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煌是一个960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国家,作为它的最高军事长官之一,武文月可以说是非常忙碌,但即便这样每晚的家宴他依然都会准时到场。
可以说简单的晚餐时间也因此变得极富仪式感,来自全国各地的厨师组保证了餐桌上起码两个月不会重样的菜单质量。
而今天这次晚宴比平时来得还要奢华不少,大盘小盘在桌子上摆了个小二层,但圆桌上的食客却只有四位。
在主家位置上自然是正襟危坐的武文月,他对面则是刚刚睡醒一脸慵懒的腓特烈大帝,而主家右边逸仙正忙着给身旁狼吞虎咽的提督夹菜。
“哎哟,这鱼可以啊,鲜得一匹,是才从哪儿刚捞的吧?”
“啧啧啧,这茄子炒鸡丁可以啊,老丈人你也整点呀,别客气啊!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嘛。”提督伸手准备给武文月夹两块过去,结果没到半路就被逸仙给拦了下来。
“相公这个叫茄鲞(xiang三声,度娘说的,我一穷孩子没见过。),还有父亲他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夹菜。”
“茄啥?”
逸仙捂嘴轻笑,“就是红楼梦里写的那个,家里的厨师长是个红学家,没事就喜欢鼓捣这些东西。”
“红楼梦?你是说那个前后要拿十几只鸡去弄的玩意?啧啧,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放我哪儿一顿能有次肉吃就谢老天爷了。”两口把这个精致的菜肴消灭干净后提督把碗一递,示意左右再来一碗。
“贤婿这就是折煞我了,谁不知道现在南非那块无人区可都是好望角的地盘?谁敢在你这个大地主面前装阔呢?”
疯狂扒饭的提督听到这儿也是气得把碗一跺,声泪俱下地同武文月大吐苦水,“老丈人你就别提那茬事了,都说我富我可富个屁呢!这么大块地方都给深海砸了个七七八八,军部那些大老爷每天都催我去帮助重建帮助重建,怎么建?路不用修的啊?坏了的地方不用人去修的啊?这些东西不用钱吗?钱呢?一分钱不给我批就叫我去搞建设,这不是放屁吗?”
“确实如此。”
“哎对了,老丈人你家大也大,反正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要不你先匀我点儿,回本了我还你就是。”屑君猥琐地来回搓搓双手,眼巴巴地瞅着武文月。
“哈哈哈,贤婿这就是在说笑了,我武某就是一个吃俸禄的哪儿来这么多钱?”
“老丈人谦虚了,您这大宅子,您这桌子菜像个只吃俸禄的?”
武文月笑着摇摇头没去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武某确实是没钱,可东煌有钱啊。”
“哟,老丈人的意思是?”
“东煌政府准备派出多支施工队去帮助南非的重建工作,当然这些东西以后的盈利自然也得有东煌政府一份,如何?”
委实来说,这是个诱惑极大的提议,好望角不需要出一分钱就能享受到好处,说只为无本生意也不为过。
中年男人自信对方无法回绝,说是好望角的孤狼,但大家都知道提督不过是个半路发迹的孤儿罢了。
“嗯,算了吧,印度洋那块可不太平,万一伤到你们的人就说不过去了。”
“贤婿不是把印度洋女王都给击坠了吗?这么个群龙无首的地方还有什么威胁?”
“那什么,咱们那儿人手不够,毕竟深海基数这么大,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派人保护你们对吧?”
“没事,我们可以自己派护卫队过去。”
提督扣了半天脑袋也没想出下个借口,干脆就把桌子上的白酒抓起来喝了个底透,顺势就跌跌撞撞地往腓特烈那边靠。
“哎哟,教母,我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小王八蛋!玩不起吗?这么拙劣的手段也好意思用?武文月给提督气得一头黑线,“贤婿,不胜酒力干嘛还这么贪杯啊,小董抚他回自己的房间吧。”
“不要!我就要和教母一起睡!”提督靠在腓特烈的肩上耍起了酒疯。
被称为小董的壮汉很是不满这家伙甩武文月脸色的行为,连扯带拽想把提督带走,却不想这个酒疯子看似随意地一推就把他弄了个底朝天。
壮汉好歹也是军中好手,哪儿吃过这种瘪,他权当自己是一时大意,一个鹞子翻身又来到了提督旁边,站稳马步后低一声抓住了提督的胳膊,然后不出所料地又被人给推到了地上。
“贤婿,你和亲家是两间房,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妈妈一起睡,传出去可不好听呢。”看不下去的武老爷使用了言语攻势,希望对方那点若有若无的薄弱羞耻心,能够制这番愚蠢行径。
可惜这玩意早就被提督按斤卖光了,“要你管啊!我怕黑!从小不和教母一起睡就睡不着!”
“乖拉。”腓特烈慈爱地摸了摸肩上的男人,一脸歉意地向另外几人说:“不好意思,这孩子以前开始就很黏!我!呢,我!们!俩!就先下去休息了。”她那双黄金瞳顺势挑衅地瞅了瞅沉默的逸仙。
这下可给旗袍女孩气得不轻,她也顾不得自己好妻子的人设了,“咔”地一声把筷子捏得粉碎后,她泪眼汪汪地朝还趴在腓特烈肩上的提督大吼,
“相公!你快说句话啊!”
语气之凄怆,简直就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但回应她的只有昏死过去的提督和把他公主抱的暗黑教母,她也没去管另外两人,直接就抱着男人上了楼去,似有似无的,逸仙又感觉到了股带着嘲讽和挑衅的眼光。
“说吧,怎么突然就掀桌子了?”坐在床边的腓特烈拍了拍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提督。
可男人还是没醒,甚至转个身享受地用脸磨蹭着这双洁白如玉的长腿,撒娇的模样像极了之前的休伯利安。
可惜他的脸蛋不如自家的秘书长滑溜,坚硬的胡茬刮得腓特烈一阵不自在,“别闹了,还真当自己是小孩吗?乖,起来了啊。”
“再趟会儿,好久都没和教母撒过娇了,我也是会累的啊。”
就这样说着,感受着这种许久不见的安心感,他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然后画面一阵闪回,走马灯似地把他这些年杀过的人排在了他的面前。
在这条见不底的血海中,他清楚地感觉到了深厚的憎恨,浓稠成实质的恶意让他逐渐窒息,然后兀地一下惊醒过来。
“嗯?做噩梦了吗?”正哼唱着名谣的女人停了下来,慈爱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
眼中的血色依然不退,在泛红的视野里只有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月光,将教母印出了本来的色彩,漆黑的长发下那双金眸泛着些微光如星辰闪耀一般的。
真美,提督心想。
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女人放在自己头顶的右手,“请就这样......唱下去吧。”
腓特烈没有回应他,只是微笑着继续哼起了刚才那首悠长的雪国小调,仿佛他们从未从以前那间狭小的宿舍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