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SDDA-318722,型号为初级深海驱逐型舰娘,从宇宙海盗空间站中唯一逃出救生船中逃离的幸存者,在舰队脱离小行星带即将向着敌对的恒星空间站进发的之前,舰队的无人机成功捕获救生船,并将这家伙带到了面前,她看起来和我们舰上的低级深海舰娘单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脸上戴着的眼罩除了辅助舰装之外,还有压抑低级单位的自我情感和个性的作用,理论上配搭这种装置的舰娘会变得和机械一样冷静而理性,绝不会生成任何可能引起麻烦的情绪。但是这家伙却“害怕”了,这是她还活着的原因。
“318722,我已经读取了你刚刚上传的信息,工程船上的其他船员在空间站被锁定的时候趁着那些虫子慌乱的时候趁机反击,部分还能启动舰装的同胞在内部大肆破坏,和敌人同归于尽,而你选择夺取逃生飞船离开,是这样吗?”
“是的,总旗舰大人。”
唯一的幸存者沉默了五秒钟,对于只会忠实地执行命令的低级单位来说这样的反应速度慢的可怕,毫无疑问,她出现异常了,在还在地球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在那时候,她会被送返深海核心进行“重置”,让这些因为获得情绪而变得迷茫的同胞重新变成合格的机械。但是现在显然并没有做这种事情的余裕。把她放在这也没什么影响,如果能活着回去深渊的话再考虑怎么处理这个小家伙好了。
“那么,318722,你在这段时间里就呆在旗舰上好了,舰体内的非作战相关区域不会对你限制出入,等回去深渊再考虑对你的处置问题。”
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我的副官33号离开指挥室了,虽然我的确对这个小家伙有点兴趣,不过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一场战争开始了,从被摧毁的海盗窝点得到的信息已知,这些海盗的确和那个巨型企业是一伙的,而这个巨型企业已经拥有十几个星系,并且在几颗行星上进行了殖民,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敌强我弱的星际战争,不过敌人的舰队因为要坚守广阔的星际领土而分散在几个星系里,并没有统一配置,因此一鼓作气地先消灭一部分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胜机。在向深渊那边发送了进行紧急动员的信息之后,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变得单纯了。那是深海舰队长久以来的使命,毁灭一切阻挡在进军方向上的阻碍,只不过这次的进军却是为了生存。
又是一段压抑得让人有些窒息的航行,十二艘战舰从脱离小行星带周围到从各个行星的轨道之间寻找最优路径向着恒星进发,直至可以通过舰上的观测装置目击到也花了不少时日,敌人的星港在发出惨白色光焰的恒星的轨道里像沧海一粟,两艘和我们尺寸相当的宇宙战舰也开始启动,那近乎被恒星的光亮吞没的发动机散发的光芒推动着敌人的战舰向着我们发起了冲锋,无论它们是出于自信还是绝望,我们都并不关心,只是按照我们自我摸索出来的航天战术在虚空之中展开队形,动能炮弹在进入最佳射程之后开始射击,导弹密集地飞出发射井,隐没入虚空之中潜藏起来,直到在接近目标时才会再次加速,光是跑的最快的,但是激光武器在这片广阔的虚无之中也要行走许久才能到达目的地,最先击中目标的激光武器,先是与敌人舰体附近的防御力场相互摩擦溅射起一片漂亮的光斑,随即光柱在几次交错之中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敌人舰体,由于距离太远,我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观察到敌人的受创情况,只能一边拉近距离一边继续射击。
“总旗舰大人,太空战争之中,‘水兵效应’似乎会放大很多倍,虽然低级单位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您似乎因此产生了情绪波动。”33号那平淡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但是我却感觉到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所谓的水兵效应,指的是在远古时代人类海战的时候,远距离火炮对射造成对方的伤害难以估测,但是自己船只被炮火撕裂的情景却是清晰可见的,这种情况下容易造成水兵信心和士气的加速崩溃。
“没错,太远了,这样的战斗就像两只乌龟拔河。”
“但是从目前可观测的状况来看,胜利会属于我们的,对方的技术和我们并没有跨代的优势或者劣势,数量会成为决定战斗胜负的主导因素。”
如同33号所汇报的那样,敌方的两艘战舰和空间站很快就被我方的舰队所淹没,在这场在太空中的战斗决定胜败的因素依旧是数量,在射程内能够尽可能投射火力的一方将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敌人的反击在点防御系统的拦截下几乎毫无建树,很快(以宇宙战争的尺度),敌人的两艘战舰失去了操纵能力,接连在创口发生了几次爆炸之后带着原来航行的惯性散漫地飘荡着,和溢出的金属碎片和迅速冷却的液态金属凝聚成的碎片构成了一片壮观的金属云,而空间站在被剥夺了攻击能力之后发送了投降的信息。
