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他与她与她的不共戴天

作者:雾都雾 更新时间:2020/5/12 23:34:12 字数:5729

“走吧提督,趁还来得及。”

少女伸出了右手,焦急地等待着男人的回应。

“我....”男人犹豫不决地朝舞台望了一眼。

“手?为什么老是手?”

他对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发出了恶毒的诅咒,他知道他又必须得做出抉择了,做出彻底撕裂灵魂的抉择。

“威廉,不要做傻事。” 皮特抓着他的肩膀,语气凝重。

“我尽快回来,叫威尔士她们拖住时间。”

他抬起头,果决地朝海岸奔去,只留下这句空洞的保证。

舞台处,并不知晓这一切的威尔士亲王仍在开心地主持着仪式,

“各位,下面让我们一起有请两位新娘登场。”

话音刚落,漫天的礼花一同奏响,落下片片碎碎的彩带。

观众席旁边的花廊处,两位披着头纱的女孩也跟着在全场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朝舞台中央走去。

空灵凄清,好像每寸空气都为她俩的容貌而惊艳,只能任凭着时光停滞而女孩们继续前行,那是种超脱于空间的美感。

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共同凝固在这片刻的永恒中。

“诸位,我是欧根亲王,感谢大家前来见证我同我未婚夫的婚礼。”

双马尾女孩的话将时针继续拨动,观众们或是祝福,或是鄙夷,或是若有所思,但总归是恢复了过来。

欧根和身边的休伯利安一起微微提起裙摆朝众人行了个礼。

在抬头的瞬间,欧根的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一位戎装老人正微笑着朝自己举起了酒杯,

“老不正经的。”虽然这样轻声说着,但她还是翘起了嘴角,难以掩饰此刻内心的激动。

于是她接过话筒继续说道:“在婚礼进行下去之前,我想请各位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骑士和少女的故事。”

“快啊!再快一点!”提督在心里无声地大吼。

他追赶着前面带路的深海少女,两人在近三公里的野林子里狂奔着,他没去在意那件被交错纵横的树枝刮得稀碎的礼服,也没在意内里隐约渗出的鲜血。

他只是死盯着前面的女孩,一个劲的跑着,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但他知道如果再不快一点的话,好像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

那个自己最为重要的女人。

“虽然他并不谦卑,有着少年郎般的骄傲。”

提督翻身越过了一处凸起的犬牙岩,动作干净利落有着千锤百炼的质感。

“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教母!没有你我该怎样去面对今后的一切!”

他跑着,脑子里不可遏制地传来了无数个念头,这一句如同男童号哭的哀求把刚才那潇洒的跑酷击的粉碎,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没能离开那个血染的贫民窟,依旧只是那个迷茫的小孩。

舞台上空的彩带还在不断翻飞,有几条随着海风被吹得老高,无根浮萍般地朝死寂的黑夜深处飘去。

女孩继续说:

“他并不诚实,以至于油嘴滑舌。”

“他并不英勇,活得像是个市井小民。”

“滚开啊!”

已经跑到近海的两人遭遇到两匹落单的深海,还没等伽马有所动作,男人早就飞身踹到了左边那只深海脆弱的颈椎上。

“咔嚓”一声,这只轻量级的驱逐深海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惨白的躯体还在下意识地不停抽搐。

接着他借着这股强大的反冲力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转身,两腿钢钳似地夹住了另一匹深海的脑袋。

百来斤的精壮肉体瞬间爆发出刚猛的力道,以对方的脖颈为支撑完成了一系列的克格勃式柔术,本该如同跳舞般轻巧的女性暗杀术被这个糙汉玩成了狗熊掰棒槌。

简陋粗暴但效果极佳,当他夹着对方跪到地上时,深海的脑袋已经只能跟皮球似地无力下垂并四处摇晃了,它的脊椎在刚才的狂暴拉扯中碎成了一节一节的软鞭。

解决掉两只深海后男人并没有耽搁,他冲着边上目瞪口呆的伽马吼道:

“你还能下海吧!”

“嗯嗯嗯。”女孩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

“把我抗背上,继续追!”

