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质问道:“刚才的事情先不必提了,费先生,我的酒店已经在这里经营了两年,我想知道,已经与我商议好续约事宜的张总,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费克斯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回答:“……张总这个人很重情谊。”
“那又怎样?”
“其实呢,我是跟张总还有些旧情。”费克斯趾高气昂:“我是八天休闲酒店的董事长,我们酒店已经在南州市有了三家分店,而且,不久就会开张第四家,位置呢,就选在生命自由港。”
“什么?”
我有些明白费克斯的用意了。
康乾生气的问:“你来这里开酒店,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挤走?”
“因为你是竞争对手啊。”费克斯用一种自认为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次,我在生命自由港一次性租了三层楼,每层十年。其中就包括你现在待的二楼。”
费克斯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挑衅似的看着康乾:“你说,生命自由港有两家酒店,和只有我一家酒店比起来……那种情况对我更有利呢?”
“可是……可是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费克斯虚情假意的说。
我不动声色的问:“费克斯先生……你这租房的计划应该也制定很久了吧,可是,为什么不提前联系一下康乾,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或者再协商一下呢?”
因为没有提前接到通知,康乾的酒店“南州民宿”依然接收了一个月内的订单,如果无法继续租用原先的二层,那又会给康乾带来二次损失。
那样的话,康乾也许就要破产了。
康乾显然也明白过来,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
“哈,”费克斯嚣张的笑道:“哈哈哈,我没有通知她的义务,我租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康乾的眉头紧皱,拼命眨着眼睛,强忍住就要流出的眼泪。
我转向康乾,小声对她说:“好了,我们走吧。”
康乾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我急忙扶助她,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哽咽的说:“不,我再求求他……哪怕……”
费克斯见此情此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样子。
“这样吧,康小姐,其实呢,我也不喜欢把别人逼到绝境。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方案——加入我们八天连锁酒店,你只需要交一笔加盟费,然后再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出让给我们公司就行了。”
“什么?”康乾抬起头,看着费克斯。
一旁的女员工听了这话,小声说道:“这太不讲原则了……”
费克斯看了女员工一眼,说:“我让康小姐自己做决定,怎么不讲原则了?”
“不是……我是说……”
费克斯提高了嗓门:“妹子,你想在这儿工作,就得学会少说两句话!”
女员工立刻把嘴边的话全都咽会了肚子里。
简直是抢劫啊……
如果康乾真的答应了这个家伙,那她就能保住自己的资产,可是相对的,康乾就变成了八天连锁酒店的员工,不但要受制于这个费克斯,而且以后她要是想扩张自己的酒店,也会非常困难。
而且,酒店的利润也会有很大一部分流进费克斯的腰包。另外,费克斯要求的加盟费估计也会十分昂贵。
可是……眼看就要走投无路的康乾,会不会答应费克斯……
我低头问道:“康乾……你不会想要答应他吧?”
康乾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吸着鼻子,难过的说:“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我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周老板?”
康乾起先有些难以置信,随后,她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我还不能相信你……”
“好吧……”
我叹了口气。
“……不过……我也不会答应费克斯。”康乾说。
我惊讶的看着她。
“谢谢你,周老板,我还是要继续想想办法,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费克斯在一旁说:“呦?看样子,我的好心是不受待见了?”
我转过身,对费克斯说:“不要为了自己的事业就去践踏别人的梦想,你这种可笑的幻想,就由我来打破吧。”
…………………………
回到地下车库,我和康乾都有些不自在。
“康乾……”
“怎么了?”康乾问我。
她已经把眼泪擦干了,看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我知道她的心里依然在挣扎着。
“康乾……能麻烦你把我送回家吗?”
“好……”
康乾坐驾驶座,我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康乾启动了汽车,但没有她没有开,汽车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还是心里没底?”我问她。
“嗯。”
我笑道:“真是的……能力受到质疑,我好伤心啊。”
“你别开玩笑……”康乾抹了一把眼泪,生气的说:“就算你这样夸下海口,又能做的了什么?”
她抽泣了一阵,突然看向我,接着,我从康乾的脸上读出了震惊。
也许……是我笑了吧……
我从挡风玻璃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脸,虽然我在笑,可是表情依旧很僵硬。
“周……周老板?”
