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拉！！！”
银色巨人显出身形，将那雷霆徒手抓住，紧随其后落下的阵阵落雷，也被不动明王一一接下。林昇以独创的“魔噬铠甲”承受雷霆的威力，眉头微微皱起。
暴雨和雷霆到来的同时，狂风似乎也加大了力度，林昇估计风速已经超过三百五十公里，原本在弗拉梅尔手下变得温驯了一些的风，突然又有了脱离掌控的势头。
“总感觉，这风没那么容易消停啊……”林昇操纵不动明王再次拦下一束落雷，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落雷的威力已经在大多数S级魔法之上，给他的压力甚至在白凌月的“天击”之上。而这种程度的攻击在几分钟内已经来了不下二十次，“不动明王”的臂铠上已经出现了裂纹，而雷暴，似乎也有一种越来越强的势头。
薇拉也在一旁出手为他分担压力，但她擅长的冰元素魔法，和眼下的落雷可以说是相性极差，应付起来远比林昇吃力，
“这种级别的暴风雨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薇拉沉声回应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倒了血霉了！”林昇抬手唤出雷龙极速扑向远处的飞船。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道雷霆向飞船劈下，雷龙后发而至，以宽阔的后背接了下来。
与雷龙精神相连的林昇，清楚地感受到那阵落雷的威力，仅仅是一次攻击，就让雷龙的躯体出现了裂痕。
“喂，弗拉梅尔，你那边还要多久？！！”林昇以魔素构建通道，将声音传到弗拉梅尔耳中，“我们快顶不住了！！！”在这种狂风、暴雨、雷鸣放开了嗓子同台竞技的环境下，普通人待不了多久就会耳道出血。想要交流，就只能依靠魔素作为媒介，
林昇要兼顾自己和薇拉，还要替与风暴搏斗无法分心的弗拉梅尔保驾护航，又要确保飞船不被落雷“临幸”，已经有些分身乏术。薇拉为他分担来自侧面的压力，但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
“再给我一点时间！”弗拉梅尔的声音也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可以想见他也并不轻松，“只要把飞船送出风暴最严重的地方，我就可以让它用惯性平安着陆！”
“还要多久？”
“只要风暴不会继续升级，三分钟就够了——”
突如其来的飓风将传递声音的魔素通道摧毁，飞在空中的林昇和薇拉维持住平衡，却都同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风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狂乱的魔素，正是这样掺杂了魔素的飓风，不仅摧毁了他们对话的通道，也险些让林昇和薇拉在空中失去平衡。
但影响最大的还是弗拉梅尔，依附在飞船上的雷龙右翼连同同侧身体出现大片裂纹，可以想见飞船遭到了何等程度的冲击。至少它已经彻底脱离了弗拉梅尔的控制，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地坠落。
“是魔素乱流！”林昇面色苍白如纸，“为什么会发生在这种地方……”
“应该是我们出手干扰导致的。”薇拉的脸色也不太好，“再继续待下去，我们很可能自身都难保。”
这时林昇才发现，暴雨和雷电都停止了呼啸，但他的视野里仍然是一片混沌。躁动的风呈现出若隐若现的灰色，一望无际的乌云早已失去了形状，仿佛已经被灰风搅动，变成一团庞大的灰色气团。而在魔素的视野中，世界已经被斑驳的光芒占据，象征魔素的流光肆意横行。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本应是极为惨烈的战斗才会留下的现象——魔素乱流。
魔法碰撞释放威力，蕴含于其中的魔素不会消散，而是遵循与能量守恒定律类似的规则，重新回到空间之中，这些魔素由于保留着碰撞时的活跃特性而变得极难控制，目前除了劣魔种的“吞噬”能力和林昇的“魔噬铠甲”，还没有能够有效吸收它们的方法，只能任由这些狂乱的魔素逐渐归于平静，就像一滴墨汁在水池中扩散，最终会被淡化到无法分辨的程度。
通常情况下，魔法战斗产生的魔素很快就会被自然界吸收同化。只有这种狂乱的魔素积累到一定阀值，才会在一定范围内引发魔素乱流，但这个阈值大到难以想象。即便是林昇与白凌月在学院战时那样激烈的战斗，也没有达到能够引起魔素乱流的程度。
