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雪佛兰停在酒吧门口，流线型的车身多了许多弹孔，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林昇扶着还带伤的薇拉推门走了进去，弗拉梅尔就坐在大厅，和老板娘对坐着灌啤酒。
先前在车上，薇拉已经把他们会合的来龙去脉向林昇说了一遍，他自然知道这位身材撩人、似乎和弗拉梅尔有一腿的女性是谁。向她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车，回头我一定再赔你一辆。”
“没事，一辆车而已。”老板娘笑笑，不可置否地说，“你们还有事要谈吧？我就不旁听了。”
林昇心下一惊，他自然能听出苏墨轩和铃音走下楼的声音，还有一个从其他方向传来的，多半是丹尼尔，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都及其轻微，按理说普通人直到他们出来了都不一定会发觉，可老板娘居然能听得出来。
“看来大家都到了。”弗拉梅尔点点头，“丹尼尔，胳膊还好吧？”
“没事，还好我是右撇子，这只手没个几天是好不了了。”丹尼尔摆摆手，肌肉虬结的左臂缠满了绷带，本人倒是不以为意，用完好的右手向林昇打招呼，“你们没遇到什么事吧？听起来好像老板娘的车都坏了。”
“只是开了几十个洞，还能开。”林昇点点头，“比起这个，我想我们损失还要更加严重。”
众人默然，这一次他们都被威奇摆了一道，堕化弹的出现几乎打乱了整个计划，如果没有丹尼尔最后的爆发，所有人都得栽在那里。
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有多好，林昇挨了一刀，其他人也被堕化弹夺去了魔法的力量，坐在这里的六人都是阿瑞斯的精英，但失去了魔法之后，对上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敌人，也很难说有多少胜算。
“丹尼尔，先说说你的收获吧。”林昇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六人当中，只有他对失去魔力的事实显得最为平淡，“我没猜错的话，这一个月以来你应该都潜伏在圣弗朗西斯科吧？”
丹尼尔点点头：“确切地说，我的行动地点并不限于圣弗朗西斯科，而且在‘灯塔’出事之后，我就第一时间赶来洛杉矶，和伊娃的联系在半路上就断了，不过我一直盯着洛杉矶FMF分部的动向，虽然他们没有明说那个‘重要目标’是谁，不过这段时间混久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等等，你说‘不限于圣弗朗西斯科’是什么意思？”弗拉梅尔问道，以他的权限根本用不着猜丹尼尔的去向，但他也没有关注过派给这个“炎之龙斩者”的任务。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丹尼尔打了个响指，“能给我来一瓶酒么？”
弗拉梅尔摸出一瓶有些年代的酒，拔开瓶塞递了过去。林昇同其余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扶额：“下不为例，别忘了你还是个伤员。”
丹尼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仰头咕咕灌了一大口，这才开口娓娓道来：
“本来这趟我是死活不愿意来的，你说这要是个普通的搜集情报的任务还好，也就是当个卧底啥的，美国这边虽说和亚兰不对付，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但苏老师他们派给我的任务，哎呦我滴个乖乖，那可是直接冲着人家老巢去的，圣弗朗西斯科拉杰斯顿堡，联邦魔法部队的大本营，去那里卧底可是九死一生啊，尼德霍格那帮疯子里头就有好几个够让我喝上一壶的，还有‘超人’亚伯拉罕，可真是个超人一样可怕的家伙。去那里当卧底，搜集的还是最核心的那批情报，这不摆明了是把自己剥了皮往锅里跳吗？”
“那你干嘛得跑这一趟？”苏墨轩不解道，“阿瑞斯还没有过强制专员接任务的先例吧？就算你拒绝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丹尼尔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落寞，旋即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了下去，又仰头闷了一口酒：“可我今年就要毕业了，按照我这三年的拿到的学分，十有八九上不了大学啊！他们说只要我这次任务完成得好，学分大大滴有。英雄也得为五斗米折腰啊！所以我硬着头皮就上了……”
林昇和苏墨轩默默地交换眼神，他们对这位号称“波塞多尼亚狗仔之王”的新闻部部长平日里惨不忍睹的成绩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们日常在同年级成绩榜前十混迹，很难体会这种烦恼……
“话说回来，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林昇忽然想起来这货唠叨了这么多还没讲到点上。
“‘半神之子’计划，听说过没有？”丹尼尔甩出了一个可谓是重磅炸弹的词汇，弗拉梅尔、苏墨轩和林昇这样的知情者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薇拉和铃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但都听出了些许异样。“美国佬似乎不满足山姆大叔只有一个‘超人’能与十人议会抗衡，一时半会又招不到第二个天赋异禀的人么，就把心思动在了e社天天捣鼓的那套理论上。通俗地说，他们想要通过人体实验，造出一个空前强大的魔法师。”
“从灯塔的陷落来看，他们已经成功了。”林昇微微点头，说道，“只不过这‘半神’的头衔，是否名副其实还说不定。”
