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王铭的车,文孝随王铭,果真是来到了那天的宴会场地。待把车停靠好,文孝随着进去……
或许因为收费很高的关系,平时能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真的很少。而且现在已经深夜,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一个约莫30岁的女子,微笑着看向大厅门口的王铭:“来了啊?”
这女子一身长裙,头发乌黑,浓重的香水味很是独特。文孝认得出对方声音,心中虽产生很多顾虑,却更因如此,故作大方的走上前,礼貌鞠躬,开口道:“您就是【前辈】吧?”
“哇,胆子好大呢。”她看看王铭:“这就叫,后生可畏吧?”
“……”
“进来吧——”说完,女子拍了拍手,几个不知刚才在哪的工作人员现身,等几人进屋,便把门关了起来。
“哇,这些工作人员是忍者么?哪出来的?难道一直跟着我们?”
“从你们进这个地方,他们就在暗中跟着吧——”【前辈】略显坦率的说:“不过,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些普通人,甚至过于普通,对繁花都没价值。能做的工作也有限,之跟随我,算是……我的信徒吧……”
“哦。”
信徒?
感觉好像什么宗教……如果是那样,除了这个【前辈】,是否还有其它怪物之类呢?
大厅内,没收拾的桌子有一两桌,一个时间不准的时钟,就挂大厅深处一处舞台边。【前辈】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客人剩下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转裙子,颇有几分少女的感觉,充满魅力的对文孝WINK了一下,举起杯子:“想喝么?”
“我不会喝酒。”
“这样啊——”【前辈】自己喝了起来,并往前走,坐在了舞台边缘:“怎么样?我的巢穴。”
巢穴?
文孝微微点头:“……很气派,我来过,环境很好。”如此说着,文孝发现舞台后方,以及大概是厨房的方向,都飘散出一种香烟。这气味……和【前辈】的香水味道有些相似。他暗自思考了下,大概明白:
这烟和这香水,应该都和山上那种树叶有关。而这种气味,估计可以影响那些【繁花】探查。正因如此,【前辈】才可以避开那些怪物少女,在这种市中心,逍遥的生活——
这里就是她的家,说是巢穴,也不为过。
不过要真是如此,那就可以证明,【前辈】身上肯定有一种容易被繁花发现的特质、气味之类。所以她不太可能大摇大摆的离开这地方,确实需要一些普通人帮她活动。
而刚才见到的,那种非人分身,估计能引起繁花注意的特质较小,所以王铭在自己家里煮着那些树叶,稍微遮盖……但想必那种遮盖,也不能完全隐藏吧?不知道【繁花】会不会到自己家,发现自己刚才悄悄用血写在桌上镜子后的“王”字,保证自己父母的安全。
———
“从何说起呢?”【前辈】开口:“我直说吧,你,当我的高级信众,做我的眼线吧?”
文孝看了王铭一眼:“像他一样么?”
“对。相对的,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甚至实现你更多要求。”
“哦……”文孝没有做质疑,只平淡的问“那当你的眼线,要做什么呢?我现在对这些可是一无所知,两个月前我还是个一般人而已,怕不能完成你的任务。而且你说信众……你们是什么教啊?我用手机查查学习下?”
“嘿……放心,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不需要知道太多。你现在只要等繁花找到你,让你成为助理后,等我吩咐就行……无非就是帮我偷一点东西。还有,在某些时候,制造点【繁花】巡查的盲区,方便我行动。”
“哦——”文孝故意闻了闻:“制造盲区,就是烧煮那种树叶之类么?”
“……王铭说的没错,你真的聪明,而且,很敏锐。说吧,愿不愿意当我的手下,或者——你想当我的敌人?”
“敌人?不敢不敢。”文孝说:“但【前辈】,说实话,我现在是真的有点不放心,能不能先替我解答两个问题,消除点我的疑虑?……”
“问吧、”
“第一,王铭哥说,四年前,是你袭击了他,和他弟弟,这是真的么?”若是真的,文孝还是不明白,王铭怎么会这么“听话”。
“对,四年前,是我找到了他们,而且我几乎是用本体动的手。为了掩盖那次行动,我挑了很偏的山,花了一天来煮那种树叶——可没想到那次,遇到了一个叫昙花的【繁花】小**,害我伤的很重。”前辈的眼神出现几分狠辣:“不过,我得更正一点,我不是去袭击他们,而是在试图帮助他们。
施行那种容易散发出浓烈气息,会暴露我位置,置我于危险的【重生】仪式,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实现愿望。我冒如此风险来帮助这些苦难的人,却被人误会,被真正的怪物【繁花】追杀,真是难过……唉……好在王铭最终理解了这一点,才会消除与我的误会,来帮我的,对吧?”
王铭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说法。
“……把自己置于危险帮助人?为什么?而且【重生】仪式,到底是什么?”文孝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冷漠。
“你这提问数量,超过约定的了吧?”前辈笑了,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的手很漂亮吧?很多人说,衰老会体现在手上,可我的手,却如同少女一般……
我帮人,是因为感同身受——其实,我很喜欢画画,作为人类时,就特别喜欢,我不在乎是否能有名,只想画画。画充满梦想,幸福的画……
可我之前,没有手。”
“啊?”
