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林一扔下书包，疲惫地趴在书桌前。今晚爸爸做了他最爱吃的水煮鱼，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林一呀，这几天你老是愁眉苦脸的，在学校有啥不开心的吗？”爸爸端着饭，眼睛落在电视机上，其间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没，就是学习压力大。”林一心不在焉地扒了口饭。
“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可别憋在心底，会憋坏的——来。”爸爸夹了片鱼肚给他。
“知道。”
草草吃完饭，林一迫不及待回到房间，给王语冰发消息。
“有空吗？”
一手捏了支笔，一手始终把着手机，咔嚓咔嚓，笔盖拧出又摁回。
“刚吃完饭，正好要给你发消息。”
“你先慢慢说，把你这几天的遭遇说清楚，我也好了解实情。”
“好！”
林一喜出望外，对方是真心想和他探讨怎么对付云落！
手指在键盘上跃动，他把这段时间目睹云落欺凌的过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王语冰：
开学伊始第一次目睹云落的欺凌，他冲上前去阻止，却被云落一拳揍翻；他几次三番找老师告状，老师却只知道推脱和包庇，同学们也对安雅的情况视而不见；他求助于校外的来访者，结果被云落一招苦肉计骗了过去；他不计代价地对云落发起自爆攻击，用肉身做安雅的护盾，却被云落直接入室威胁，在他家里上演了一场践踏人类底线的欺凌表演……
积压心底的苦闷一口气诉说，林一感觉舒爽了不少，虽然还是很愤怒，至少少了分压抑。
“我明白了。”王语冰回复道，“确实太过分了，说是精神变态都不为过。”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意思！那个云落不要命地欺凌，简直跟疯了一样！”
没错，那个家伙就是妥妥的精神变态！
不然，怎么解释她做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
“王同学，你有什么办法吗？”
林一焦急地等待着王语冰的回复，每一秒都好似一小时般漫长。大概过了几分钟，王语冰才给出了他的回答。
一串没见过的地址。
“我从老师那里打听到的，云落本人的家庭住址。”
“云落的住址？要这个来做什么？”
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林一怔了怔，旋即打字回复到：
“打击报复我可不同意！”
“不是叫你去打击报复，是让你跟踪云落。”王语冰解释。
“跟踪她？”
林一困惑不已，他看到王语冰发了个“微笑”和“大拇指”的表情，然后对方说道：
“你没发现吗？云落为了欺凌安雅，什么招都用尽了，可归根溯源，欺凌同学的目的本来只是为了得到快乐。”
“假如为了欺凌要费这么多功夫，哪还有快乐可言？”
“她的行为根本看不出背后的逻辑，给人的感觉就跟疯了一样。”
“这很反常。”
王语冰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林一的心坎里。
对啊，云落的行为太反常了，为了欺凌，甚至不惜私闯民宅，这么疯狂的举动，是一个有着优异成绩的优等生会做的事吗？
“云落诡计多端，从正面对抗她，总会被她找到反击的手段。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思路。”
王语冰循循善诱：
“这周末你去她家蹲点，假如她出门，就跟踪她。我很好奇，这个人平时是副什么样子。”
王语冰的话林一无法反驳，确实，从云落平时的生活出发，是最好不过的。如果能搞清楚云落在校外是个什么样的人，兴许就能解开她欺凌安雅的真相。
但林一也不是傻子，王语冰叫他去跟踪，他自然而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去？”
不一会儿，王语冰的回复：
“我是校篮球队的，忘了？我周末还有训练。”
“你放心，我不是缩头乌龟，只是凡事得从长计议，不能太鲁莽。”
“等你收集到合适的情报之后，我会根据你的情报再作打算。”
“现在说不方便，下周一我们面谈。”
从王语冰的话语中，林一看到了诚意，王语冰的提议不无道理，他也确实是个志同道合的伙伴。
明天就行动！
……
碧云中学，男生宿舍楼，302寝室。
“现在说不方便，下周一我们面谈。”
发送完这条信息后，王语冰把手机丢到一边，心里默默盘算着。
首先，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
云落并非真正的欺凌者。
身为社交达人，王语冰曾在课余时自学过一点cold reading技巧，从小到大，他最自信的就是看人的眼光。一个人是开心、是愤怒、是紧张，不管脸上如何伪装，他的真实想法总会体现在肢体语言和细微的生理反应上。
云落煽动全班欺凌安雅时，尽管表面上很平静，可越是观察，王语冰就越是看到了破绽：
她的眼珠从始至终都在转动，神色飘忽，手时不时挠挠后背或脑袋，这些都是紧张的表现；向班上同学宣布安雅愿意被同学们玩弄的时候，她的声音咋一听很冷静，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身为欺凌者，言及欺凌，言语中却没有丁点的兴奋，反而像是背稿子一样字正腔圆，很难怀疑她是不是在演戏。
最关键的是，在欺凌进行到末尾，云落提前坐回了座位上，此时王语冰注意到云落的神色很不对劲，她深埋着头，面部肌肉僵硬，双手不停做着小动作，偶尔咬咬手指，并且没再敢抬头看安雅一眼。她这反应，与其说是欺凌者，不如说是一个犯下大罪的人在默默忏悔，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欺凌从开始到结束，她只是机械地把流程过一遍，没有一丁点的乐在其中。
这绝不是一个欺凌者该有的模样。
“难道她在自责……呵呵呵呵……一个欺凌者居然为自己安排的欺凌感到自责？简直不可理喻！”
王语冰冷笑着，起身，他舔了舔嘴唇，站定到寝室中央。
“他回来了。”
招呼寝室另外两个室友聚过来，王语冰领着他们堵在门前。咕噜咕噜，门锁扭开的声音，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男孩埋着头走了进来，书包里装着课本和练习册，似乎是刚自习回来。
迎接他的，是三双冰冷的眼睛。
——
【恶人的秘密，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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