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卢同学,干嘛去了回来这么晚?”
“是不是怕了咱们啊?”
眼镜男孩一进来,这间小小的四人寝室瞬间沸腾了,瘫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另外两个同学兴致勃勃地爬起来,慢悠悠地站到王语冰身后,冷笑着盯着他。
男生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不用怕,卢沛然,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王语冰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克制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只要你回答正确,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凌冽的目光野蛮地直视男生的脸,男生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无限的恐惧,可他不敢挪开视线,他不敢表达一丁点冒犯。
“第一问,你反感欺凌吗?”
男生重重咽了口唾沫,想点头,双肩却猛地一震,畏惧的眼睛颤抖着,他赶忙改点头为摇头。
激烈的摇头。
“喔,这样啊,可惜,你回答错了。”
不多废话,王语冰一步上前,揪住男孩的衣领,一名室友知趣地关上了阳台的门——一记重拳,男孩背靠宿舍床的栏杆,像沙宝一样闷声不响地硬接下了王语冰一拳。王语冰打得酣畅淋漓,脸上是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第二问,你揍过人吗?就像我这样,把人当沙包——”
咚。
又一拳锤在前胸,男孩痛苦地捂着胸口,两腿打颤,却不敢坐下。
王语冰深深地吸气,他由衷地感到快乐。
欺凌,是上天赋予强者的娱乐。
身为官二代,王语冰从小就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一切:金钱,家世,智力,体能,以及众星捧月的感觉。从不缺朋友的他,很早就发现,人与人之间,是不平等的。
举个例子,他和一名同学起了争执,他的身边总是不乏朋友和迷妹,因此站在他一边的人永远比站在对面的人多,老师也总会偏袒他,他永远都是胜利的一方。
不仅如此,如果事后他带人用暴力打击报复,对方也只会忍气吞声,因为他有着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就算对方一开始想要反抗,很快便会发现反抗无效。
每个人,其实骨子里都很懦弱,有的人嘴上吵得凶,但当他亮出拳头、坐拥大多数人的庇护时,对方总会屈服。
因为人天生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来就比其他人更优越。
有的人就是更漂亮,更帅气,更聪明,更强壮,更有钱,更有人缘……如果说这个社会是款多人竞技游戏,那它的平衡性无疑做得跟屎一样。
好在他是优势的一方。
“没……没有……”
男孩恐惧地缩成一团,不住摇头。
“没有……这就是你挨打的原因!”
砰。
王语冰一直很清楚一件事,他和别人不一样。
更聪明、更优秀,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他的感情更淡薄。
不知道为什么,对别人理所当然的情绪体验,他从来感觉不到。
为什么要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什么要感恩父母?为什么考试不能作弊?为什么伤到别人非得难过?
他从来不理解。
朋友聚在一起,大家欢声笑语,唯独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有人不小心弄伤了同学,或者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他们会内疚,会道歉,但王语冰从来理解不了,为什么要内疚?为什么要道歉?
倒不如说,内疚是什么感觉?
知道这些词语,能理解这些概念,却从来不曾体验过。
“你揍别人,会内疚,我却不会,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
所以,他坚信自己高人一等。
他想打败云落,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而是因为她压根配不上强者的地位。真正的强者,仅仅比别人聪明强壮是不够的,还得有更强大的心智。
云落很强大,很狡猾,林一被彻底击败就是个例子。但是,云落并非不可战胜,相反,她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因为她会感别人之所感、痛别人之所痛,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欺凌者。
不管她欺凌的理由是什么,毫无疑问,她没有一天真正享受过欺凌,她只是把欺凌当成必须做的工作而已,一个不得不去完成的待办事项,甚至为此感到焦虑、棘手。
纵使外在很强大,但她的心灵,是不折不扣的弱者!
“不能真正站在强者的角度思考,单单只是披着强者的皮,披着狼皮的羊外表再狰狞……内里也终究不过是羊罢了。”
拳头落在卢沛然身上,王语冰能感到身后两名室友的恐惧,他知道他们只是在奉承他,顺便搭个欺凌的顺风车,拿卢沛然作发泄高中苦闷的出气筒而已,他们并不是真的享受欺凌,本质上讲云落和他这俩跟班并无不同。
“这世上永远只有一种人际关系,那就是等级关系。在学校里它是最简单的欺凌与被欺凌的关系,就算进入社会,也无非是把欺凌复杂化、无害化,变成诸如劳资关系、上下级关系之类的变相剥削,所谓平等、人权,永远抵不过一张合同、一纸公文。”
归根究底,这个社会没那么温存善良,从古至今,口号换了不少,基石从不动摇。
Jungle rule。
这就是自然界运行的基石。
收起拳头,他漠然地看着角落里蜷缩的羔羊,吹了声口哨:
“第三问,你是男人吗?”
看着被欺凌者深深低着头,像是戳到了内心最深处的软肋,王语冰由衷地微笑:
“你当然不是了,你才十五岁,还只是男孩。”
是啊,用拳头直截了当地亲吻对方的脸庞,用自己的双手把对方的人生彻底毁坏,这世上哪还有比这更爽的事?
云落的欺凌……羞辱?舔 尿?扒衣服?
这种小家子气的玩意儿,算哪门子欺凌?
“喂,我问你们,今天中午,云落欺负安雅的时候,你们也在场吧?说说呗,什么感受?”
“切,她那种不痛不痒的欺凌,在人脸上画画?太胆小了。”
“娘们终究只是娘们,到底还是不敢轮拳头。”
王语冰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卢沛然:
“你呢?你觉得呢?”
卢沛然不敢抬头,他的舌头在打颤,身子瑟缩着,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说呀,回答?!”
一记重拳结结实实轮在腹部,好似肚皮被一柄利剑刺穿,卢沛然痛苦地捂着肚子,不敢看王语冰他们冷峻的眼神。
“她的欺凌……太温柔了……”
王语冰满意地微笑,一手撑在栏杆上,脸颊凑近,一脸和善:
“你半天不回答,没点表示?”
“对……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了……!!!”
挂着灿烂的微笑,王语冰大步流星走向阳台,站定。
极目远眺,漆黑的幕布下,明月高悬。
——
【大幕拉开,真正的欺凌者走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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