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大院出门,沿小野街向东走,继而转入监兵大街向南,一路行至陵光大街,再沿陵光大街向东,转入朱雀大街后向北,便到了皇宫。
在皇宫深处,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坐于案前,他便是京都的主人,亦是人族共尊的之人。他的脸,很精致,精致得不似凡人。时常听说,长相英俊的将军,在上战场之时,都需戴上狰狞的鬼神面具,以用来震慑敌人,不知道一个长相英俊的帝王是不是也要时常蒙着脸呢。也许不必吧,毕竟很少有人敢正视这张脸,甚至很少有人敢站在他的身旁。
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自从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便仿佛没有变过一般。他的脸就像宫中藏着的那副画像一般,不会变老。
但其实他老了,他知道。
所有人都在猜测如今的陛下到达了如何的境界,作为人族唯二可以被称为圣人之人,他的实力神秘而令人敬畏。实际上,二十年前,在他刚刚继位之时,他便已经是人族最强的人了。这二十年间,他从未有一天放弃过修行。
但他真的老了,他无时无刻不会这么想。
人站得越高,便能看得越远,他站得太高,也看得太远,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始终无法跨过那条生命的鸿沟,无法达到虚无缥缈的下一个境界。但那个境界真实存在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接近那个境界。
那便是真正的神人,真正的长生。
此时的他,思绪从修行与长生中收回,听着不远处一个身着蟒袍的男人汇报着事宜。
那个人叫沈春,监天司太司长,朝野之中权势极炎,只听从他一人的调动。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好诗啊,好诗!”听到这里,纵使是他,也不由得要赞叹一句。
他拿起面前玉盘中的一个糕点,丢给沈春一个,自己又拿起一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那糕点中,有一种花,名曰月犀,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奇花,花开之时,香飘百里,久久不散,甘甜中又带着一丝清爽。若是做成糕点,便是吃上一筐,也不会腻。
“陆游是谁,可曾查到?”有了糕点,怎么可以没有茶水,他又从银壶中倒了一杯茶来,那茶唤曰玉子罗,只需喝上一口,舌尖便仿佛在与少女的香舌缠绵,宛若饮下了整个春。
“这个茶就不赏你了,太贵。”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
人啊,越老越要会享受,更何况我还是皇帝,不享受岂不是亏大了,他如是想到。
沈春站在下面,无奈地笑了笑,陛下愿意赏赐糕点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有臣子敢讨要茶水的道理啊。
“陛下”沈春抿了抿微干的嘴唇说道,“臣无能,臣查遍了监天司的所有档案,也没有找到陆游这个人物。臣立刻叫人再去查。”
“不必了,监天司太司长都查不到的东西,再花多少时间也是白费力气。”他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你说,这个陆游到底存在吗?”他放下杯子,目光望向沈春。
“臣不敢妄言。”沈春头低得更低了些,生怕碰上咱们陛下的眼神。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但说无妨。”
“臣觉得,世上并无陆游此人,所谓陆游,不过是张家小姐的一个化名而已。”
“哦?那她为什么要对家里人用化名呢。”他又开始把玩着杯子,思考要不要再喝上一杯。
“臣不知。”沈春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有人已经用剑抵到他的脖子一般。
“那便去查。”
“是,臣这就去。”仅仅这一句话,便已让沈春背后起了冷汗。
“去吧,查得仔细些。”
……
沈春退下了,他向杯中又倒上了茶,细细品味起来。
“有意思啊,有意思啊。这个人,十分有意思。”他一边喝着茶,一边连说了三声有意思。
“陛下”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张家家主张景瑞求见。”
“让他进来吧。”他放下杯子,又开始思考今日午膳又该吃点什么。
……
“什么?”张三被吓得几乎要直接跳起来,“要娶我的竟然是皇上?”
幻典打了一个哈欠,不慌不忙地说着:“这有什么,嫁入皇室,换取家族利益,在大户人家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这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在你还没有成为张三之前,这门婚事便已经定下来了。”
“大哥,我才十六岁啊,虽然长得有点成熟,但是还没成年呢,现在结婚是犯法的。”
张三抖了抖胸,是的,只是有那么亿点点成熟。
“叫什么大哥,难听死了。要叫我至高无上,万古无一的幻典大人。再说了,女子二八光阴,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哪有什么不妥的。”
幻典内心:你可知道给你编这段背景故事真真累死我了,现在好好受着吧,别东挑西拣的。
张三很难用另一个世界的法律,去向这个世界的人解释法定结婚年龄这种事,或者可以叫罗老师来讲。
当然,真正让张三不能接受的是嫁到宫里之后的生活,以及以后是不是很难泡到漂亮妹妹这件事情而已。
“幻典大人,我就问一件事,嫁给皇帝算是主线任务吗?”
“不算,支线任务也不算。”
“那么是不是可以……”张三顿了顿说道,“是不是可以逃婚?”
“既然不算任务,做不做当然随你。不过你确定想要逃婚?”
“没错,我心已决。什么荣华富贵,都没有爱情与自由来得珍贵。幻典大人,我明日便离家出走,今后的日子便不能再见到你了,请您珍重。”
张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快把自己感动落泪了,扯起衣角便去擦,虽然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可不行,不好好做主线任务的话,你会死的哦。”死亡的威胁总是这么直接了当。
“大哥,不是,幻典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年纪轻轻禁不起您这么折腾,再这样下去我非筋疲力尽不可。咱能不每次都拿死来吓唬人吗。”
“我可没有吓唬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如果被这个世界发现是异端的话,便会死’。便是这么简单。”
“异端,什么是异端?”
“便是本不应存在而存在了的东西。创世神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构建了一个自我防卫体系,来保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如果被自我防卫体系发现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便会对你进行抹杀。用你们的话说,就是BUG。”
张三内心:你怎么会知道BUG这个词。不是,你都知道BUG了,你怎么会不知道系统,你是不是玩儿我啊?
“那么什么时候会被认定为BUG呢?”张三好奇地问。
“很多,比如严重偏离主线,比如做出了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事情,又比如说你并非这个世界的身份被太多人知晓,并且已经超出我能援护的范围,都会被系统认定是异端。”
张三的背后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之前的一个月,自己就是在作死啊!
“不过最后一条你倒不要太担心,只要你不要跑到大街上招摇,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我还是能帮你圆回来的。加上你本身就有云乡仙果转世的设定,很容易就能搪塞过去了。”
幻典内心:谅你小子也不会作死到出去随便说,还是我聪明,编了这么完美的一个背景故事,真应该好好夸夸自己。
“那也就是说,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了啊。那我怎么才能不嫁到宫里去啊?”张三沮丧着脸问道。
“很简单啊,只要你按着主线走,勤奋练级,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会有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
“就这?”张三挥了挥手上那本《京都趣闻集》,“我就靠这个变强吗?”
“诶呀呀,这不是还在新手教程嘛,别急啊,马上你就能变强了。对嘛,要乖哦。现在,马上给我去做任务!”
张三被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这个奇怪的系统真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在跟你细言细语,后一秒就像变了一张脸似的,着实吓人。
“好好好,大哥,不是,幻典大人你别凶我,我这就去做任务。我这人从小胆子小,大人以后就别吓唬小的了。”
“这还差不多,乖哦,认真做任务的好孩子可是有糖吃的哦。”
哎,单纯的少年郎啊,你可知这嫁入宫里之后,多少寂寞的宫女嫔妃可以攻略哦。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却不好好珍惜。真是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