“开车!”我笑道:“送本大爷回去!”
康乾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松开刹车,开了出去。
我拿出手机,拨通陈襄陵的电话。
“喂?周老板?”
“陈襄陵,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就当做上次请你吃饭的回报……”
…………………………
“他们已经离开了吧?”
费克斯在生命自由港二楼,康乾的酒店客房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不错,确实不错……这家伙很擅长管理酒店啊……如果再经营个十年八年,也有可能会超过我吧……”
“不过现在看来……她是没这个机会了……”
费克斯笑了笑,晃晃悠悠的走进了电梯。
“抱歉啦,妹子,我不是故意使坏,但我总要扩大自己的利益啊。”
电梯运行到了地下一层,此时,距我和康乾离开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电梯门打开了,费克斯惊讶的发现电梯口聚集了一帮人。
是要上电梯吗?不对……他们怎么全都盯着我?
费克斯紧张的看向为首的那人,他长相颇帅,染着奶奶灰,穿着长风衣,有点像韩国小鲜肉。
可是……这个人的气势非同一般。
费克斯思考了片刻,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帮人,于是他硬着头皮走出了电梯。
然而,刚走出电梯他就后悔了,因为两个壮汉上来,擒住了他的手臂。
“你们干嘛??”费克斯大叫。
为首的帅哥冲旁边的小弟伸出手,小弟立刻递上一个个头超大的红富士。
帅哥猛地把苹果塞进了费克斯的嘴里,费克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干嘛?”帅哥厉声说:“你老婆的三姨夫去年开车撞了我表弟的大舅子,这笔帐,要往你头上算!!”
这是什么逻辑!!!??费克斯的脑子一片混乱。
“拖走!”
“是!陈哥!”
一帮人抓住费克斯,把他高高的抬到肩膀上,费克斯拼命挣扎,可是寡不敌众,壮汉小跑了起来,绕道了停车场边上的仓库里。
这是绑架!!费克斯心想。
该死,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然而,这比绑架更遭。
仓库里没有灯,只能依靠外面的光获得一点视野。帅哥对身边的小弟吩咐道:“准备笑刑。”
什么?
笑刑,是一战,二战中使用过的酷刑,通常用来刑讯逼供。
“脱了鞋袜!”
几个壮汉按住费克斯,然后两个人蹲在费克斯脚边,粗暴的扒掉了他的鞋子和袜子。
“臭死了,扔一边去。”
“上刑具。”
两人从口袋里掏出了小虱王儿童软毛牙刷。
然后……他们用牙刷拼命摩擦费克斯的脚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唔唔唔唔呜呜!!!!!!”
难以忍耐的痒感让费克斯生不如死。
笑刑,是一种被国际法禁止的,毫无人性的刑罚。
犯人会因为大笑而缺氧,最后活活憋死。可是,费克斯现在笑也笑不出来,因为红富士堵住了他的嘴。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招谁惹谁了!!!!
……………………………………
晚上九点,南州市梦蝶街生命自由港十五楼,经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整个生命自由港里最大的办公室,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可以欣赏南州的夜景。
张思铭不满的对秘书说:“这么晚居然还有人要见我?不能推到明天吗?”
“可是……那个人说现在就想见您……”秘书警惕的四下看看,然后凑到张思铭耳边,小声说:“他还说……这件事和您的安全有关……”
“什么?”
张思铭尽管不相信秘书说的话,但他很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见见来人。
“请进来吧。”
秘书离开了办公室,没过一会儿,我就跟着秘书进来了。
“你好……”张思铭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张总好。我叫周炉薪,是一名经济咨询师……”
“说吧,你来干嘛?”
张思铭有些不耐烦。
“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小忙,很简单,只要你跟康乾续签租用这栋楼二楼的合同……”
“抱歉,”张思铭说:“我已经和费克斯……”
我无视了他,继续说:“……我就可以帮你消除那些证券交易的记录。”
“什么?”
