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春雨最宜人,京都的雨,总是淅淅沥沥的。
远处的树上立着一只鹰,躲在树叶的荫蔽中,久久不能离去。
张三倚着栏杆,从张府眺望着京都之景。
可怜的鹰啊,你被困在雨中,不能离去,就像我被困在这个世界一样,不知道如何腾飞,也不知道如何归去。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登高眺远,最是适合抒情之时。这首诗,是陆游晚年惆怅之时所作。此时的张三,触景生情,便不自觉地背诵起来。
现实中的程皓,宅在家里的时候,除了玩游戏,最多的时间便是用来看书了,而且是不拘种类,不拘内容,只要自己感兴趣的都看。看的次数多了,也就会背了。
“这首诗写得不错。”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父亲。”张三回过头,望见那个缓缓走来的男子,他便是张三的父亲,京都张家的家主——张景瑞。张景瑞身后跟着的,是一位有些年岁的老者。
“这首诗是你写的?”张景瑞望着张三微笑着说道。就如同天下所有父亲看到自己女儿无意中展露才华一般,这种时候,心中尽是欢喜与欣慰。
张三缓缓行礼,说道:“回父亲的话,这首诗并非女儿所写,而是出自一个名叫陆游的诗人。”
哎,原来不是我女儿写的啊,张景瑞一边心里这般想着,一边难掩失望之情。
人若盼的太高,往往失落也就越大。
还有这陆游是谁,张景瑞捻着胡子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知道京都之中还有这号人物。
“京都之内,未曾听说有叫陆游的文坛大家,老陈,你可曾听闻。”张景瑞转过头,问向身后的老者。
那位老者便是张府的管家,姓陈。虽说是管家,但张家待他却是十分敬重,并不与其他下人一般。下人们多称他陈管家,长一辈们爱称其老陈,小一辈们须称他一声陈伯,久而久之便无人记得他的本名是什么。
“老奴也未曾听闻。”
陈伯在张府可谓是百事通,他也回复不知,张景瑞一时有些意外。
闺中女子,平日极少出门,所见之人,无非家中亲重,又或闺中密友,怎的会认识一个莫名之人。无数的话本小说,便是由此展开,抒写一段姻缘。
张家不缺浪漫的爱情故事,张景瑞也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只是有些人,有些事,牵扯太多,不是他能左右,甚至不是整个张家可以左右的。
“果果,你说的这个陆游,是什么官职,今年什么岁数。”果果,便是张三的小名。
“回父亲,这位陆先生并未在我朝为官。”张三缓缓说道。
“诗写的这么好,竟然是个白丁?”张景瑞在心中嘀咕道。
“至于年岁,先生作这首诗的时候,应该六十来岁了。”
张景瑞:???
“果果,即是白丁,与你年纪相差又这么许多,你们是这么认识的啊?”
张三刚想说这是他小学时就背过的古诗,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先不管我老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光是这么一个在这个世界无从查找的诗人,便有够难解释的了。
“爹,陆游先生是一位古人啦,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一名诗人。前些日子,真真带了一个小集子给我看,上面都是些未曾流传开的古诗佳句,这首诗就是从那上面看来的。”
真真,全名白真真,四大家族白家的二女儿,与张三年纪相仿,从小玩在一起。此番拿来搪塞,应该也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张景瑞一边说着,一边缓了一口气,可是吓死老子了。
可是吓死老子了,张三在心中也是这样想到。还好老爷子没有起疑,不过下次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父亲找我有何事?”
“没有什么事,刚才在书房与你陈伯讨论关于你的婚约,想来你大病初愈,身子很弱,婚约的事情,我会亲自与陛下说去,是留是免,再待圣夺。你莫要淋着雨,再染上了风寒。”
“婚约,什么婚约?”张三一时没有忍住叫了出来。
这也太坑爹了吧!不是,老子来这个世界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有了婚约了呢?包办婚姻害死人啊,这以后老子还怎么泡妞啊。还有陛下是什么鬼啊,陛下赐婚吗,对象是皇子还是哪位权臣家的公子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人跟老子说一声啊!
