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狈和哀嚎声中,我们撤离了园区,最后在一处高地上看着白色的浓雾彻底吞没了撤离完毕的园区,以当前的可见度和探测手段而言无法得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明白,在场还有不少人在小声地哭泣着,毕竟许久之前,战争还是其他恒星系地事情,不久之前战争也只是欧罗巴其他大城市和军队才会面对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切实地看到了自己的家园被摧毁的瞬间。地球联合国的公民们没有再大声呼喊着他们认为理所当然的自由和权力,谴责施暴者的恶行,在欧罗巴安乐了许久之后,他们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片宇宙,适者生存。
在和已经完全陷入死寂的小镇和园区完成了无声的告别之后,我们再度出发。大部分难民乘坐我们找到的载具,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去探索着可能还有着秩序的地区寻求庇佑,各自求生。还有少部分人继续跟着我们,接下来我们似乎被遗忘了,在行星轨道上的大可汗舰队再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了,我们得以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安宁。
“那么,我在此宣布,镇守府联盟驻欧罗巴游击舰队,正式成立。”我簇拥在我身侧的各位,她们看似只是普通的人类女性,但是我曾经看过她们和残酷无情的敌人奋战的英姿。虽然承平日久,但是她们生来就是战士,绝不屈服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提督——这回您是货真价实地重新回到以前的指挥岗位了,像那个时候那样,为我们带来胜利吧。”声望带着自信的微笑着说道,一如往日迎敌前的潇洒和从容,其他的舰娘看起来或者愤怒,或者悲伤,但是她们的眼中依然保留着对我的信任和急欲复仇的怒火。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半年便过去了。欧罗巴曾经繁华的城市集群凋零大半,人口锐减,有1/8的可居住陆地被大可汗的登陆部队占领,剩余的超空间拦截装置和行星防护力场运行效率不足百分之三十,地面部队和平民隔三岔五地遭受轨道轰炸,损失惨重。但是大可汗依然没有占领欧罗巴——前两次登陆作战它们的陆军降下作战一两个月内就因为损失过重被迫撤退,第三次登陆虽然勉强稳住了阵脚,但是目前占领的区域已经是它们能够掌控的极限,它们无法投入更多的部队进入大气层以内,轨道上执行对地支援的战舰的数量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不少。虽然因为大可汗的战舰的干扰无法收取本恒星系外的消息,但是我们坚信占据正在往好的方向好转。
“提督提督~那是什么!”宁海在旁边兴奋地指着天上大喊道。本来静谧的星空被一片忽然闪起的亮光打扰,或红或蓝的可见光让点缀夜空的星点亮光一时间黯然失色。
“根据报告,那应该是缇杨奇太空鲸,一种神奇而温和的巨大太空生物——起码在被攻击到之前是这样的。它们之中已知最大的个体长度有月球半径的1.5倍,以恒星散发的光和热为生,它们外形有点像地球上的水母和章鱼的混合体。”我站在一块悬崖上昂头给宁海解说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地下基地的地表出口附近,因为有力场发生器和干扰装置保护,以及周边缺乏重要目标,这里还算相对安全,附近甚至还有几处地表的平民聚居点。
“看这副架势,应该是大可汗的战舰和缇杨奇太空鲸发生战斗了,目前推测可能是大可汗的舰队在哪个星系攻击到了其中一个族群的太空鲸,于是附近的星系太空鲸便一起展开报复,它们一旦决定发起攻击,即使跨越恒星系也在所不惜,本来大可汗的舰队留下的战舰数量本来就不足,这下它们的可用兵力就更加紧张了。”我在这个距离上用肉眼自然看不清具体的战况,只能看到不时亮起的光柱和亮点在告诉这我们那些古老的宇宙巨物还在和那些自称天命的执行者激烈地战斗,而在地面上的受害者们自然热烈地为这个不速之客加油助威,黑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稀疏的欢呼声,同是出来看热闹的人在别的角落里久违地宣泄着对敌人的幸灾乐祸。
“提督——17区防御部队的指挥官,兰帕德少将要和您通话。”身旁的声望用尽可能自然地声音打断了我正在为宁海作科普的话头,随即便用舰装投影出地下指挥部方面的通讯。在联系到17区的欧罗巴司令部之后,我们和这一地区的部队协同作战,由于舰娘本身的强大战斗力以及不需要大量大型装备支援即可独立作战的天然优势,我们的游击舰队在与大可汗的陆军作战中担任了重要作用,本来目标就小的舰娘在地球联合国的防空部队,地面力场装置和对轨道传感器干扰装置的掩护下接连出击,即使是悬挂在行星轨道上的威力强大的宇宙战舰也无法有效阻止我们对敌人陆军的轮番袭扰。