张思铭拍案而起。
他看看我,又看看秘书,然后对秘书说:“你先出去。”
“好。”秘书识趣的离开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我看看张思铭的反应,已经信心十足了。
刚才的一个多小时中,我从大龙集团的熟人那里打听到张思铭在瀚海证券赚过不少钱,不过不少人都认为他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
于是,我又请陈襄陵帮忙调查,她也经常在瀚海证券投资,因此有不少门道。最后,我得到的结果就是——张思铭的侄子在那里工作,与张思铭有过多次来往。
“请坐。”张思铭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我坐上去,翘起二郎腿。
“说吧,你都知道多少。”
我看出张思铭的眼神有些躲闪。
“放心,我什么证据也没有掌握。”我说。
张思铭这才松了口气。
“那么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以一些传闻为资本吗?”
“并非如此。”我笑道:“张总也许误会了——我说我没有掌握证据,不代表我没办法掌握。”
张思铭咽了口唾沫。
“虚张声势……我确实在买证券,我侄子在那个证券机构,可是,他并没有对我的投资进行协助。”
“我知道,我知道。”
“你回去吧,房子租给谁与你无关。”
我叹了口气,说:“2020年1月3日,你一次性投资一百万元……我敢说,你自己也对那次交易感到很紧张吧?它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倘若东窗事发……”
“与你有什么关系?”张思铭质问。
张思铭心里也没底。
那次交易,是他最担心的一次,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在瀚海证券投资这么多钱。晚上又和侄子喝了个大醉,结果第二天才发现他们没有清除备份的交易记录。
而这些记录,已经上传到了云端,侄子的名字写在记录上面,如果有人发现这条记录,首先要问责的就是侄子。
我露出遗憾的样子,摊开双手,摇了摇头:“哎呀呀,互帮互助难道不好吗?非要我说明白。张总应该也记得吧?瀚海证券去年秋天进行了制度的改革,所有的交易记录都会被电脑自动保存到云端,只有拥有管理员权限的人员才能涉足,我说我有办法得到某些证据,也有办法帮你删除……这样说的话,你是否能明白?”
“你!”张思铭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你和他们的管理员……”
“我并不认识那里的人,是我不久前认识的朋友和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我……这么说……”
我微笑着说:“尽管放心,我从来就是一言九鼎。现在,在我面前给康乾打电话,并通知她续约。”
“可是……”张思铭显得有些疑惑:“你既然抓到了我的弱点,为什么只用它来逼我做这种小事……”
“我不太欣赏那种抓住别人把柄不放的行为。”我说:“我这个人呢,也不太喜欢为难别人……”
张思铭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人的弱点不会只有一个。”
张思铭拿电话的手僵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滑稽。
“别担心,目前来说,关于你,我只知道这一件事。”
“谢、谢谢。”
张思铭赶紧拨通了康乾的电话。在等待康乾接通的时候,张思铭心有余悸的看了我一眼。
以后……还是少和这家伙来往吧。
“喂?康小姐吗,我是张思铭……不不,我不是…………那个,你还打算租用生命自由港的二层吗?…………对,是真的……不骗你……嗯,是我拒绝的费先生……你说为什么?怎么说呢……我只是听了你朋友的建议…………对,是周先生…………那好……………………这个,明天上午七点半吧,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好的,好的…………再见。”
张思铭放下了电话。
“通知她了?”我问。
“是的……嗯,这个……关于费先生……”
“他估计也给了你某些好处吧?不过很遗憾。”我说着两手一摊:“这我可帮不了你。反正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后果当然也要自己承担了!”
“说的也是……”张思铭低下了头。
我接着说:“当然,我给你造成了这样的困扰,也很抱歉。”
…………………………………………………………
我只身离开了生命自由港。
我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锈锣的电话。
“喂?锈锣哥?”
“周老板,那个……你嘱咐的事情我已经照办了。”陈锈锣在电话里说。
“真的?这么快?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没事没事,一点小事……再说了,那个费克斯也不太厚道。”
“对啊。这样的话,我就不能怠慢陈总了,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访……”
“哎呀,周老板能来,家父当然欢迎……只是……我不觉得用这种办法就能让费克斯就范。”
“我也没打算用这招让他改变主意。”我笑着说:“放心好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
“也是多亏了你妹妹帮忙。”
……………………
挂掉了陈锈锣的电话,我看看手机,发现康乾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摇了摇头:“唉,没办法,我就接受她的感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