“你当真记不起来了吗?”似疑问,也似称述的一句。
望着张三纯洁无辜的眼神,张景瑞心想,看来这孩子确实有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
“你既然不记得了,便暂时无需知道了。待我问明圣意,再回来告诉你也无妨。”
张三在内心咆哮道:“靠,老爹你卖什么关子。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这还要设置一下悬念的吗?”
“不行,我得赶紧问问那个坑爹的系统到底是这么回事。”
“系统,系统你快出来啊!”
在上次布置完任务后,幻典又是许久没了动静。
幻典虽然是一本书,但是平日不用的时候,却是可以与张三心意相通,仿佛住在张三神识中一般。
“叫什么叫,我正睡得香呢。”神识中,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
“我问你,婚约是什么鬼啊?”
“哦,那事啊,不是一言半语能说清的,回屋再说吧。”
张三内心:……
“外面是有些凉了,我这就回屋歇息去了。”张三虽然心中有着无数的惊讶与不爽,但表面上还是得端着,一边跟父亲道别,一边便准备离去。
“任务还没做呢。”神识中,幻典又发话了。
张三内心:靠,有没有人性啊你,你是无情的催任务机器吗!
“我要是偏偏不想做呢。”张三现在可一点不想跟系统好声好气地说话,也实在没心情管什么任务,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回房间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死。”这一句话,幻典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张三着实被吓到了不轻。
“这句话可不是唬你玩,如果被这个世界发现是异端的话,便会死。”幻典打了一个哈欠,缓缓说道。
“靠,要不要这么吓人啊,我做任务还不行吗。”
张三真的是要在心中哭出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别的小说里面,主角穿越到异世界要么是开后宫,要么是有妹子倒贴,怎么我既没有妹子,还要被一个怪系统逼着做任务啊。
哎,小伙子啊,谁叫你创建角色的时候不认真点,我们这个游戏的特色就是男角色开女后宫,女角色开男后宫,当然只要NPC的取向满足,开男男后宫或者女女后宫也不是不行啊——作者
“父亲。”刚准备离开的张三赶忙停住脚步。
“还有什么事?”
“父亲,我醒来之后,好多关于京都的事情记不起来了,父亲可以跟我讲讲吗。”
相传,张家小姐一个月前突然昏迷不醒。张家请了无数名医,用了数不清的名贵药材,都不见小姐醒来,病情更是丝毫没有好转。病情恶化时,甚至还会假死过去,连呼吸跟心跳都没了。以至于有人说,这不是病,是命。命中三劫,有一劫便是死劫。
病可以用药治,命却只能靠自己去改。
这些都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张三从丫鬟下人那听来的。加上程皓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适应张三这样一个身份,使得张家小姐在旁人眼中做了许多奇怪的举动,府上甚至有人议论小姐醒来后得了失心疯。直到后来,程皓慢慢习惯了这个身份,行为做事开始逐渐与他人无异,这种议论才逐渐散去。
“也好,京都里的事情,你陈伯知道的比我更多,那就由他讲给你听吧。我要先去面圣了。”
临走之时,张景瑞对着老陈轻声说道:“婚约的事,就暂时不要跟果果讲了。”
老陈恭敬地向张景瑞行了礼,又转向对着张三行了礼。
“小姐有什么要问老奴的不如进屋慢慢谈吧。”陈伯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小姐先进屋。
高楼之上,确有一丝寒意,还是先进屋吧。
“好的,陈……陈伯。”
不行,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张三,一边忍着笑,一边进了屋。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三便拿着一本小集子走出来。
看着手上这本名叫《京都趣闻集》的册子,张三一脸的生无可恋。跑主线剧情已经很无聊了,还有一个人拿着刀架着你的脖子,属实有些凄惨。曾经有一位诗人说过,谐音梗是要扣钱的。不过要是没有苦中作乐,依着张三的心,恨不得立刻自挂东南枝。
……
雨尚未停,远处的那只鹰却已经没了踪迹,不知飞向了何处。
张三的雨也没有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最终会飞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