“从我拿到的情报来看，这个‘半神之子’的实力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丹尼尔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联邦魔法部队暗地里和e社达成了合作，结合两方的实验数据执行这个‘造神’的计划。另外，”他迟疑地舔了舔嘴唇，“还有个坏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说。”还有个坏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里说。”
“现在很难有更坏的消息了，说吧。”林昇用鼓励的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如果现在还能和亚兰联系上的话，我们得第一时间让阿瑞斯把克劳德给抓起来……他是个叛徒！不仅串通E社还和美国佬走到一块去了！‘灯塔’的很多详细信息就是他用私权泄露出去的，而且……他提供的研究情报虽然很少，但在他们的计划中举足轻重！见鬼他到底在暗地里害了多少人？！”
“冷静点，你喝了酒，再让情绪激动下去胳膊又该飚血了。”林昇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已经冷了下去，这是他开始动怒的前兆，“从威奇那帮人拦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对我们而言这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丹尼尔连连灌酒，待到情绪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回到我的卧底任务，我在拉杰斯顿堡借了个士兵的身份混了一个星期，那个‘半神之子’在灯塔之前就已经有过好几次实地测试了，每一次测试结束，都会经过拉杰斯顿堡的中转，最后运送到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
“运送？怎么听上去那不像一个超强的魔法师，倒像是一件货物？”弗拉梅尔一挑眉头，问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好消息了，‘半神之子’虽然实力超强，但至少现在有几个致命的缺点——可能是技术不成熟的缘故，他的基因，或者说那副身体每次释放大规模的魔法之后，都得在培养仓里躺上十天半个月，所以我们暂时是不用担心他会亲自找上门，在灯塔搞了那么大的破坏，他现在应该还在培养仓里躺着。至于另外的缺点么，他的脑袋似乎发育得不太好，很容易失控，而能够控制住他的，只有‘半神之子’计划的主持人，也是亲自操刀把他制造出来、美国生物与魔法科技研究部的荣誉部长，安德烈亚斯——实际上主持人体实验的一共有三个人，但他是半神之子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就像‘侏罗纪公园’里面那个博士的做法，不过这样管用吗？万一那位半神之子打个喷嚏不小心把人家喷死了呢？”弗拉梅尔笑了笑说道，“另外你说运到圣路易斯？那里应该没有什么研究这行的部门啊？”
“这确实有可能，毕竟安德烈亚斯只是个B级魔法师。不过他们用的技术更加高明，科恩和半神之子的脑子里各植入了一个发信器和一个接收器，科恩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直接对他下命令。至于圣路易斯，我也是一路追踪运送队伍才知道，那里有一个花了大价钱砸出来的研究所，保密程度和‘灯塔’有的一拼，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我们对这个计划都所知甚少。”
“主持计划的另外两个人呢？有详细资料么？”林昇想起了这一点，追问道。
丹尼尔摊了摊握着酒瓶的右手：“那两位的身份比科恩还要隐秘，毕竟都不是美国这边的人，我只来得及挖出来其中一个是e社那边的，另一个则属于克劳德手下。”
“克劳德……现在的计划进展呢？我是指你赶来洛杉矶之前。”林昇继续发问。
“似乎已经找到办法解决他那种出来溜达一圈，回头就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缺陷了。威奇那帮人这次来洛杉矶就是为了这个，他们打算把沃登之血用在半神之子的身上，类似的实验已经在那个叫卡恰的姑娘身上了，看实验报告植入她体内的沃登之血已经非常稳定，半神之子的问题还是在于身体的魔素亲和力承受不了那么庞大的魔素，如果这项实验能将结果复制在半神之子身上，就有希望借助沃登之血的魔素亲和力解决他的问题。”
“她也是一只小白鼠？”苏墨轩一阵诧异，同时看了一眼林昇，没想到后者一直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
“看来是的，这种技术正是克劳德手上最重要的成果，也是他能同两方合作的最大筹码。不出意外的话，稳定融合沃登之血的技术也会用在他自己身上。至于那个半神之子的心智问题，貌似还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法——至少在我中止调查赶来洛杉矶之前没有。”
众人暗暗点头，不愧是学生会的狗仔之王，居然能不为人知地在美国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挖出这么多情报。
“现在最大的好消息，就是我们暂时不用和那个半神之子打交道了，不过……”
“哐——”老板娘猛地推开门，脸色凝重：“我想，你们得看看这个。”
她手上的平板播放着一则新闻，准确地说，是昨天的晚间新闻录播。
正是明天将在瑞士展开的、就如何看待和处置“魔女”的会议的准备进展报告。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白凌月的孩子，是你的妹妹。”老板娘看向林昇，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