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知道了为什么大家害怕江恒雪？”灵晓月皱起眉头，难以置信。
“嗯，至少我有个猜想，”云落把柳叶、灵晓月二人拉到一边，轻声道，“我认为大家之所以都害怕招惹江恒雪，不仅是因为她强，而且和她的行事作风有关。”
柳叶二人一愣，柳叶的睫毛略略低垂：“什么意思？说具体点。”
“这个，唉，该怎么说呢……这样吧，我打个比方。”
云落沉吟片刻，缓缓道：
“假如吧，有一群人，这群人呢……很正常，就是各方面都和正常人没区别那种。然后有一天，这群正常人当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疯子，这个疯子浑身捆满了炸药，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引爆炸药，和在场任何人同归于尽。”
“这个疯子从出现在人群中的第一天起，他就高调地宣称，如果他想做什么事，只要有人妨碍他，他会立刻杀死对方，如果杀不死，他会引爆炸药，和所有人同归于尽。对于这个人，所有人只知道三点，一，他的炸药无法解除，就是说没有阻止炸药引爆的方法；二，这人是个疯子，如果把他逼到临界点，他百分之百会引爆炸药；三，他很强大，但如果所有人齐心协力，也可以解决他，代价是其中部分人会牺牲。”
“但是，疯子虽然很疯，他也很聪明，他知道大家都是正常人，但不是傻子，他们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就算相信了也会想方设法违抗他，因此他必须避免这种情况，而要避免这点，他就得证明自己足够疯狂。”
“因此他首先选择了随机对在场少部分人使用炸弹，用他们的死亡证明了自己确实敢杀人，虽然他的行为引发了大多数人的不满，但偏偏远未达到大家的底线，因为这群正常人互相之间本来也在暗暗竞争，有个疯子替他们除掉竞争对手，对他们百利无一害，前提是那个疯子没有把炸弹扔到他自己头上。”
“这一情况下，大家都在害怕疯子下一个打算对谁下手，都提防着他，但偏偏无人出手阻止他。这时，疯子发话了，他宣布凡是在他面前吃面包的人，都要被他攻击，并且在说完这番话后，他立刻攻击了一个吃面包的人。”
“虽然肯定会有人抗议凭什么不允许吃面包，但大多数人在见到这一情况后，都会选择放弃吃面包的权利，因为仅仅为了面包而搭上性命是不值得的，关键是到目前只有少数人因为吃面包被袭击，只要大多数人还有斡旋的余地，大家都会选择让步。”
“而后，疯子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禁止任何人和他争抢涮羊肉。当他提出这点时，人群中刚好有人正在吃涮羊肉，但出人意料的是，疯子居然没有再袭击那几个吃涮羊肉的人，而是坐等他们离开。因为疯子已经袭击了两拨人，所以就算他不主动攻击，这几个吃涮羊肉的人也不敢考验他的耐性，他们立刻把羊肉让给了他。”
“然后疯子提出了第三个、第四个要求，每次的要求都不算很过分，而且每次因为违反要求被他袭击的人只占极少数，大多数人的利益其实并没有受到很大损伤，所以大家出自各自利益考量，每次都选择了让步。”
“因为一遍又一遍提出要求造成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外加凡是和他作对的人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报复，又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和他同归于尽，因此直到最后，只要他一提出要求，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满足他，哪怕他们大多数根本没有真的被他伤害过。”
“到最后，他成功把恐惧植入了所有人的内心，只要他提要求，没有人敢不答应。哪怕其实所有人联合起来他根本不是对手，可是因为大家潜意识里都认为他是敢自爆的疯子，又没有人拥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所以占优势的大多数最终选择了屈服于这个蛮横霸道的少数。”
云落说了很多，她的这些论点都是根据之前章榉和卜诺她们透露的关于江恒雪的情报、加上她自己的经验推断出来的。因为她自己就是欺凌者，在学校，她也十分擅长利用集体心理学的知识在人数占优的大多数面前掩盖自己的欺凌，通过对林一进行威胁作战，她对于“植入恐惧”这一概念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推己及人，她不难想到，江恒雪的真正目的，是通过威胁少数人，在大多数人心中植入恐惧，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为了少数人作出牺牲，所以只要她掌握好分寸，就可以在魔法少女这个群体中肆意妄为。
“我懂你的意思了，云落。”灵晓月总结道，“就是说，其实所有人联合起来对抗江恒雪的话，江恒雪是不可能获胜的，但是她很聪明，她知道大多数人的底线，所以每次只挑少数人下手，既树立了威信，又不至于侵害到大多数人，还能让大多数人迫于恐惧服从她。”
云落一手敲打手心，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孤立我们，因为大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放任江恒雪找我们麻烦，只要她们不被打扰。从利己的角度考虑，她们确实无法做出违背江恒雪意志的选择。”
“可我们毕竟是同伴呀！”柳叶置气地说，“抛弃我们来换自己安宁，这也太下作了！”
“这不是下作，只是切肉止损而已。”云落解释道，“鳄鱼法则，通过抛却少数利益来保全大多数，这在现代社会，尤其是经济金融、投资学领域是很常见的行事准则。”
柳叶似懂非懂地舔了舔嘴唇：“……那，照你这么说，江恒雪其实非常聪明，她在很久以前就摸清了每个人的想法？”
“与其说她摸清了大家的想法，倒不如说，人的行为规律也就是如此而已。”云落苦笑道，“在博弈论中，有一种概念叫‘胆小鬼博弈’，也就是在博弈双方都有毁灭对方的能力、并且对方退让更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最终双方都会选择退让。”
“同时出于鳄鱼法则的影响，对大多数来说，牺牲少数打发江恒雪符合她们的利益，所以就算江恒雪不从中作梗，她们也会自发这么孤立我们。”
“所有魔法少女联手可以打败江恒雪，但江恒雪拼死战斗也可以重创剩余众人，这种状况下大家都会各自做出让步：江恒雪每次只挑衅其中少部分人，大多数人则选择对江恒雪的行径视而不见，双方各自保留部分底线，从而达到一个均衡点。”
云落看向其他的魔法少女，所有人一看到云落三人就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一人表露出想要帮助她们的样子。云落叹了口气，沉沉地说：“要么只是我想多了，要么江恒雪就是个把人心利用到极致的疯子，就是不知道她这么迫切想在魔法少女群体中树立威信，究竟有何目的了。”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被孤立的情况，其实是群体博弈达成的最优结果，云落，那我们岂不是毫无办法了？”灵晓月急迫地问道，“照这么下去，我们被集体孤立，等于随时都有可能被江恒雪下刀子呀！有什么破解的办法没有？”
“破解的办法么……”
云落沉吟片刻，旋即，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有。江恒雪利用群体心理来孤立我们的计策，我已经想到破解的办法了。”
——
【那么，云落的计策究竟是……？】
下一章【对峙】