“萧司令,你好,相信你也得知了吧,缇杨奇太空鲸的攻击让太空轨道上的敌人战舰无法支援和补给地面的部队,现在正是发起攻击的绝佳时机,我们和15,12,22,18区的司令部达成了共识,总指挥部也同意我们自主决断,我们将在二十六欧罗巴时之后发起对沦陷区的大规模攻击,我们第一波攻势的目标中在新地黎波里和新纽曼这两座城市需要你们游击舰队作为攻击主力,请你们做好准备。”
“明白,最后的攻击方案请上传到我方的数据库中,我们马上着手准备。”
在结束通话之后,我和宁海,声望一同转身回去地下基地,入口距离这并不远,位于一处废弃的地下铁道中,在空中载具高速发展的今天,欧罗巴上的地铁的作用已经不如以往重要了,不过在爆发战争之后,这种古老的交通手段反而重获新生,在失去制空权和制天权的情况下,地表便是最好的掩蔽,许多抵抗部队和聚居点都设立在了地下。我们这段时间驻屯的基地就是依托着旧地铁网络进行改建的,可以通过地铁线路快速机动到周边地区。
“提督,我们是又要发动新一轮攻势吗?”宁海刚刚的眸子里的亮光黯淡了些,她只到我齐胸高的位置,看着还是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整天和平海打闹玩耍似乎永远都不会疲倦,如果不是她的长马尾断了一截,几乎和战争爆发前毫无差别,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晓”型舰娘的马尾——当然她还是极为幸运的,那次遭受轨道轰炸突破力场的碎片只削掉她的马尾,击伤她的舰装,她的本体没什么大碍。
“是啊,现在是个好机会,太空鲸帮我们争取到了攻击的时机,我们要好好利用。”看着这副怎么样都无法联想到战士的躯体,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舰娘会以这样和残酷的战争完全不相符的形象出现呢,这多少让人感到了罪恶感。
“这次我们打赢了的话,就能结束战争了吗?”宁海歪着头带着惯有的直率问道。
“——会让胜利离我们更进一步。”我苦笑了一下——即使我们这次能够一口气把敌人在地面的部队全歼,也不能肯定肯定敌人不会再发起第四轮登陆作战,但是这种话对于欧罗巴的公民,士兵还是我们来说都太过打击士气了。
地铁站的入口在废弃的城市边缘,反重力设计的建筑因为失去能源和战火早已塌落成为满地瓦砾,旧式的落地建筑像黑暗中的墓碑静静的伫立着,偶尔有风刮过,在这些无人的危楼中间发出悲凉的哀鸣,不过好在这样阴风阵阵的风景我们并不需要经历太久,地铁站入口的亮光出现在了视野里。跟随着灯光踏足已经停止运作的扶手电梯往下走,经过警卫的检查,经过在临时改建的房间里生活着的平民们振奋的目光,进入了通往地下深层的,和旧式地铁站格格不入的反重力电梯里。大约1分钟便下落了五百米的深度,只见什罗普郡已经在电梯门口的位置紧张地等待着。
“晚上好,主人,大家接到通知之后都在会议室里了。”她行了个礼,行礼的姿势和声望如出一辙,但是因为紧张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我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她一同来到了会议室,在见到平海之后,宁海那小家伙嗖的一下窜到那孩子身边。刚刚还在交头接耳的其他人也端坐一些,刚刚会议室里细碎的议论声平息下来。我走到了讲台的位置轻轻地拍了拍手,在我的面前的展开了以我为中心展示的立体投影,投影装置同时将我看到的画面共享给了在座的舰娘们。
“姑娘们,这次是大规模作战,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可不一样。这次是大规模协同攻势,而且敌人这次很难再获得来自近地轨道的支援,方案的大体我在路上看了一眼,接下来我定下一个大概方略,然后由声望开始制订详细的任务分配。”
由于近地轨道完全在敌人的手中,之前的作战都是以被动防守为主,地球联合国的军队如果大规模集结的话,将难以避免遭受大规模的轨道轰炸,即使是发动攻击也是小规模为主破袭,伏击为主。在人类漫步群星之前,曾经有个伟人便提出过以弱抗强的一个有效的策略——零敲牛皮糖,积小胜为大胜。之前地球联合国的指挥部偶尔也发起过几次规模稍大的战役,不过无不以损失惨重却收效甚微告终,经过实践证明之后,欧罗巴的抵抗者们都采取了密集的小规模破袭战的战略,直到现在。
“按照计划,17区的一路主力将会通过运输潜艇出发,强行在新地黎波里的港口登陆,我们的舰娘主力部队也全部伴随出击,压制敌人投入在附近的水上要塞,并且提供火力支援和防空支援,在确保登陆点之后协助登陆部队攻占地黎波里,扫清该区域的主要抵抗据点之后,再配合从陆路推进的部队往内陆进发,击溃新纽曼的防御力量,预计作战时间在四十八小时。”
在说完大致的作战方向之后,声望便开始制订详细的作战细节,除了在战场上的战斗效能高超之外,舰娘们相互之间的指挥协调的效率也远非人类时代的指挥官可以相媲美,繁多的细节也很快被一一考虑周到。尽管她们中的不少人嬉笑打闹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与战争毫无关系,但是她们的确是真正的战争种族。
“——一切准备就绪,提督,作战方案已经通过了一致认可,作战方案我们已经同步到了17区指挥部,距离作战开始还有二十三点七欧罗巴时,请您发布作战命令。”
“那么,我宣布‘鳕鱼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