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哀叹一声，领着灵晓月到了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
“切~原来你也不是啥正人君子嘛，把我带到这里，想泡我？”
“你见过去咖啡厅泡妹子的？”
“见过呀！”
似乎是被她的话噎住了，男人头疼地抓抓脑袋，两眼直视灵晓月的眼睛，正色道：“不是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穿得这么暴露，还往这种地方跑，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不是我，那几个人指不定把你怎么样！”
“那……你是想要我报答你？”
灵晓月汪汪的双眼波光粼粼，娇俏的脸庞微微凑近，她调皮地眨眨眼，道：
“以身相许如何？”
说着，她笑着吐了吐舌头。
“去去去，没大没小……”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脸撇向一边，随即他又看向灵晓月，神情无比凝重，“我是认真的，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不该这么晚还在外面逛，明天还要上课吧？不怕打瞌睡？”
“怕什么？上课那点小事，老师讲的我听一遍就能全记住，不需要多操心！”灵晓月大手一挥，自豪地说。
“真的？那我考考你。”男人拾起一旁的菜单，“这上面第四页的所有饮品，挨个给我念一遍看看？你刚才看过菜单了吧？”
“谁怕谁？”
灵晓月的左腿很没品地搭在座椅上，左手则搭上了左腿膝盖，右手霸道地一拍桌子，丝毫没有迟疑，便把菜单上的饮品挨个背了出来：
“第四页是吧？从上到下，红豆奶茶，草莓奶茶，蓝莓奶茶，珍珠奶茶，摩卡咖啡……”
从第四页开始，灵晓月一口气背到了第八页，而此前她只看过一遍菜单而已。男人听得瞠目结舌，下巴直掉。
“厉害厉害……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么？难怪课都不上，叔叔我当年要有你这本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了。”
“什么地步呀？叔叔，你好像混得很差诶，看你的着装都能看出来，太邋遢了。”
男子的脸庞划过一道苦涩，他的喉头动了动，沉吟片刻，道：“所以叫你别学我。就算你是天才，《伤仲永》的故事你知道吧？小小年纪不求上进，等长大了会吃很多苦，这个社会很复杂的，不是说你天赋高就能横行无忌。乖乖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再三更半夜到处跑了，还有你这身吊带也别穿了，换件适合学生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不及时行乐，以后万一没机会了怎么办？”
男人拍拍桌子，语气加重了几分：“你这么小一姑娘，怎么能这么想？三观不正，谁教你的？”
“切，说教我……我听烦了，要走了，账单你结还是我结？还是各付各的？”
“先别急着走，听我说完！”男人抬手压住灵晓月的肩膀，却发现灵晓月的力气远比他以为的要大，不过在他的坚持下，灵晓月没能立刻走人。
“你干嘛呀？放开我！”灵晓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烦。
“……姑娘，你以前是不是得过什么重病，或者被禁足过？”
听到这话，灵晓月的脸庞顿时浮现出几分讶异，她轻咬嘴唇，瞪了男人一眼，最终选择了坐回座位。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个子很瘦小，眼睛颜色很淡，我知道你这种白化病属于比较严重的类型，晒不了太阳，只有晚上才能出门，而且看你的样子，总觉得你以前有过一段连门都出不了的时期。”
顿了顿，男人叹了口气：
“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小时候，我有次踢球，不小心踢折了腿，回家后我爸硬说要用酒精泡脚才能好，结果最后送到附近诊所的时候，大夫直接判了死刑，说我一辈子都是个瘸子。”
“然后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那时候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我好怕我这辈子走不了路，看到我爸就跟看仇敌一样，那时候我每天至少要骂一个小时，骂我爸害惨了我，骂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喝了口咖啡，男人回味地浅浅一笑：“三个月后，我终于能下床了，差不多半年，我的腿好了，没瘸，走起路和没事人一样。当时我那个开心呀……我一口气从我们村头，一路狂奔到后山，之后几天我每天一个劲泡在球场，还去附近武馆学了跆拳道，总之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跑步，大概那时的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损失的半年时光补回来吧。”
“而且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害怕，我怕我哪天腿又坏了，所以想着，至少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发泄个够。”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男人的视线透着友好：