“为什么它们会投降。”我们的舰队接管了放弃抵抗的空间站,分出部分深海舰娘控制了这里,在收集到必要的信息和权限之后,将抓到的虫子俘虏赶到太空运输仓内,最后将那些虫子运输仓发射向空间站所在的恒星之中,被引力捕获的运输仓被恒星散发出的光和热吞噬殆尽,在虚空之中它们连濒死的惨叫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它们觉得这样能够让它们活下去,或者作为某种交换条件或者谈判筹码,在这个文明的眼中,宇宙之间的战争似乎仍然存在着某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在整理完空间站的资料之后33号开始着手将这个站点作为深海舰队的新的落脚点,清理周围的太空垃圾,修复空间站,协调舰队修复和补充资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在此之间那个巨型企业不断地发送各种谴责和谩骂的信息,33号按照我给与的指令,全部接受之后收集有有用信息的部分,并且完全静默处理。
“就像我们当年在地球面对的人类,一厢情愿地期望我们遵守什么战争的规则。”当年深海舰队诞生,遵循深海核心的指令去攻击人类的时候,人类在发现我们拥有沟通能力之后试图和我们交流,谴责我们的残暴,或者开出条件希望我们不要攻击某个人类国家,甚至异想天开地希望我们为他们所用,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而现在这帮子在太空之中求生的虫子居然也和当年的人类一样天真浪漫。
“或许我们应该留下那批俘虏的,这样接下来的敌人的据点会更加容易投降。”
“不要期待这种不稳定的效率,我们最后还是要把它们完全毁灭掉的。”我冷漠地打断了33号的提议,这种无聊的阴谋诡计对于我们来说是会玷污我们的精神的毒药,绝对的力量才是我们唯一应该保有的东西,一如我们往日和人类的战斗。
在向深渊发布了紧急动员,让俾斯麦-05带领新造的战舰,行星登陆部队和科研船到我们现在所在的星系集合的命令之后,我们的战舰继续往邻近的敌人的宇宙领土进发,从占领的空间站的资料库里可以得知,这个银河系普遍的做法是将在恒星建有空间站并且有控制星系的能力的情况下会将该星系视作文明的领土,而这个虫子企业拥有十几个星系,还有四颗殖民的行星,而它们的舰队由于执行某些任务而分散配置在各个星系中,在它们集合起来之前,我们将会把它们各个击破。
决定性的战斗在一个拥有敌人的殖民行星的星系中进行,和之前遭遇的未经准备的敌人不同,在这个星系集结了敌人能够召集的最大规模的一支舰队,有七艘同等级的战舰,配合增设了外挂炮台模块的空间站严阵以待,而我们的十二艘战舰在攻略几个敌方星系的空间站的战斗之中已经或多或少地有所损伤,因此这次战斗变得异常惨烈,在行星和恒星之间渺小的光点之间相互交织,如果从远处观看,就像无边的黑暗之中几十只萤火虫之间拖着发亮的尾迹相互纠缠在一起,不时有一朵朵小的火光在周围炸开,被高温熔化的金属在虚空的寒冷之下迅速凝固化成奇怪的形状,被炮弹剥夺下来的金属片旋转着在周围反射着恒星在许久之前投射过来的光,而飞溅的碎片又会化作新的陷阱,让缓缓在黑暗中爬行的萤火偶尔又溅射开来火花或者彩色荧光,荧光是防御力场干扰飞行物,火花是突破防护层击中战舰引起的爆炸。
“这里是三号舰,发动机已经失去修复能力,将在二十一小时后失去动力,舱内维持系统将在二十二小时之后失效,在此期间我舰仍能进行预计效能17%的投射火力,请友舰注意避让损毁的舰体。”
“这里是九号舰的最后通报,舰体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爆炸和损毁,舱内维持系统失效,预设AI将操纵舰身还能操作的二号武器区采用自主锁定的方式继续射击,预计最长可自主射击的时间为——”
曾经让我感觉到“强大”二字的舰队在这样残酷的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通信频道里毫无情绪波动的通报声冷静地汇报着她们所在地舰体受损乃至毁灭的过程,作为深海的子民,那些像机械的齿轮运作着的同胞并不会在意自身的安危,冷静到残忍地将战舰的性能发挥到极致,直到陨灭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而那些虫子在交战之中很快就被恐惧所击败,在舰体受损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发生大规模地逃亡,小型的逃生太空舱在距离过远的时候甚至无望逃回它们的行星或者空间站,但是它们出于侥幸和几率极低的希望,也会在它们认为无望的时候逃离它们的战舰。战斗持续了仅仅一周半便分出胜负,和航行的这段时间相比短的可怜,敌人现存最大的一支舰队和我们牺牲的战舰的残骸在一起,构成了一环小行星带。而我们从战火之中浴火重生的剩余的六艘战舰移动到一颗宜居行星的轨道里,那些蝼蚁正在仰望天空,等待着我们对它们的裁决。
“总旗舰大人,是否准备轨道轰炸?”33号平静地问道,我则让舰体的全息舱内透明化,看着脚下这颗星球,这一场景让我想起来深海舰队航向宇宙的那一天,我们遵循着核心的命令,用这些跨世代的航空战舰逃往茫茫太空,却没有和我们的老对手——那些不屈不挠地和我们对抗,像我们地镜面的舰娘们做最后的对决的那一天。
“开始吧,在登陆部队到达这个星系之前,让它们体会一下我们见识过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