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望角是非洲唯一的军港,是有着世界最强战舰和非洲总督亲自提辖的地方,即便非洲已近为历史,但它仍旧存在并将一直存在下去。
“我们都是这样坚信着的,直到那天。”白色麻花辫的少女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她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整整两周滴酒未沾了。
“该死!”女孩怒骂。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数百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她身心俱疲,从脚趾到脑仁的每一寸细胞都几乎是咆哮着在苛求酒精的滋润。
斯拉夫人是离不开酒的,正如鱼是离不开水那样。
更何况这个比斯拉夫人更加斯拉夫人的苏系舰娘?
但她就是忍住了,哪怕是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的情况下,她竟真的忍住了。
究其原因,可能是这个懒散的酒鬼终于意识到了吧,意识到终于没有人能够依靠了,意识到终于有一天她也成为了需要让别人去依靠的存在。
人的成长往往是很快的,当他/她发现哭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她也就长大了。
可惜这个酒鬼并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提督和安娜那些家伙们就没家可以回了吧。
疲惫是最好的灵感,晕乎乎的脑袋想起事来总是这般没有边际,麻花辫女孩拍了拍白皙的脸蛋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代总督。”她规律地敲了三下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
自信却透露着于她同样疲惫的女声传来。
得到首肯的阿芙乐尔正了正头上的毡帽后便大步走了进去。
“代总督,这是我们今日份收到的关于疑似秘书长的目击情报。”女孩行了一个同其印象不符的标准军礼。
而她面前那熟悉的几十平空间,此刻正堆满了各式文件,从火漆上看来大部分应该都是来自于联盟总部。
但那张几乎满是铁钉的烂木桌上却是累着半人高的黑红色文件袋,虽然没有火漆封口,不过从那满页的德文来看,也是不难看出其出处。
一位金发的女子便是坐在这文件的背后,坐在那张屑君最是中意的皮椅上头也不抬地批改着什么。
阿芙乐尔倒是没有着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
“联盟又有两个据地被攻破了,而且又一次很蹊跷地没出现死亡人员,阿芙乐尔,你怎么看?”
女人突然开口,阿芙乐尔倒也没想太久很快便做出了回应:
“长官,恕我直言,这片海域只有三个家伙能够徒手扯烂数米厚的防御工事,撇开咱家那个目前只有纸面数据的教母,另外两个正在一起行动,所以.....”
“我知道是那个家伙做的。”她疲惫地抹了把脸,漆黑色的十字耳坠跟着一阵摇晃,
“我是问你怎么看司令部叫我们彻查这起事件。”
听到这话,本端正站着的阿芙乐尔有些漏出本性地怂了怂肩,
“能怎么看。本来也是咱们负责的地盘,人家叫咱们去处理,从明面上也说得过去,关键是他们知不知道提督藏着的这个战略武器的存在。”
“你觉得呢?”女人反问。
俄罗斯女孩想了想平常出任务时外面海域上那些毫不遮掩的目光,以及自家暴力狂乖张的行事作风,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说:
“也是呢。”
这样说着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好不太确定地继续开口问道:
“那我们是继续进行冷处理呗?”
“也只有这样了,先不说别人怎么想,就算是真的想去阻止她.....”金发女人将手上已经批改好的文件放到一边,“威廉出逃的那天,我们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
同其他女孩不同,唯独她是用威廉称呼着提督的。
“我倒觉得再捆上两个洲的总镇守府也是一样的结果,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个什么大和炮对成建制的海军来说有多吓人,隔壁日本仔的决战兵器打回重做这么多次都还没露脸,估计和她关系应该不小。”
“对标星际战舰吗?他们就不知道,凭现在的技术就算是做出之前那个流出些风声的设计舰,以他们的军备资源来说也只能把她拉去做旅馆吗?”
这么些天的工作下来女人也是少了些平日里的威严,难道地和阿芙乐尔开起了玩笑。
接着她也不再多说,拿过俄国女孩手上的报告书后便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看着纸面上那用好看的德文写着的“俾斯麦”三个大字,俄国女孩困惑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看看吗?”
“唯一有用的也就是目击地点而已,但她要去哪儿不是已经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吗?”