当这一男一女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在海上飞驰时,提督闭上了眼睛朝那些不知名的存在发出了祷告:

“神啊,请不要让我失去她......”

“他甚至没有尊敬我主的灵魂,将刀具的锋利视为唯一的真理。”

说道这儿,欧根抬起了脑袋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鲜艳的嘴唇透着微光轻轻开合:

“但女孩觉得他就是自己的骑士,因为他具有崇高的牺牲精神,可以为了守护女孩放弃一切。”

“哪怕是邪神也好!哪怕是灵魂也好!我早就出卖给你们了!我只要她......”

“嗯?我也要说吗?”休伯利安一脸懵逼地接过了话筒,这个单纯的小妞抓了抓脑袋,发现确实想不出什么好词,就干脆带着休伯利安风格地潇洒开口:

“我爱提督,提督爱我,所以我今天要嫁给他!嗯,就这样!”

“我爱她,我爱腓特烈,胜过一切....”

于是一些东西彻底错位了,选择既以做出,那么割舍也是在所难免的吧,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放弃的那些是多么珍贵。

休伯利安刚才简单扼要的总结在会场中引起了一阵讪笑,大家都被这个单纯女孩的可爱给迷得不轻。

“既然两位新娘已经做好了准备,下面就让我们有请出新郎.....”从边上钻出来的威尔士话才说道一半,耳麦里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她附耳听了老半天后面色古怪地朝众人尴尬笑道:

“请出新郎的朋友,美利坚合众国远洋贸易公司驻非洲事务负责人兼总CEO,布拉德·皮特先生上台致辞。”

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绅士硬着头皮走到了台前,人群中不可避免地传出一阵骚动。

虽然在婚礼中请友人致辞也算得上是常规环节,但在今天这么一个顶尖人物汇集的婚礼晚宴上,区区一个商人来做发言代表好像确实是有些上不来台面,不过万一人家只是单纯的感情好呢?所以虽然有些质疑的声音,但好歹还是没发生下不来台的骚乱。

“shit shit shit!那边不是五角大楼的上将吗?怎么军情六处的大佬也在盯着我,我TM就一个做灰色生意的烂仔,能别把我记在脑子里吗?我还要生活的啊!”

CEO君草木皆兵地左右环视着,每一堆端坐的来宾都能把他那颗小心脏吓得砰砰直跳,冷汗留了满面连擦都不敢去擦,

“放手去做吧。”就在宾客们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皮特的耳麦里传来了冷静的女声。

他抬头望去,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一位身着白色风衣的美丽少女对他比出了大拇指。

“shit!不就是说两段话吗,干他丫的!大不了船被五角大楼扣了就把威廉那个小畜生搬出来挡抢!”

在心上人的激励下,这个年轻的美国小伙一阵恶向胆边生,在心里疯狂地挑衅着自己国家的最高暴力机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诸位来宾大家好,我们今天一起来到这里见证我的朋友威廉先生的婚礼,我感到十分荣幸,威廉是一位正直友善.......”

当这个美国佬大开黄腔之时,幕后的一群人炸开了锅。

“提督跑了是什么意思!”威尔士压着声音低吼,时不时还张望下休伯利安和欧根的反应,生怕两个女孩听到这个消息。

让巴尔滋啦两下虎牙,语气不善地回应道:

“跑了就是跑了!皮特先生说,他被那个深海抓去追教母了!”

“淦!老娘早就说过那个深海留不得!果然TM闹出事了!”

“现在怎么办?”让小姐问。

“还能怎么办,拖着呗,让企业她们几个做好武力压制的准备!”

“武力压制?压谁?不去追提督吗?”

“追追追,追个屁追,大晚上的连个侦察机都放不出去,这么大片公海你知道上哪儿找两个人形目标?”威尔士说着朝台上又小心地瞄了一眼,

“至于压谁,还能是谁?你就不怕安娜知道后一个忍不住把这里霍霍了?你当这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真TM被安娜一锅给端了,打三遍世界大战都还算轻的。”

“啧,这次是真的难搞。”

“难搞也得搞,谁叫把咱们建出来的家伙是个男女关系不清不楚的渣滓!”

