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地狱。
云落，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的普通女高中生，却不得不成为这所学校最恐怖的欺凌者。
已经连续几天神经衰弱了，再这样下去，连正常睡觉都会受影响……
可是，就算良心再怎么不安，欺凌也不能中断，否则到今天为止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欺凌。
“欺凌。”
必须欺凌。
“必须欺凌。”
不能动摇。
“不能动摇。”
因为罪恶，总有自私的理由。
……
“校长，各位叔叔，他们就躲在隔板后面欺凌，我都看见了！”
领着一干领导来到尚未修建完毕的人工湖这边，他知道这件事曝光会给学校带来多大的打击，校长也是全程黑着脸，头都抬不起来，几名校外专家笑盈盈地凑上去，一人握住林一细嫩的手，表示他们一定会为被欺凌的学生主持公道。
“对……既然校内的老师和同学都包庇你，那么就叫校外的人员来制裁你的罪恶！校外人士不会在乎学校的声誉，对你自然也不会姑息！云落，你的欺凌到此为止了！”
林一咬紧了牙关，他知道现在这情形，就算云落发现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因为她已经来不及把安雅藏起来了，而安雅身上满是被欺凌后的淤泥和水渍，那些都是活生生的证据！是推脱不掉的！
深吸一口气，林一的手按上了门板，然后，推开了门。
那是……
“呀！”
扑通。
一阵喷泉般的水花荡漾，林一只看见一道人影自己正在人工湖中挣扎！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周围所有人的衣物，踩到地上的水渍，几位校领导还差点滑倒。
“看！看到没有！他们正把安雅推进水里欺凌！”
果不其然，站在水中的正是安雅！人工湖很浅，不及一人身高，就算如此，安雅依然狼狈得浑身湿透，校服底下的内衣透过水渍若隐若现。
“这是怎么回事？”校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所有人全部震惊地看着校长和他身后的一干校外人员，他们确实是在欺凌，并且没想到会被校领导发现，他们全都不由自主弯曲了脊背，无力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只有一道身影挺拔如初，她没有管身后的林一和校长他们，而是纵身一跃，也跳进了水里！
“安雅同学！你没事吧？我拉你上来！”
和安雅一样，云落也泡了个冷水澡，但这点牺牲是值得的。她不顾危险把安雅从水中救了出来，而后对校长鞠了个弓：
“对不起，校长叔叔、各位领导！抱歉，我们正在学习，安雅同学不小心落水了，我们也急坏了！本来只是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这……”
“诶？不是欺凌？”
什么？他们明明就在欺凌啊！
“怎么会？你们就是在欺凌！我都看见了！”林一气急败坏，“不要以为你们靠演戏就能骗过我！你们哪有在学习？”
“我们确实是在学习啊。”
云落的视线瞥向一侧，跟随她的视线，在湿漉漉的地上，确确实实摆放着几排摊开的课本和习题集，里面也是真的写满了内容，不是摆着好看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刹那，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当真以为我会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吗？诚然，我在调查了全校老师和班上同学的作息习惯之后，可以保证大部分时候避开周围人的视线。但说到底，计是死的，人是活的，突发状况也是必须考虑的因素。”
“所以，每次欺凌，我都会让跟班带上书包，为的就是在有人闯入的时刻可以立刻伪装成是在学习！除此之外我还备有毛巾和衣物，方便随时揩去安雅身上被欺凌的痕迹。这回算是意料之外，好在人工湖这个场景本就是洗去痕迹的天然之所！”
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林一和校领导来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擦干安雅身上的痕迹，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安雅一起跳入水中！校外的专家绝不会想到欺凌者会敢于冒溺毙的风险，这样一来他们的疑虑也就打消了，而且还能顺带洗净安雅身上的痕迹，一举两得！
只是回去得换件衣服……
“林同学啊，你是不是把这位同学落水的样子误看成是欺凌了？”也不知校长究竟是真的被云落忽悠到了，亦或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关心同学是好事，但不能凭空污蔑呀。”
“原来只是场误会！”
“我就说嘛，王校长不会纵容欺凌！”
校长也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确实确实，要是真有欺凌，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啊！林同学，以后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不能冲动，不然会闹出笑话的！”
“去操场那边看看吧！现在的学生啊，就是缺乏锻炼……”
“……”
校领导渐渐远去，林一的双眸也越发黯淡，他无力地低垂双肩，眼睛里的泪花呼之欲出。
云落交叉双臂，表情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她高傲地扬起头，刀子般的视线审视着颓废的他。
“你就这点本事吗？觉得校外的人会更公正，就想利用他们来主持公道？觉得我已经没有时间把安雅藏起来了，所以我欺凌安雅的事情必定败露？”
她抬起鹅颈般的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在林一的额头轻轻一点：
“和我作对，你还太早了。”
说罢，她冷冷地一个回身，把浑身湿透的安雅一把揪起。
“你还想对安雅做什么？快放开她！”林一几乎要崩溃了。
“做什么？”云落的脸庞凑近安雅的泣颜，湿漉漉的脸颊相互摩擦，“当然是欺凌了！欺凌还没结束不是吗各位？！”
刷。
安雅的头被云落恶毒地按进水里，再拉出，她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酷刑不会就此结束，因为——
“今天，也要把你欺凌至死啊！你说是不是呀，安雅同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呼。
好累。
回到家，云落疲惫地躺在床上，冲了个热水澡。得亏现在是九月份，天气要再冷点绝对会感冒。
唉，反正父母基本上不会回家，就算感冒了也不会有人来叨扰。
没什么可担心的。
沙沙沙沙，莲蓬头哗哗地喷出温热的流汤，缭绕的水汽中，云落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多出了一根根血丝。
“呕——”
最初的几次欺凌，每次都是欺凌到一半就会忍不住躲到厕所里干呕，最近几天这种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今天也许是压力太大，洗澡的过程中她终于没忍住，扔下莲蓬头，抱着马桶又呕吐了一次。
一闭上眼睛，眼前尽是那个女孩恐惧、痛苦的脸庞。
太可怕了。
真的是……这种事……怎么坚持得下去……
“我……我不会放弃的……”
“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一个人默默鼓励自己，她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率，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悠扬的旋律回荡，清澈的女声讴歌着雨点般的惆怅，在卧室里孤单回响。
“I count on you, no matter what they say, cause love can find it's time.”
“I hope to be a part of you again, baby let us shine.”
“And who can heal those tiny broken hearts, and what are we to be.”
“Where is home on the milkyway of stars, I dry my eyes again.”
“……”
起身，用力掐了掐喉咙，麻木的感觉袭遍全身。电话是柳叶打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事。
“喂？”
“云落！我今天新接了一个委托，又有恶灵出没了！嘿嘿，这次我们也一起痛扁恶灵吧！”
又有恶灵得讨伐了，要去吗……？
啊，对，身为正义的魔法少女，打击邪恶是分内的事嘛，还能顺便赚钱。
“只是在那之前……我真的不会先一步精神崩溃然后猝死吗？”
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思考一下啊。
——
【罪恶，总有自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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