人类历史上只有一次引发魔素乱流的记录，那是亚兰在迎击北约联军的最后，十人议会联手发动超位魔法“寂灭流星”，高达二十亿的魔素量，再加上双方持续五天的战斗产生的魔素，最终催生出席卷占据亚兰与美国之间近三分之一海域、持续十个小时之久的魔素乱流。据说在魔素乱流最剧烈的时候，“虚空潜行者”与“教皇”联手都无法在里面待上五秒钟。
而现在，人类历史上第二次魔素乱流正发生在他们眼前。规模虽说远远比不上那次席卷上百万平方公里海域的元素乱流，但也绝非他们能轻易应付的状况。
“怎么今天倒霉的事情全给我们摊上了？！！”林昇解除不动明王的实体，以魔素铠甲构建出将三人笼罩在内的球形空间，“这趟飞机上载着载具杀手吗？”
“可这趟飞机既不是飞去台湾，也不是飞去意大利波尔卡诺岛火山啊*！！！”魔噬铠甲能够暂时隔绝魔素乱流的冲击，却无法阻断外面的声音，所以弗拉梅尔同样用吼的来回话。
（*注：弗拉梅尔说的是二乔坐过的两趟飞机：台湾是第三季中星辰十字军的第一站，在途中受到替身使者“灰色之塔”的追杀，机长遇难而导致坠机；波尔卡诺岛出自第二季中二乔驾驶飞机逃离卡兹的追杀，在飞至波尔卡诺岛时试图以火山将其消灭，却被卡兹羽毛变成的章鱼破坏螺旋桨，导致飞机坠毁。）
“原来你也看jojo？”
“被阿水那小子拉着看了好几遍了！”
“我说，现在不是你们交流共同爱好的时候。”薇拉冷冷说道，“如果不想办法控制住飞船的话，它就可以免除坠毁的命运了。因为它在那之前就会被魔素乱流撕碎！”
“我还有一个办法，能不能行就听天由命了！”弗拉梅尔深吸一口气，“林子，解除领域吧。”
林昇微微点头，银色领域张开一个口子。弗拉梅尔驭风而行，以风为盾抵御魔素乱流的冲击。
“我们不跟上去吗？”
“弗拉梅尔要用那一招的话，我们离得太近反而会碍事。”林昇摇摇头，看向正在接近飞船的弗拉梅尔。经过接二连三的巨变，他们与飞船的距离被拉到两公里以上，而现在，弗拉梅尔正在努力接近它。
很快，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两百米，弗拉梅尔双目微合，再度睁开时已是纯粹的白色。
一个无形的领域缓缓扩张，边缘泛着淡青色的光，一片以弗拉梅尔为中心的区域开始形成，如果用魔素的视野观察，看到的将是一片没有魔素乱流、完全被风元素所覆盖的净土。
飞船很快就被领域收入其中，透过舷窗往外看的人们，惊奇地发现窗外的天空从一片灰暗变成奇妙的青色，仿佛神迹降临。
“看来，弗拉梅尔成功了。”苏墨轩坐下松了一口气，又腾地跳起来，一拍脑门，“对了，还得去通知机长，让他准备在海上降落。”
“不愧是‘守望者’，连元素乱流都奈何不了他手中的风。”
“风神结界？”
“嗯，和苏弋的‘千龙舞’、王峰的‘雷动波’一样，是弗拉梅尔最强的魔法。在风神结界的范围里，弗拉梅尔的风就是一切事物的主宰。他的风能够驱散万物；来自外部的攻击，没有他的允许也无法踏入结界半步。”
“风神结界”以淡青色画出的球形领域逐渐变形，看来弗拉梅尔的意图是以结界包裹飞船，一路护送出魔素乱流的范围。林昇和薇拉也动身跟了上去，没了落雷的威胁，林昇的魔噬铠甲在魔素乱流中也能坚持得更久，足以维持到他们逃离魔素乱流。
——本该如此。
“等等、弗拉梅尔！！！”幡然顿悟的林昇突然嘶声吼道，“魔素乱流会——”
没有魔素通道作为对话的媒介，弗拉梅尔当然是听不到的，但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个被疏忽的地方，风神结界急剧缩小，以牺牲范围作为代价，换取更高的防护能力。
考验随之降临。
气流汇聚，呈现出深邃的黑色，落向风神结界青色的领域。哪怕是远远观望，林昇和薇拉也能体验到那种恐怖的冲击力。相比之下，哪怕是白凌月的“极白新星”也要逊色不少。
弗拉梅尔不愧“守望者”之名，风神结界硬是接下了魔素乱流的冲击，除了表面出现些许波动以外，居然并无大碍。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不动明王现身，双拳如电，将一道黑色的魔素乱流击碎，林昇的脸刚有些血色，这会又苍白了许多。
魔素乱流再次暴动，起因在于弗拉梅尔展开的风神结界。释放这种超大型的魔法，无异于为暴动的魔素再添了一把火，只是在他们以前还没有人在这种超自然现象里停留超过五秒，对魔素乱流的研究几乎为零。林昇和弗拉梅尔，也是感知到了再次出现异动的魔素。才发现危机已然降临。