在两人密谋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时间还在不断流逝,不知不觉中皮特先生已经在台上说了有20来分钟的发言了,

“嗯,那个,威廉他是一个很正直的朋友......”

“喂,赤城今天是来看婚礼的,不是看耍猴的,能请你下去吗?!”赤红色的狐耳巫女高喊。

“那个.....”皮特被这么一吼更慌了,他伸手擦了下根本擦不干净的汗水,张开嘴巴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只能相来宾们深深鞠了一躬,颓然地说出自己的祝福,例如百年好合之类的套话,硬生生又拖了几分钟的时间后才走下台去,“抱歉威廉,兄弟尽力了。”

“让我们再次感谢皮特先生的发言。”威尔士窜到了台前,“下面,让我们有请新郎的另一位朋友.....”

“吼,总督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是觉得我们不够资格见上他一面吗?”

啧,那个小娘皮这么讨厌!

威尔士寻声望去,然后迅速地转过头来,“提督啊,您连她都敢叫过来,这叫我怎么给您圆话啊。”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威尔士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朝来人回话说:

“逸仙小姐,提督他,嗯,突然有些内急,所以我们才会给大家安排这些余兴节目,咱们大家再等等,等等提督就来了,好吗?理解万岁啊,一起说理解万岁!”

“哼,别了吧。在座的男士也不少,要不你把总督大人的位置说一下,我们自己叫人去催一催也是好的啊。”

“这.......”纵横无数战场的威尔士突然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耐力极好的身体也跟着冒出些冷汗。

察觉到异常的欧根悄悄走到英国贵妇的身边,轻声问道:

“威尔士,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

“说!”

这个平常任凭威尔士欺负的小女孩爆发出莫大的气场,凶狠得像是要把贵妇撕成碎片。

“提督....提督....他追教母去了。”

贵妇终于还是放弃了,无奈地摇摇脑袋后想要搂住身前的少女,却被无情地推开。

“别碰我!我,让我静静.....”

鲜艳的捧花掉落在地上,娇嫩的花蕊嘲讽似地碎了一地,就像两颗破碎的心那样。

“哈,哈,哈哈哈......”贵宾席上的旗袍女孩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笑声。

她先是捂了捂肚子,腰被乐得弓成了虾形,但好像还是忍不住,就只好一只手拍打着桌面,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那一大一小两条狗东西还真是,真是老样子呢......哈哈哈哈。”

眼角的泪溢得越来越多,把她那精致的东方式妆容都给花成一片,分不清她到底是笑还是哭。

人群中的议论声也跟着多了起来,投向两个新娘的目光也从祝福和羡慕,慢慢变成了调侃和怜悯。

“真可怜。”他们大概都是这样想着的吧。

除了主宾座上的那位老人。

“咚!”

纤细的锡杖在大理石铺就的会场地板上敲出巨大的声响,炮声一样的。

“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闲言碎语可不算什么好习惯。”

老人平静地开口,声线低沉音量平稳,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会场就真的如他所言的那样安静下来了,整个慈爱的老人此刻就是皇帝,他继承了帝国皇帝的姓名,他掌握着世界最高的权柄,他理应就是一位皇帝!

东方常说天子一怒浮尸百里,那么世界联盟最高统帅的愤怒,又有多少人是承担得起的呢?

“哼!”

他冷哼一声,锡杖又在地上跺了下,“今天让大家见笑了,就这样吧,散了。”说完他起身来到舞台中央,朝着失去色彩的欧根伸出了大手,

“跟我回家。”

“回?家?”女孩一字一顿地重复,突然醒过神来,目光含泪地咬着牙说: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我还要等他......”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在类似教堂布置的舞台中回荡,老人扇了这个自己视如己出的姑娘一个耳光,

“跟我回家!”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怒气。

“这里,就是我的家。”

欧根咽下了嘴里的污血,挺起不再精致的小脸倔强回应道。

“你!”

老人几近咆哮,将手上那根锡杖高高举起作势就要抽打下去,但欧根没有躲闪仍旧是用那副坚毅的样子同他对视着。

他还是没能抽吓这一棍子,哆嗦着将它又拄回地上,身影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半是叹气半是惋惜,然后他转过身子朝着那群似走未走,还在静候着事情发展的人们怒吼,“看够了就都给老子滚!”

