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雷里斯因一场婚宴而陷入混乱,直到时间从正午到了旁晚,遥远的凛冬帝国依旧不曾获悉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毕竟除正统皇室以外的所有王公贵族,都聚集在了四皇子凯莱罗夫的全月葬典礼中——
伴随夕阳的光逐渐消失,眼看举行全月葬的时间将至,典礼场却迟迟不见最关键的主持者——皇后海伦。
虽说全月葬的开始是在满月正中时,可皇后理应提前入场,就像过去举行皇子们的全月葬时一样。使得不少人,尤其是来自杜罗古耶沙家族的贵客不禁担忧,猜测会不会是海伦皇后那边出了比较棘手的情况?
不过也有一部分来宾比起在意皇后何时到场,他们似乎更频繁的把视线聚焦向了苏奈侯爵,毕竟他是这场典礼中,唯一一个具备成为帝国储君资格的贵族,当所有皇子都无法履行继承权时。
本来这片置办统一呈黑色系、风格悲丧的场地,会有很多像他一样拥有资格的贵族,然而那些人多多少少有点时运不济,不仅丧失了资格,甚至丢掉了性命······
因此苏奈候爵的身份变得有些微妙——无论他未来是否能成为凛冬帝国皇帝,就凭他现在不争不抢挑不出错的中立态度,是极有可能活到最后的,深谙规则的贵族们对此坚信不疑,所以若为避免因站错队而引来杀身之祸,能得到苏奈侯爵的庇佑,对摇摆不定者们来讲无疑是最好的选项。
不过他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刻板,墨守家族规则,直接向他示善未必成功,通常这种情况下,应该从其身边的人入手,偏偏苏奈侯爵的长子远在边境,女儿又早已和他断绝了关系,哪怕是年轻美貌的妻子,也因过分活泼得轻浮、不守规则的性格,令苏奈侯爵厌恶至极。
这不出席全月葬如此重要的皇室典礼,苏奈侯爵携带的女伴都不是她。
苏奈家族的家规没有规定已婚男性不能另寻新欢,却反复强调家主之妻必须端庄矜持,不得持与自己的丈夫相反的意见。
所以苏奈侯爵另寻符合他妻子标准的女性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他也的确找到了——
那是一位无论言行举止,都端庄、严谨,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美丽女子,不光声音动听,连谈吐都那么温文有礼,比总是喜欢放声大笑、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一样的侯爵夫人优秀太多了,苏奈侯爵也真是好福气,竟然能拥有一位理想型的女子,更幸运的是他无需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兴许有这位仪态端庄得体的夫人的“帮助”,苏奈侯爵会考虑抛出他的橄榄枝。
兰斯摩德现在难得专注,只因即使没有面对面,光听修罗雪的语气,她都能感受到这项任务的重要,那种决不允许自己胡闹的重要,可惜不能让玉树见识到自己聚精会神时的样子,否则她一定会难以置信的震惊,顺带一提,玉树震惊的表情,好玩程度仅次于她的炸毛。
提到“好玩”,兰斯摩德的视线下意识扫过全月葬典礼会场所有人,心想:凛冬帝国皇后一心操劳民事,还能让帝国贵族纵使知道祭拜的皇子背着疑似谋反的罪名,也不想轻易开罪她,只能亲临这场强制性的、连抱病都推脱不了、家族总要派一人出席的全月葬,可见孩子们的情报属实,皇帝真的很爱她,爱到就算这份感情已经大不如从前了,都不会妨碍皇后在贵族中的影响力。
不然里面也不会混进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了。
以往发生这种意外,且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急剧骤降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其中不太正常,反显得好玩的则是——夫妻关系都降至冰点了,还要坚持为“罪魁祸首”的儿子举行全月葬。
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凛冬皇后真就没一丝顾忌?听起来简直不像一个有能耐屡屡安抚好流民的女人会犯得错误。就算她一味否定谋反又怎样?不晓帝位者的禁忌,根本不符合她稳坐后位数年的心性。
常言“细思极恐”,分析到如此层面上,兰斯摩德便已经不信海伦皇后宁愿冒险也要坚持举行全月葬的目的,仅仅是单纯的以追悼的方式为儿子正名,还有皇子的她根本没必要冒险。
那么硬要今天齐聚数百人的目的,又是因为什么?恐怕宾客里还有不少人,比自己更迫切知道答案。
兰斯摩德轻轻捋好被微风吹开的鬓发,侧目看向至始至终仍坐在最偏远的圆桌旁、哪怕形貌和气质俱佳、依旧不被人注意、仿佛他与众宾客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的男人——总感觉,你会知道很多内幕,伊卡洛斯······
他的波澜不惊,同在初遇他时的那场宴会上如出一辙,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立着,瞧不见任何表情的变化。
伊卡洛斯既然赴场了,十有八九是因他感兴趣的某项灵魂实验是真实存在的······偏偏一切还和凛冬皇后脱不了干系,巧合吗?白痴才信。
所以这算是你迟到的理由吗?兰斯摩德重新移回了视线,看向不远边全月葬典礼的入场处,突然来了几十名侍仆清扫场地,张罗布置,凡资历经久深远的贵族一见该情景,统统心知肚明:准是海伦皇后马上便要大驾光临了!
一时间,在场众人不是几番心急的整理起了仪容,便是匆匆放下手中的酒杯,提绢帕略微擦拭面部片刻,不管是站立还是坐着的人,一律挨到了离桌椅较远的位置,昂首立腰,屏息凝神,甚至让面部显现出程度不一的哀悼之情,全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就连一向不曾对兰斯摩德多言的苏奈侯爵这时也贴近了她,在她耳畔低语:“稍后你的礼仪,可不能有半分差错!”
“请您放心,既然您愿意携我赴宴,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犯错的。”兰斯摩德微微低头以示敬意,苏奈侯爵方才满意的转头看向被置办得干净雅致的入场处。
随着典礼会场彻底悄然无声的安静了下来,海伦皇后,这个凛冬帝国最尊贵的女性伴着无数双神态各异的注视,着一袭黑礼服,款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