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熟悉的花香与草的清香,充实着罗伊的鼻腔。
他战战兢兢地张开一直紧闭的双眼。耀眼的光芒刺向双眼,随即就是一阵剧烈的眩光。这个状况就连掌握现状都很吃力。
没有声音传来。周围一片的冰冷而且鸦雀无声。这应该是一个相当辽阔而却又像是封闭的空间——罗伊不由自主的想到。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带着这样的疑问罗伊开始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想起。进入魔王城与格温多琳大战一场,然后达成协议逃离魔王城这一点他还是记得。在小树林中露营,野餐,然后……
记忆忽的变得支离破碎。
到这里,罗伊就记不起来任何的事了。
但就个人感觉来说,现在应该还在那之后的延长线上,虽然不确认过了好久。
看看周围的情况吧。
做好觉悟的罗伊缓缓的放下庇护在双眼前的双手,紧接着便是不由自主的木然。
这一定是一场梦。
罗伊在心中悄悄的想着。
他看着,同时感受着自己与周围的环境,心中有些吃惊。
飘忽,闪亮。
这是一片星光的海洋,太阳与月亮共存其中。
他现在在一块圆形空地上,半径大概有二三百公尺左右吧。地面一样被黄绿色苔藓以及青草覆盖,除此之外还有着些许的从未见过的花。与罗伊印象中的的森林不同,已经看不见羊齿草、蔓草或其他低矮的灌木丛了。
至于空地的正中央,则耸立着紧紧吸引罗伊视线的物体。
那是一棵高达天际的树木。
光凭肉眼目测没法看到这颗树的顶点,而树干的直径绝对不小于三百公尺。看着像白蜡树。它的深色树皮已经趋近黑色,抬头往上看就能发现它在上空拓展出好几层枝叶。
不得不说眼前这棵树所拥有的压倒性存在感,让人感觉它简直不像是属于自然界,都可以说作有帝王般的风格。
当将目光从看不见顶端的树梢移回巨树根部时,罗伊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服饰发生了改变。
不是战斗时所穿的盔甲,也不是平时的休闲服装,而是一件从未见过的淡蓝色半袖衬衫和天然的乳白色的裤子。
“……梦…”
罗伊躺倒在柔软的大地上,舒服的张开四肢,轻轻的低语道出心中肯定的答案。
这时——
“是这样~或许也不是这样哦~”
熟悉的声音从树的方向传来。罗伊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了过去。
那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与自己年龄差不多。
“你好呀,罗伊,好久不见。”
她叫出了罗伊的名字,而且那么的自然。
脸上的微笑温柔明媚,她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妖精一样,却又如同小时候读过的故事书中的童话故事的公主那般,不过——
少女背上的圣洁翅膀时而舒张,时而收缩,她坐在树上肆无忌惮的摆动着洁白乖巧的双脚,纯白的连衣裙随之飘动,使绝对领域之上的空间忽隐忽现,令人著迷。
——真正能配得上这幅模样的恐怕也只有天使一词。
“哎~好久不见。”
没能瞄到少女那里面的景色,罗伊不由得发出哀叹,然后以笑脸回应。
“怎么换了环境了?要不是看到你,我还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不要在意这些嘛。上来坐坐吗?还有,喂,不要再瞟了啊!”
注意到罗伊罪行的少女用双手按住了裙子,发出呵斥。
对此罗伊依旧是咧嘴露出微笑,毫无愧疚之意。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决定顺从少女的邀请到这棵树上去坐一坐。
不过这么高要怎么上去呢?