“所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猜，你也有过和我一样的忧虑吧。”
灵晓月抿抿唇，视线避开一边，也许是心事被戳穿令她略有些不知所措，她的面颊浮起了淡淡的羞红：
“随你怎么说吧……其实你也没说错，我人生前十年，除了上下学，平时基本上没法出门。”
“直到最近一个月，我的病一下子好了，就像你说的，我好怕我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就想在那之前拼命地玩，一定要玩够，把以前失去的快乐都补回来。”
耐心地听着灵晓月倾诉，一直等到她说完，男人慢慢开口：
“听说过‘自杀的鱼’的故事吗？”
“自杀的鱼？那是什么？”灵晓月好奇地问。
“在深海，有一种鳗鱼，它的视力高度退化，因为深海没有光线，视力没有任何作用，但它皮肤下的感光细胞依然存在。”
“有一天，一艘探险潜艇进入了鳗鱼生活的水域，当潜艇的探照灯照在它们面前时，所有看到灯光的鱼都亢奋了。”
“它们像飞蛾扑火一般，一股脑冲向了探照灯照射的方向，在那里，是冷冰冰的岩石。但鱼群依然不顾一切地撞上去，执着地想要撞开灯光照到的地方。”
“那些鱼最终因头破血流而死，因为它们世世代代都在深海，太久没见过阳光，所以当它们见到光线时，本能驱使它们朝着光明的世界扑过去，却不曾想，它们好不容易盼到的光明，背后可能隐藏着死亡。”
灵晓月静静地听着，眉宇间若有所思。
咖啡厅里播放着《玫瑰花的葬礼》，忧伤的曲调蔓延着伤感的思绪，明快却笼罩着淡淡忧愁的节奏在飘飘洒洒的咖啡气味中吟唱着露珠般的点点滴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聊了快一个小时，看了眼手表，灵晓月深深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道：
“好啦好啦，时候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嘛……也有几分道理。你也是为我好嘛。而且我也确实不想变得和你一样邋遢，那样就嫁不出去了！”
“呵呵，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男人当然知道，灵晓月只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重，故意这么说好缓和缓和，“诶，小姑娘，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果然是想泡我！萝莉控啊大叔？”
“信不过我就算了，反正我可是一番好心。”男人面色一沉，故作生气道，“这一带我熟，本来想着卖你个脸熟，请你免费吃几顿，现在看，免了。”
“哎呀大叔你别呀！我保证以后好好学习还不行吗？嘿嘿，你打算请我去哪里吃大餐呀？大叔你一看就知道，老有钱了！”灵晓月瞬间摆出一副小猫咪一样的神色，搞得男人哭笑不得。
“唉，我知道肯定劝不住你，你们小孩子，就是野……只是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你也看到了，她们压根不是真心在乎你，和她们厮混你只会学坏。”
又品了口咖啡，男人咂咂嘴，道：“你要真想玩，我可以带你玩，但有个前提：平时一定好好读书，不许偷偷溜出来。这地方我天天都会逛，要让我抓到你一次，可饶不了你！”
灵晓月挠挠头，俏皮地眯起一只眼睛：“嘿嘿，保证不会！”
男人点点头，掏出一张小纸条，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我叫张鸣，想出来玩的话，可以叫我，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给我倾诉，就当我们是朋友。”
“谢谢！我的名字……叫灵晓月，灵魂的灵，破晓的晓，月亮的月，住在主城，别来无恙哦~”
仔细看了眼纸条上的数字，灵晓月一字不漏地将之背了下来。
“哦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男人好奇地问道，“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是坏人吗？”
“你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但你不怕吗？”他皱起眉头，“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得有警惕心啊。”
“哈哈，放心好了，大叔！”
灵晓月媚眼如丝地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他突然发现灵晓月手劲不小：
“这座城市，没人打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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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两个人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