皇帝的面具下藏着的,原来终究还是个会因为漂亮女孩,会因为旧事重提而柔软的老混蛋。

来宾们在这声怒吼下兽作鸟散潮水般的退去,总帅就这么背对女孩们站了会儿,也是离去了。

锡杖没能再在地板上敲出清脆有力的响声。

“对不起.....爸爸。”

老人蹒跚的身影楞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屋外走去,只留下声似有似无的悠长叹息。

“戒指给我!”

出人意料沉默到现在休伯利安终于开了口,她朝欧根摊开了指头上空无一物的左手,手心中央正放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璀璨钻戒。

欧根不知道对方又在发什么神经,她也没那个精力再去安慰别人,但那个独眼少女满溢的泪水还是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戒指给我。”休伯利安的语气近乎恳求。

“好。”

欧根没再多言,不带丝毫眷念地将那枚自己曾经渴求无比的信物摘下,随后放在了对方那枚戒指的旁边。

“谢谢。”

单纯的女孩找不到其他感谢的话语,简短的会话后,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她往地上用力一蹬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下。

樱花下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光线刺破苍穹时的速度是每秒30万千米,那么能够星际巡航的超光速战列舰呢?

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总之一次呼吸的间歇中,全速开进的女孩就已经把周围的海域转了个遍。

不算特别费力的,他找到了那个在海面上滑行的深海,和她背负着的那个满脸焦急的男人。

可这份焦急不是因为他错过甚至于逃离了自己的婚礼。

天空中传来延后与光的巨大音爆,这自然是没能逃过海面上两人的耳朵。

“安娜?”男人有些心虚,但随即又转变为狂喜,他狂热地朝天上挥动双手大喊:

“安娜!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快帮提督找找教母,提督怎么都找不到她啊,我明明都把这附近找遍了,但是哪儿都没有啊!”

都到现在了,你开口第一句还是那个女人吗?

哀默过大于心死,女孩的心彻底沉静了,死水一般,毫无生色,只剩刻骨的仇恨等待掀起滔天的波澜。

“你要找她吗?”

“对!快帮帮提督!提督真的没办法了!”

女孩扯下了左眼上的眼罩接着幽幽地开口:

“这个抑制器是我的雷达,只要认真找的话,恒星范围内的人形目标也是能发现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男人笑出了声,我的女孩永远都是这么靠得住的。

然后,

“咔!咔!咔!咔!”

硬物的破裂声,金属的扭曲声混在在一起,传出让人疯狂的刺耳魔音。

休伯利安捏碎了这自己身体的部分构成,电子元件冒着火花朝海里落去,一片一片砸出翻不起水花的涟漪。

一道闪电兀地劈下,将黑夜击碎,传出短暂的光亮。

因震惊而木然的男人借着这光看到了一缕闪耀的灰烬,外带两坨不见形状的银质物也被女孩丢到他的跟前。

那是她们的戒指,是她们的约定,她们的奉献,她们的纯洁!

和着这股灰一起被捏得粉碎,地球上最为坚硬的元素聚合体,承诺的象征,在背叛面前原来来的那么脆弱,灰一样的,真的成了灰一样的。

“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此去经年只剩不共戴天!”

“咔!”

又是一道闪雷劈下,闪出女孩被血水淹没左眼。

她于此发出了旷日持久的诅咒!

滔天的海水在她面前泛起,三人身前划出一条纵贯南北的海沟,就像是摩西强行分开的红海。

“姐姐,我们怎么办?”港口上蓝白色的巫女看着天边不断降下的雷罚,似是若有所思一般。

“走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有机会再和他相见不是吗?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他锁在房内,但赤城是个矜持的大和抚子,不能这么强硬的~”

调笑的声音远去,人群远去,好望角在雨季迎来了多见的风暴天,这或许也是它被称为风暴角的理由吧。

只是风暴过后,一地鸡毛,剩下的或许只有他与她与她的不共戴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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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把自己的一切的放进这一章了,希望大家看得开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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