罗伊瞄准了目标然后腾空一跃。
他并没有多用力,所以应该很快就掉落在地上才对,但是,常理中的坠地感迟迟没有传来。
这是为什么?因为罗伊现在正身处空中。
他现在正浮在半空,向少女所在的位置飘过去。这种感觉并不像是飞,类比的话更像是在游泳。准确的说是不受阻力的在水中游泳。
老实的说,罗伊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非常的舒服。
“来了,小心,拜托让个位子。”
看到目的地即将到达,罗伊向少女发出警告以及请求。
少女赶紧往树枝的边上挪了挪,然后撞击造成的震动接踵而至。
罗伊的腹部重重的与树干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的震动差点将一旁的少女摇了下去,要不是她反应及时,扇了扇几下翅膀的话,恐怕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哦哈哈哈哈,罗伊,你看上去好惨哦。”
少女对着挂在树枝上一副糗样的罗伊,毫不留情的发出嘲笑。
“……哇,第一想法不是关心而是嘲笑吗?好难过。”
罗伊坐在树枝上,双手抱腹,头也深深的埋下,甚至还发出了抽泣声,简直像极了在哭泣。
“好了好了。痛吗?别闹了。”
少女说出勉强算是关心的话语,但是她脸上悬挂的笑容依然有的明显的嘲笑意味。
但这并不是她不关心罗伊——相反,在没有达成她的目的之前她绝对不允许罗伊死——而是她清楚,罗伊并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连一点点的痛感都没有。
因为在这个空间里,肌肤没有任何的感觉。也就是说就算是捏自己一把,也不会有痛感。
“这样才对嘛。”罗伊收起自己演戏的模样,露出一抹微笑作为回礼,然后下一刻就变回冰冷冷漠的原本样子。“这一次又要做什么呢?新的魔法还是什么奇怪的故事?”
“这些事先放一放,今天我找你事其他原因呢。”
说完了这句话,少女脸上的笑嘻嘻紧接着就变为了严肃。
少女凝视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罗伊,很久都没有说话,时间久到连罗伊都开始感觉不自在起来。最后,她终于开口了。
“罗伊你明明都成功了,不,离成功只差一步。为什么不杀了魔王?”
“哈,就这事把我找来?”
“就这事?罗伊,你还有着自知之明吗?”
少女冷哼一声,声音中混合着愤怒和不满。
罗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会贯彻我的信念。而且把魔王杀了还是会诞生下一个魔王不是吗?”
“我说了这个问题交给我解决。”
还没有说完少女便闭嘴不语。她差点因为冲动说出一句会带来麻烦的话,但最终理性战胜感性,将后面的话憋回了肚子。
“……拖延一下也未尝不可。试一试格温多琳的方法也未尝不可。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趁着少女沉默,罗伊一股脑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少女表情倨傲,但又似乎被罗伊的话逗乐了,表情全显露在嘴唇、眉毛和鼻子的微微一皱上。
“你想这样子随你,不过……”少女看向罗伊,对其投以警告的眼神,“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初衷,不然……”
少女投向罗伊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笑容逐渐呈现出残忍。
“你会——”
锐利的锋芒让罗伊下意识地想要与少女保持距离。
罗伊害怕的并不是少女话中的内容,而是那忽如其来的如锋芒般刺来的气势。
这一刻,罗伊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现在的神色看起来竟然如此的陌生。
“这个不用你说。我是不会忘记的。”
罗伊的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少女的承诺,而是讲给自己的。
长久以来,无论是怎样的困难险阻,他都是靠着它走过来的。
罗伊是绝对不会忘记它——自己的初心。
世界在崩溃,在逐渐崩塌,一切都在消散。
但这样说或许不准确。
最准确的答复是——这个世界正将罗伊排挤出去。
身下的树枝消失,失去依靠物的罗伊从一片星光的海洋中向下坠落。
“告诉你件事情吧。”少女看着下坠的罗伊,脸上回复了最开始的笑容,“这棵树可是支撑着世界的哦。”
少女的话说出口了,但是罗伊听得见吗?
就算罗伊听见了,但是他记得住吗?
下坠中的罗伊隐约清楚他会忘记与这里有关、与少女有关的大部分事情。
但是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还会忘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