俾斯麦将一张鲜红色的请柬丢给了阿芙乐尔。
上面明晃晃地印着两个正穿着东煌服饰亲嘴嘴的小人,打个对折的红纸的内里后,
“威廉先生与逸仙小姐诚邀您与家人前来参加两人的结婚典礼”的一行烫金大字更是刺得她小眼生疼。
“提督这又是在玩什么?”阿芙乐尔问。
“威廉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俾斯麦说着莫名感觉精神更乏了些,好望角的德系色彩太重了,重到她几乎不可能把这些繁杂的文件交给其他女孩来处理,她们毕竟也是有自己的祖国的,叫她们夹在忠义与情感之间的话......
“实在是,太痛苦了吧。”德意志的铁血姑娘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叫大家做做样子就行了,别刺激到休伯利安了,你也知道,”
这个德意志的前任旗舰,继续朝屑君亲手建出来的俄国女孩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一直聆听着的阿芙乐尔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还在说话的俾斯麦,然后又犹豫地将头埋了下去,
但最终她还是倔强地抬起了脑袋,用认真到让俾斯麦陌生的样子问出了自己一直思考着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安娜她.....她先动手的话我们怎么办?”
在这种明显风雨欲来的时候,休伯利安为数不多的挚友不得不用自己内心最为深沉的恶意,去考量明显陷入了癫狂的女孩。
“不会的。”俾斯麦唯有这次是斩钉截铁地回应的。
“她是威廉造出来的孩子,和你一样,她连外人的命都下不去手。”
“我也知道的啊,但搞科研的那几个眼镜妹不是说她人格分裂吗?
人格分裂你知道的吧?我也是说万一嘛,那我肯定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是跪着认个怂嘛,反正认识她这么久了,也被揍习惯了。
但,其他人的命我也得负责啊,我也不想这么去想的啊.......”
那个硬朗了两周的俄国女孩显出了原型,阿姨似的絮絮叨叨抱怨着,神色很是着急,像是要证明什么东西。
又或是,她如果不在这里说明什么东西的话,就是承认了自己那个......
那个满是由枪炮,提督,和某些暴力的东西所组成的,傻傻的姑娘,已经真的无可救药了吧。
俾斯麦并不说话,只是听着,如阿芙乐尔之前那般静静地听着她的念叨。
但她越是说下去,便越是泄气,那能怎么办?
她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最后也只能耷拉下脑袋,用着耍酒疯似的大声抱怨道:
“啊,我知道了啊,我会带头跪下来的!顺便把提督的照片人手一份印在衣服上,免得一照面就被她顺手秒掉行了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活下去就好。”俾斯麦的声音再次在她背后传来,
“不管是跪下去也好,舔她的鞋也好,在那种等级的暴力面前耍其他小聪明都是在找死,所以想尽办法活下去就好。”
麻花辫的姑娘没有应话,只是轻轻地关好了房门,空荡的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了俾斯麦一人。
已经30来个小时没有休息的女孩极度疲乏地捏了捏鼻梁。
她修身的德意志礼服上挂满的各色勋章伴着她的动作,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撞击声,
在这风铃似的声响中,她伸手从分叉的胸部领口中掏出了一个挂坠。
德意志风格的黑色饰品中,正正好好地塞着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军装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和腓特烈中间,三人身后的台阶上讪笑着的德意志则是在拍照的瞬间,迅速用双手把男孩的小脸给扯出了点别扭的笑容。
“你再不回来,这些烂摊子就快撑不下去了。”终日无悲无喜的女子在这一刻露出了如阳光般的温暖,柔软到足以消融北国最为古老的冻土。
“哟,我都快忘了小狗仔还有过这么可爱的时候了。”
听到背后窗户旁传来的声音,俾斯麦瞬间又将表情藏了回去,“是啊,当时我也才出生吧,陛下。”
“所以说你和小狗仔的表情才这么像嘛。”好望角的第一休吹,德意志小姐露出同照片上近乎相同的,应该是近乎相同的讪笑。
帝国最为尊贵和强大的三个姑娘早在那么多年以前就站在了提督的身旁,那个由铁和血结成的国家,真的会允许这场玩笑般的联姻吗?
大概,是不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