接二连三的漆黑乱流落在风神结界的外围，每一次的威力都不亚于一亿魔素的正面冲撞，弗拉梅尔体内的魔素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逝，魔法生涯中最激烈的战斗，带给他的压力也远不及此，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冲击。已经接近超位魔法的范畴。“风神结界”承受了不下十道冲击，到现在仍固若金汤，但弗拉梅尔一旦耗尽体内的魔素，亦或是在那之前失去意识，这坚不可摧的结界也将不复存在。
风神结界再次缩小，如青色的外壳一般附在飞船外壳，弗拉梅尔对这个魔法临时做了些许改动，让其脱离施术者也能维持一段时间，仅以一层风壁保护自身，将剩余不多的魔素注入其中。
只要有足够的动力，飞船就能在“风神结界”的庇护下逃离这片魔素乱流肆虐的空间。
虽说“守望者”平日里是十人议会里最吊儿郎当的一个，但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的表现仍然无愧于这一身份。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剩余的魔素量，恐怕不足以提供足够的动力，让近百吨的飞船离开这里。
不过，似乎能行……
弗拉梅尔继续注入魔素，罔顾逐渐淡化的风壁，和即将扑向他的魔素乱流。
“吼————”
龙吟刺破魔素封堵，弗拉梅尔回头看去，寒冰与雷霆汇成的两条巨龙振翅飞翔，一左一右抓住青色的结界，弗拉梅尔改写了魔法的术式，意外让虚无的边缘，变成了坚硬的实体外壳。
“别想在这里就把小命给搭上。”雷电巨龙口吐人言，声音却仿佛直入脑海，“十人议会本来就只剩九个了，要是再少一个，会长就该脑溢血一命呜呼了。到时候恐怕全世界都以为十人议会是不是在搞什么优惠活动，第二碑半价么？”
不等他回答，两条巨龙就扇动翅膀，其上若隐若现的银色铠甲，让它们挥开魔素的乱流，自在翱翔。
“话虽然说得漂亮，不过我们能不能撑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啊。”扶着薇拉娇小的肩膀，林昇有些无力地说道，“要不还是你先走吧，有魔噬铠甲在，我一个人也……”
“别指望在这种时候……”薇拉扣住林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腕，眼神凌厉，“……把我甩开。”
“……”
林昇无言地笑笑，随后与薇拉一同抬起手，汇聚魔素。
雷光与冰棱交织着飞上天空，同一时间，代表着弗拉梅尔所在的青色光团也释放出魔素的光芒，这只是无意义的魔素释放，目的只有一个：掩护飞船安全离开。
堪称坚不可摧的风神结界，在失去施法者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也没人敢去尝试。但根据刚才的经验，魔素波动更容易引来乱流的冲击。双方无法进行交流，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同样的方式，为飞船上数以百计的人保驾护航。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承受更为恐怖的反击。
“准备好了么？”
林昇看向面无惧色的小公主，轻声问道。
“别松手。”
薇拉仅做如此回答。
“当然。”
漆黑洪流缓缓汇聚，薇拉仿佛听见无数头野兽围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发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不，只要与他在一起，世间就再无让我畏惧之物。
明明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薇拉却觉得无比安心。
黑色的洪流铺天盖地，银色铠甲形成的领域看起来不堪一击。二人同时催动最后的魔素，准备迎接那恐怖的冲击——
！！！！！！！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林昇猛然发力，罔顾薇拉的挣扎将她护进怀中。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小公主。”
下一刻，不动明王的怒吼响彻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