“小时候一场意外,我妈和我卷入其中,只有我活下来,而且失去了双手……我父亲是个厨师,很勤劳、很有能力,他经营起这么一大个宴会场,就是为了让我过好,让我能无忧无虑。
他努力让我开心,衣食无忧,鼓励我继续画,用脚画……那些画不值钱,父亲却说,那些画上,有情感,有梦,是宝贝……希望我终成画家,在画上,能画出实现梦的幸福。
有这样的父亲,我算是坚强和走运吧,所以我成了一个自娱自乐的业余画家,平淡的和父亲相依为命。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画评人,他给我的画很高评价,甚至鼓励我办画展。他比我小很多,却幽默风趣,成熟大方……我恋爱了……他很快就俘获了我的心,在我三十一岁时,也就是十年前,和他结成夫妻。
婚后,他给了我很多指导,让我把悲伤、忧郁,都在画上开花结果,他说我的画,个性非凡,就如梵高般!他写了很多画评,找了很多画家来评价。
独特、忧郁、被压抑的才华,是他给我的定位,我渐渐有名,在画家中……
可大约在大概九年前,一日我丈夫出差。家里着火了,火顺着太多的画纸,颜料蔓延,没有手的我吓坏了,甚至不知道怎么跑——最后,躲在阁楼画室里,晕了过去,是我60多岁的父亲,闻讯跑来,他不要命的,从火场里救出了浑身烧伤的我。
丈夫回来后,也很悲伤,难过,我当时重度烧伤,几乎活不下去了……只能让丈夫和父亲全心照顾……
没有手的我,躺在病床上,就像一条虫,我渴望长出手,像蝴蝶飞舞——我觉得,从虫变成蝴蝶,就是一种重生吧?可以舍弃伤痕,有新的身躯,翩翩起舞……可我是人,人,不能摆脱过去的一切,不能蜕变重生……
因此,我真的很懂,那些因为身体缺陷,因为生理缺憾,而渴望、渴求的人,是多么希望用一切,换取化蝶般的愿望成真。
可我当时,是人
我只能背负痛苦的身躯,苟延残喘……在痛苦中,我放弃了,我精神涣散的在医院等死,甚至求父亲,让我死。
可父亲不愿意,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有一种叫【种子】的药可以救我……他想用自己所有的钱,用自己的一切,来换一颗那种药。
但他一个知道内幕的ZF朋友,却告诉他,他那点钱,连摸一下种子都不够,说他不懂种子的价值,不懂那是什么价值的东西,劝他不要再浪费时间。
(价值?)可父亲却说:(对我来说,女儿才是无价之宝啊……)他不死心,跪着求,像疯了一样到处访,别无所求。
……我无法抛下这样的父亲,我开始努力,想活下去,虽然浑身烧伤,虽然没有手……
可我想要活下去
却让有的人不开心了。
一个夜里,丈夫独自来了医院,他说,只要我死了,那些他在火灾前带出去的画,就能成最值钱的神作。
他之前请画家炒作,写画评,就是为了塑造我神秘又独特的人设,而且一定要在这一切投入还有热度时,用我的死,来让画升华。
……
为此——
他用枕头捂住我,想我死。一个没有手,重伤的女人,死,对我不悲伤,我只是担心,要是我死了,父亲,还活得下去么?我挣扎,直到,没了气息……”
————说到这,前辈仰起头,似乎很感触。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对着天花板吐出,随之便灭了烟:“不过,我丈夫得手离开后,医院有个医生,却用他的方式救醒了我,他问我,想活下去么?
我迟疑,但最终点头……我想活下去。
那医生不是人类,无论脸,还是白大褂里的肉体,不可名状,就像书里描述的恶魔,但他对于当时的我——就像神明一般。
他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赐给了我另一种药·【卵】,其实本质上那和种子一样,那东西可以让我的灵魂集中,重生……
——你知道么?自然界里的蝴蝶幼虫,那些肥肥的毛毛虫,他们会通过羽化,变成蝴蝶。可事实上,变成蝴蝶的,不是它们爬来爬去的肉体——而是它们身体中一个核,核里面的东西,其实才是日后成为蝴蝶的部分。作为必会舍弃的,那一直吃吃吃的毛毛虫身体,只会不断积蓄能量,化茧,到那时,那个核才会复苏,激活灵魂,吸收虫子的一切,形成新的身体——破茧而出·蝴蝶·重生!
当时的我,情况类似,在医生的药促进下,我的意识、记忆、灵魂等等,都集中到【药卵】附近,逐步形成一个核。
而外面那烧伤,没手的身躯,则变成意识简单,忘记疼,不断吃,肥胖无比的存在。
最终,我破茧而出,从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中爬出来,成为了比人更高级的存在,长出了手,有光滑白净的皮肤……”【前辈】说着,摸着着自己的手指:“我可以继续画画了,画真正好的画,成为画家!画父亲说的,他最希望的,我充满情感和实现愿望后那幸福的画……”在说这些时,前辈的每一根指头,都开始变长,发黑,如同一种诡异的触须,这种变化蔓延到手肘,肩膀——文孝暗暗看,【前辈】笑容中露出的牙齿,都开始如同触须般伸长、扭动起来。
“所……所以,重生仪式,和你的情况一样,用那个医生给你的药改造人?”文孝开口说。
“……不,药可是很稀有的,无论哪一种。而医生,也因为【繁花】的关系,藏起来了。阻碍我们传播幸福的【繁花】,真的很讨厌。”【前辈】又恢复了人形:“这么说吧,我后来自己发现了一种,更简单而且更有效率的方式,用我的一部分身体,帮助人实现那些不可能的愿望。”
“……不可能的……愿望?比如说呢?”
“比如说,让盲人重见光明;再比如说,让年迈的人恢复年轻;或者,让脑子受损的人,恢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甚至——让你的朋友,从男生变成女生,获得资格……”
“啊?”资格?文孝有点迷惑的抓抓头:“总之……也就是说,你让一个人重塑身体了?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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