的能量轰鸣。
“穷!光!蛋!老娘跟你没完!”
与此同时,军港内唯一还亮着灯的地表建筑内,提督正舒服地享受着自己崭新的真皮办公椅,两条腿随意地搭载桌子上,一脸傻气地看着地图上新建的两条公路一点点地向内陆延伸。
“啊,啊,阿嚏!”
那个龟孙儿又在编排老子?提督狐疑地看看了身旁,可四下无人的空旷房间内只有他那根高档古巴雪茄燃烧带起的缥缈烟云。
“罪过,罪过,浪费可耻。”
他赶忙嘬了一口,然后迅速地掐灭了烟头,宝贝似地把雪茄塞回了施工方送的那个保温箱里。
这个铁公鸡肯定是舍不得买这一套享乐设备的,连带着雪茄,皮椅和这个保温箱都是那个善于做人的美国承包商送给老主顾的小礼物。
“皮特这个人真不错,效率又高,还会做人,以后商港的建设也丢给他们算了。”
现在自己这个小小地盘,已经有了完备的交通设施,制造基地,科研机构,还能在盖些什么东西呢?
要不弄一座原油平台,听说现在油价涨得厉害,这么大片近海总会有个油田吧,实在不行就去抢深海的补给点,那些个玩意儿没油的话活都活不下去。
理所当然的他忽略了深海对这种重要战略基地的防守力量,再厉害他干得过战略攻城锤吗?不对,应该是空间巡洋舰吗?
想起自己那个各种意义上都很能干的秘书长,提督就想起了深海的黑色油田,想起黑色油田他就想起大把大把的钞票,想起大把大把的钞票,这个精壮凶狠的男人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